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望七神（十九）

充斥天地的血色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如海啸般席卷八方的杀气也尽皆散去。一切都归于平静，又绝对不平静！

        叶青衫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他清楚地看见一个又一个熟悉或陌生的身影从自己身后慢慢走出，又绕过了自己来到院子正中的那个人对面停下。

        这些人里，有天道剑圣丁宪、南溟刀王姚方伯、晴园主人萧香客、雨楼大先生苏心檀、玉书生谢非鸾、江山居士邵成危、上善居士宋北峦……

        还有长孙无咎、公冶子让、王希禅、李之彦、丁小虫、姚含曦、姚含英、江中流、长门秀树、西城羽、许之寒、齐剑丘、方道然、北宫丞威、杜师远、鱼夕儿、鬼族长老、鬼司、麻脸阿四、紫炁、寒江雪、段沧流……

        更有老黄、安史子良、万靖、梁素雪、谢七娘、田子渊、谢抱玉以及，他的爹娘和鱼盼盼！

        北门老院突然消失不见，所有这些叶青衫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就那么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偌大的一片空白空间中。他很想大声呼唤，却怎么也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突然间，有人动手了！

        第一个出手的是段沧流。只是最简单直接的一刀，却雷霆万钧石破天惊。一刀斩出，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刀光剑影劲气狂风激荡纵横，威势之盛，竟好似山崩地裂倒海翻江，直教天地变色鬼哭神嚎！最耀眼的，是天道剑圣的那一道裹挟着天地之威能贯穿日月的剑气，还有姚方伯遮天蔽日气吞寰宇的刀光。

        所有人攻击的都是同一个目标——那个宣称要让叶青衫好好看着，要教他怎么用剑，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代天杀生的人。

        可那个人看上去明明就是他自己！

        一样的眉眼、一样装扮、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兵器……除了脸上那一抹冷酷至极的笑意，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一模一样！

        然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滞。所有的声音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就连那些刀光剑影劲气狂风也都像是被凝固了起来，整个分不清上下左右昼夜黑白的世界里，唯二能动的只剩下叶青衫的双眼以及，另一个“他”。

        那个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掖住袍角，不紧不慢地拔剑出鞘欣赏着剑身上游动的流光，最后才入闲庭漫步一般走向那些人的“他”。

        时间再次流动。所有的一切又再次动了起来。那个“他”却突然消失不见，可叶青衫还来不及用视线搜寻“他”的下落，“他”就已经开始以一种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度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

        “他”的每一次闪现，都会伴随着一道说不出长短粗细的血线穿过那个“他”所经过的人。每一个人被血线穿过的刹那，叶青衫都能清楚地感到他们生机的断绝。当另一个“他”终于开始接近鱼盼盼和他的爹娘时，叶青衫目龇欲裂牙根咬碎。他想要上前阻止，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或者说他十分清楚那根本不可能被阻止。可是他的身体却根本不受意识的控制，就仿佛完全不存在了一般。

        另一个“他”终于在自己父母和鱼盼盼、田子渊、谢抱玉的身边闪过，红线出现，生机断绝。没有丝毫的迟滞或是犹豫，也没有半点不忍或者内疚。似乎“他”只是杀了几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而不是自己的双亲、挚爱和朋友。甚至“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杀了人，只是呼吸了几下，又或者眨了眨眼睛。

        仅此而已。

        “这，才是真正的代天杀生！”另一个“他”和出手前一样，一边闲庭漫步般朝叶青衫走来，一边不紧不慢地还剑入鞘，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袍角。脸上那一抹冷酷至极的笑意仍在，却比之前多出了几分戏谑讥诮。

        上百位高手，乃至绝顶高手在顷刻间被一个人，一柄剑取走性命变成满地尸体。尽管叶青衫相信这一切都是幻象，自己很可能是被困在某种幻境之中，可他还是没来由地相信真正的代天杀生一定不会比自己刚才看到的逊色。

        “如果这才是真正的代天杀生，我宁可不要！”叶青衫终于吼出了声音。他吼得是如此用力，激烈的气流几乎快要撕裂他的喉咙。

        “你会要的”另一个“他”不以为然地拍了拍叶青衫的肩膀，与他擦肩而过，又慢慢朝虚无之中走去，“因为这是我们的命，是老天强加于叶家每一片叶的命！从代天杀生被溶进叶家血脉中最精华的那一滴时开始，我、允之、子洹还有你，就再也无法摆脱。”

        “可是我爹娘——”叶青衫大声反驳道。

        “小皇帝为什么敢血洗北门老院？为什么敢让叶家流血？如果子洹愿意听允之的话掌握真正的代天杀生，小皇帝他怎么敢？！你真以为长生之秘不存在？你真以为这是叶家为了固宠才编造的谎言？你真以为岳之南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复国？你真以为朝廷担心什么江湖？担心什么佛与道？你错了，你们全都错了！所有人，所有人想要的，其实都是长生！”

        “可是——”叶青衫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不是另一个自己，而是自己的曾祖，一手建立了叶家和北门老院，又一手打造出青风的真正的青妖叶方平！

        “也不怪子洹没有告诉你。他不愿代天杀生，你又没做好准备，你们两个又怎么能保住真正的秘密？他只有如此，才能使小皇帝留你一命，你才有机会来七神山知道所有真相。真正的真相，不是你认识的那些蠢货们自作聪明的猜测。”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相就是我当年确实找到了长生之秘，也因此知道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皇帝得到这个东西。长生的代价与诱惑都太大了。可皇帝恰恰就是最有能力承受这种代价的人。只要能够长生，皇帝是不会在乎死多少人的。而一旦让世人也得知长生之秘的存在，谁又知道该有多少自认有能力承受这个代价的人从此泯灭人性，让这世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本想将之毁去，可惜，毁不掉啊！我自负毕生才学冠绝古今，可皓白，还是找不到彻底毁掉这个秘密的方法。”

        “所以你当年才故意遮遮掩掩，就是想让皇帝以为长生之秘是假的？”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先帝乃是少有的明君，也以情义待我，这么做固然可以瞒得住先帝，但终究骗不了聪慧过人却性情骄恣自私无情的小皇帝。老天既然授予我叶家代天杀生之能，又偏偏让长生之秘落到我叶家手中，那就是要将永远守住这个秘密的责任交给我叶家啊。允之明白，所以他选择接受。子洹不知道，所以他拒绝了代天杀生，转而与皇家联姻想借此来让小皇帝束手。”

        “可那方杀生石不是落到了天子手中，直到寒江雪转交给我时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

        “杀生石就是杀生石，长生之秘从来都不在杀生石上。小皇帝之所以让江雪把东西给你，只是因为他也清楚只有让你得到杀生石，你才能有机会找到并解开我当年所藏的长生之秘。”

        “长生之秘到底在哪？”

        “就在这七神山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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