第五章 万民伞凝功德
县衙大堂，十几颗人头散落一地，让人心惊胆战。四溅的鲜血，更将这里变成了修罗地狱。
看着这一幕的阮云，惊骇的同时，也是不由一阵惋惜。
十几岁的儒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如今，对官员私刑斩杀，这可是犯大律的，这辈子恐怕算是完了。
“后面的事情，阮捕头看着办吧。”韩奇山将刀交回阮云手中，一脸坦然，对于刚才自己的举动，他没有一丝悔意。
收回刀，她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还真怕韩奇山跟自己动手。不是担忧自己的安危，而是她不想与对方动手。
“你不逃？”
“你会让我逃吗？”
“不会，但我留不住你。”
韩奇山笑了笑，没有说话。
“值得吗？”扫了一眼满地尸体和首级，她问道。
“无所谓！”这个回答，很出人意料，没人会对这种大事无所谓，可是她却莫明的觉得韩奇山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对大事件也能表现出无所谓的人，要么是有大智慧，要么就是没心没肺，蠢人一枚。
她不相信韩奇山是个蠢才，那就只剩下前者了。
“你不是个坏人，可现在却是犯人，我只能将你拘捕，见谅。”阮云说道，这是她的原则，至于会怎么判罪，这不是她的职责。
“带路。”韩奇山干脆说道。
阮云点了下头，神情复杂，带着他走出大堂。
在外面找了一个衙役，亮明身份之后，对方带着他们到了牢房。
一股阴霉腐臭的味道传来，昏暗的光线从牢固的墙洞上钻进来，勉强可以见路。
“韩先生，请进。”阮云恭敬说道。
“求阮捕头帮我去给父母收尸，安埋。”说完，向他躬身行了大礼。
“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办。”
韩奇山迈步而入，一旁的牢头也是看得疑惑不已。捕头对犯人如此客气，还真是奇怪。心中推断，这犯人必定有大背景，不由也变得小心翼翼。
嗯，得给下面交待一下，不要得罪这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去了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哗啦啦……”牢头关上门，上了锁。
“牢头，不准亏待了韩先生，他可是圣门儒生。”阮云严厉的吩咐了一声。
“小的不敢。”闻言，这牢头府首，心中吃惊不小，暗道果然不简单。竟然是传说中的圣门儒生，不知犯了何罪会被关进东宁县牢房来。
“韩先生放心，我会禀报这里的事情，请府台大人尽力争取，告辞。”说完，阮云转身离去。
韩奇山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离开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牢房，两只老鼠从霉臭的草堆中串出来逃走，脑中不由想起小燕子做的那首打油诗。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
低头见老鼠，抬头见蟑螂。
有趣，这到是应景得很。这下算是明白，当时小燕子的心情。
很快，东宁县衙一片混乱。县令朱费标连同十几名衙役全部被斩首的事情传来，人心惶惶。
第一时间，阮云命人前往化乐府将此事汇报。
而这条消息并未被封锁，反而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东宁县，甚至周围县府都尽人皆知。
当然，这是阮云故意而为，她并不是想让事态扩大，构害韩奇山。反而，这样做是为了帮助他。
朱费标以及一众衙役，长期以来鱼肉百姓，做恶多端，再加上这次的洪灾内涝，更是弄得民怨沸腾，这是要借百姓之口制造舆论，给朝庭施压，纵然不能为韩奇山脱罪，但至少让他此举变成义举，情有可原，减轻罪行，不至于斩首。
很快，化乐府派了大队人马过来暂时接盘东宁县，立刻对朱费标政绩展开调查。
“真的吗，那些该死的东西终于被老天收了！”
“谁说不是，听说那位义士是随化乡一位秀才！”
“我听说，那位义士已经是一位圣门儒生！！！”
“好人呐，绝对不能被判罪。”
“对，我们得去为他请愿求情……”
于是乎，县衙每天都有大量的民众前来，为韩奇山求情。
事态的发展，顺着预料进行，阮云很是满意。只要人数够多，造成舆论，就有效果。
朱费标的事情根本经不起查，很快，他鱼肉百姓、贪污受贿的罪行纷纷被揭露，更严重的是这一次拨下来治理河道的十万两银子，竟然被这家伙贪没了八万两，全在他家中的地窖搜了出来。
就是因为这个，河堤全是豆腐渣，一冲就毁，才造成洪水泄排不及时形成内涝，庄稼被淹，百姓无家可归，死伤无数。
数日后，阮云来到牢房。
地上已然换上了干草，还搬来一张桌子，有纸和笔，可韩奇山一个字也没有写。
牢头很会来事，安排得妥帖，自然没敢让他受罪。
“抱歉，你父母尸首大概是被洪水卷走，无从查找。”阮云一脸歉意说道。
韩奇山闻言一脸悲戚，无奈摇了摇头，“谢谢！”
“朱费标经查，贪污、枉法、罪行累累，府台大人已经上报，近日恐怕就要押你上京受审。”
“上京？”韩奇山显然有些惊讶，这待遇可是不低。
“因为你是圣门儒生，故到上京刑部受审。此去，恐怕多磨难。”
“无所谓。”
又是这句，这是阮云第二次听到他对大事件用这样的心态去面对。
一次或许是偶然，两次，而且是在生死大事上，这就奈人寻味了。
她哪里知道，韩奇山有无限回档之力，自然不必担心个人生死，相反，他更期待即将来临的审判，不知道会如何。
他已然在心里考虑，自己需不需要向韩家求助。
之后阮云还是为他准备了些香蜡纸烛，就地在牢中祭祀已故父母，也算尽最后一点孝心吧。
五日之后，东宁县的事情了结，阮云将他从牢中接出，未上囚车亦未上枷。夫不上枷，圣门儒生亦是如此，这是南晋国法律规定，无人敢挑理。
天空放晴，下了多日的暴雨终于停止。或许是恶官已除，上天见怜。
密密麻麻百姓来到县衙门前，来送他一程。
“恩公，谢谢您为我们东宁除了恶官，请受老夫一拜……”一位发须皆白年迈老者，将手中拐杖一丢，直接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所有百姓纷纷跪拜，口中纷纷大喊恩公保重!
“大家都快起来，折煞学生了……”韩奇山赶紧将老者扶起，高声大喊，人群起身。
“这是我们签名的万民伞，上面有一万个人签名，希望赦免恩公的罪责。”有人捧着一叠白布过来，含着泪说道。
“多谢乡亲们了。”韩奇山心中一喜，接过手中，一种让异样的感觉传来。万民伞，这可是好东西，或许，这东西能对自己有帮助吧。
侧头看了看阮云，只见她脸上透着淡淡的一丝笑容，不易察觉，韩奇山便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了。
之后，化乐府众人上马，一路押解着韩奇山离开了东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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