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为何要走
大殿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吓人，霏柒站在阶下，抬头看着雕花龙椅上侧倚着的令狐慎，他的眉眼间，渗出的尽是伤神之色。&1t;/p>
为何要走？难道令狐慎至今还不明白么，娘娘宁可舍下小皇子，也不愿再在宫中待下去，他真的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1t;/p>
霏柒眉头微皱，有些失神的望着前方，她知道，作为一个奴婢，有些话说不得，可她是娘娘的奴婢，她待自己不薄，有些话，她必须要说。&1t;/p>
“皇上以为娘娘离宫，只是因为赌气么？”霏柒眉毛一挑，不紧不慢地说。许是在落云遥身边待惯了，她从来都不怕令狐慎，话中也听不出一丝紧张。&1t;/p>
令狐慎被一语惊醒，侧过脸来，用他惯常的凌厉眼神将霏柒上上下下扫了一边，他此刻才觉得，落云遥的离开，霏柒不可能不知情。&1t;/p>
“奴婢斗胆，娘娘无故离宫，皇上以为是谁的错？若不是皇上所为令娘娘失望，她有怎会私自离宫？”霏柒行了个礼，瞟了一眼身旁的景羽才缓缓说道。&1t;/p>
说这话时，令狐慎的审视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但霏柒的眼神却像躲避似地略过了他。&1t;/p>
“你说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霏柒话音未落，令狐慎的声音便响起了，音调的起伏，恰到好处的表现了他此刻心里难以平息怒气。&1t;/p>
不过令狐慎的怒气倒也没吓住霏柒，她微微起身，站直了身子，目光毫不畏惧迎了上去，如果令狐慎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那娘娘舍下皇子，独自一人离宫，还有什么意义呢？&1t;/p>
纵使是娘娘气急离宫，在令狐慎看来，也不过只是是不会顾全大局，使小性子的小把戏罢了。&1t;/p>
“自从娘娘回了宫，皇上对娘娘的关心越来越少，或许皇上整日忙于政务，顾不得记着这些琐事，可皇上怎知，在娘娘心里，皇上有意对她的疏远。”&1t;/p>
霏柒本就性子没那么冲，虽说替落云遥生令狐慎的气，也没敢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她以为，如果令狐慎还在意娘娘，他定然听得懂，落云遥是在怪他。&1t;/p>
令狐慎居高临下的看着霏柒，他并不否认，回宫后事事牵扰，几乎顾不上落云遥，后宫也不安宁，他知道有些事自己没顾及到落云遥的感受，只是从来不敢去想，落云遥有这么在乎他。&1t;/p>
“皇上以为，自己所有的做法都是对娘娘的保护么？皇上真的以为，禁足是保护娘娘，让娘娘离开皇宫也是保护娘娘？”&1t;/p>
霏柒说着话声音有些急促，她用手抚了抚脸，悄悄擦去了眼角渗出来的泪。&1t;/p>
不管是被禁足，还是离宫，霏柒都寸步不离的守在落云遥身边，她知道落云遥有多心痛。&1t;/p>
“连奴婢都看得出来，皇上和娘娘之间，甚至连最后信任都没了……”霏柒侧着脸瞥了一眼令狐慎，断断续续的说，让人感觉到有些歇斯底里。&1t;/p>
令狐慎出神地望着殿外，手掌却紧紧地握着龙椅上的扶手，衣襟微动，隐约可见手臂上暴起的青筋。&1t;/p>
霏柒远远地站着，看得出来令狐慎很生气，然而她并不打算停下来，令狐慎也没有出口阻止。&1t;/p>
霏柒攥了攥衣袖，将手心里的汗擦干，才有缓缓说道:“皇上，难道你忘了吗？当年，娘娘如何陪你出生入死，陪着您一起登上这皇位，您那时又是如何对待娘娘的？皇上可知，那才是娘娘想要的生活……”&1t;/p>
令狐慎眼睑微垂，他似乎真的在回忆从前的种种过往，那时的日子虽苦，可落云遥也从未与他抱怨过一句，二人虽少有拌嘴，可也从未像如今这般，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1t;/p>
“娘娘一直以来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她想要的，不过是能与皇上像从前那般并肩战斗，而不是您所谓的保护，她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信任，而不是猜忌……她要的与你一同寻找真相，而不是禁足！”&1t;/p>
