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正道
果然如此。
燕汉运行真气，一拳如大锤般砸落，把“它”的脑袋镶入地底，砰的一声闷响，迸起无数碎石和泥土。
身下的龙骧卫低声咆哮，全身都在抖动，奋力挣扎，身躯摆动之间，居然震碎了砖石，可见力道极大。
燕汉却面色不变，单手如铁钳般死死擒住他的后脑，抬头望向屋内。
随后，他单手抓住那龙骧卫头顶的黑纱，猛力撕开。
那是一张中年面孔，紧闭着双目，满脸血浆，皮肤干枯毫无血色，额头之上还贴着一张两指宽的黄色符箓，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它的下颚部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啃下了一块血肉，从清晰的牙齿印中便可猜出，翻卷的黑肉中泛着阵阵黑气，而仍在嘶吼的嘴中，有两颗獠牙探出。
“殭尸！！”
“阿强……”
燕汉眼眶通红，满脸的悲痛化作怒火。
果不其然，
早在还没踏入破屋前，他心中便有了警觉，燕汉修为不俗，早已从空气中嗅到了那一丝稀薄且若有若无的血腥尸气。
他本没当回事，毕竟这处山头被湘派尸道霸占了不少时间，那湘派尸道经常在山上炼尸，自然会有一丝尸气顺着冷风飘向山下。
谁料……
居然会是他的兄弟，阿强。
燕汉急忙站起身来。
他两只夹住一张黄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迷离之光，夜放光芒，破邪镇煞，速放光明，急！”
话音落下，指尖黄符自燃出火光。
下一秒，屋内掀起了狂风，刮飞了房内的尘埃，那黄符爆发出朦胧的光，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燃起刺目的火焰，撕裂了重重黑幕。
一时间，屋内一片通明。
…………
只见屋内，一名身穿红色龙骧卫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在他身后，还有十名同样身披龙骧卫服饰，面带黑纱之“人”站在两侧，它们的额头，都有一张黄色符箓。
这些“人”各个身怀重伤，它们不是断手断脚，便是被开膛破肚，再不就是肢体被咬的面目前非，极为渗人。
更恐怖的是……它们正在剧烈的挣扎，
额头上的黄符随风摇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在这帮殭尸后方，更是堆积着满地的尸体，
有湘派尸道的人，有山下村庄的村民，也有一些殭尸……宛若破烂般堆放在屋檐角落。
燕汉收回目光，盯着眼前这帮头蒙黑纱的兄弟们，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单膝瘫软跪地。
一夜，只是一夜间。
这帮跟着自己半生的兄弟们，就这么……
燕汉目眦尽裂，须发皆张，泪水在眼眶中转动，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下一句是只因未到伤心处……
“燕……燕哥！”
黑暗中，一道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响起。
正是先前殭尸身前那奄奄一息，身穿红衣的男子。
“老五，老五，你还活着？！”
燕汉急忙凑去。
近了，才发觉，那并非红衣……而是同一般龙骧卫一样的黑色铠甲，
只是那铠甲，全部被鲜血染红。
这人，便是燕汉的副队，是他的师弟，一起长大的兄弟！
“燕哥，你回来了…咳咳咳。”副队老五口吐鲜血，嘴中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先不要说话。”
“你不会有事的！”
“我不许你出事。”
燕汉急忙卸下他的盔甲，却忽然愣住了。
只见盔甲下，副队老五的右臂早已不翼而飞，左臂也满是牙印，而最恐怖的伤势则在左胸膛，哪里有拳头大的空洞，血肉模糊中，却没有心脏。
“这是……”
燕汉瞳孔猛缩：
“忍死术！”
此刻，他哪里还不懂，眼前的十数位兄弟，包裹他的师弟老五，早已全军覆没，而老五无奈之下，只能发动这“忍死之术”，与这天地间苟延残喘片刻。
燕汉无力瘫软在地，微微垂首，双拳攥得紧紧，满腔的怒火和悲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堕落进无边的炼狱。
他哽咽的声音响起：“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是我们无能。”
老五自嘲苦笑，摇了摇头开始讲述前因后果。
“您走之后，湘派的混蛋们就发现了我们，或许……在您走之前，他们就已经察觉到我们。”
“我们几个弟兄奋力突围，眼见便要逃出生天。”
“没想到，他们为了将我等一网打尽，竟然用山下的普通人来引诱我等，他们都是畜生！”
老五说到这里，瞳孔剧睁，神色有些癫狂。
“我们兄弟十个成功救下半数市民，奈何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我们又带着数十市民，十成功力也被削了一半，连个消息都发不会镇邪司，一路且战且逃，虽说杀退了对方几波尸潮，但兄弟几个也基本油尽灯枯。”
老五再度苦笑，两行血泪悄然滑落。
“弟兄们不服，决心用那忍死之术，与那帮混蛋拼了！”
最后……湘派杀退了，但十个兄弟们也身染尸毒，死后居然还化作殭尸。
“燕哥，燕哥，烧死我们，烧死我们！”
“老五没丢您的脸，十个兄弟已被我全部擒住，并用符箓封住尸气。”
忽然，老五的神色激动：
“烧了我们，不要让兄弟们为祸人间！”
临终前，老五竟还生怕自己和同伴化为殭尸，为祸人间……
正因为世间有了黑暗，才更需要光明。
有视人如牲畜的湘派尸道，便有一心除魔护道的燕汉一群弟兄。
自小在深山老林中长大的他们没有别的心思，只记得出山前，师傅叮嘱他们的话：
“捍卫正道，保家卫国！”
燕汉强忍着眼眶中的泪花，用自己的巨刀在胸前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曾经，我并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而活……”
他单手合上老五剧睁的双目，一字一句道：
“从今以后，我燕汉只为尔等而活，为国，为家！”
“正如我们曾经的宣言……”
“赴国事，何须惜身！？”
不报此仇，我燕汉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撞破黑夜，遮住了门外的一缕阳光。
燕汉并未回头，因为他已经知晓来者何人。
那人背倚月光，肩膀处的剑柄上，有铃铛随风摇摆。
夜风潇潇，袍带当风。
背光中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眸子，森然凛冽好似宝剑生光！
轰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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