霏柒说着再也忍不住了，声音撕扯着冲令狐慎轻喊，落云遥想要的，连她一个小小的奴婢都看得出来，为何他就是不懂？霏柒为她心痛，也为她觉得惋惜。&1t;/p>
霏柒抬手抚了一下落下的碎，却没去管脸上滑下的泪珠。&1t;/p>
令狐慎怔怔地看着霏柒，不是因为她此刻的无礼，而是因为她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1t;/p>
一瞬间，殿里重回安静，像是惊雷后细细的无声的雨，一丝一丝浸入令狐慎的心，他知道，那种痛，正是落云遥一直一来所经历着的痛。&1t;/p>
“纵然皇上把从前的一切都忘了，也最不该忘记，娘娘本就是什么样的人……”&1t;/p>
“胡说！”霏柒的话还没说完，令狐慎便拍桌而起，声调骤然高了许多，布着血丝的眼扫过霏柒，似乎可以看见眼中将要燃出的火气。&1t;/p>
不光是霏柒，连景羽都被令狐慎这般模样，吓得慌忙退了半步，他伸手握住了霏柒，转头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霏柒莫要再说下去。&1t;/p>
霏柒甩开了景羽，声音丝毫没有比先前减弱几分:“皇上，娘娘连刚出生几个月的小皇子都能舍下，选择离开，难道这样，也还不能让你明白吗！”&1t;/p>
令狐慎站在高处的身影有些颤，他不光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奴婢对他这般态度，还因为她把自己对落云遥的感情说的一文不值。&1t;/p>
他猩红的眼直直的盯着霏柒，满心的怒火压抑不住，一字一句地说:“霏柒出言不逊，忤逆圣上，杖打十大板！”&1t;/p>
景羽听得这话，慌忙就要跪下求令狐慎放过霏柒，霏柒却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地看着令狐慎，眼神里有些空洞。&1t;/p>
“不用求他，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这十大板，比起娘娘受的，算不得什么……”霏柒头也没侧，伸手扶住了景羽，她只想看看，令狐慎会不会真的悔过。&1t;/p>
霏柒说完，便被门外的侍卫拽了出去，丝毫没有挣扎。&1t;/p>
景羽看着被拖出去的霏柒，眼底溢出满满的失意。&1t;/p>
“皇上，这一次可真让臣失望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令狐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令狐慎听见。&1t;/p>
景羽自顾自地说完，没在意愣在原地的令狐慎，连行礼都懒的做了，转身便走了出去，只留给了令狐慎一个落寞的背影。&1t;/p>
令狐慎被这一切折磨的有些失神，静静的看着慢慢走远的景羽，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错了。&1t;/p>
婴儿哭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也惊住了出神的令狐慎，他定了定神，望着孩子哭声出的方向，想了想，才忙跑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1t;/p>
他低着头看怀里哭闹着的孩子，竟有些心痛，他这时才觉他的眉眼，像极了落云遥。&1t;/p>
他出神地望着孩子，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空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从前，他也只是远远的望着，看落云遥如他这般抱着孩子。&1t;/p>
“晟儿，你说，你的母后怎么如此的狠心，竟将我们两个抛在这里……”令狐慎望了一眼殿门，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说，声音里满是苦涩。&1t;/p>
小晟儿睁着眼睛，扫过令狐慎这张有些陌生的脸，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他真的能感应到什么，竟毫无预兆地哭的更厉害了些。令狐慎有些无奈，学着落云遥从前的样子，在殿里踱着步哄他，哄了许久却也不见好转，一直哭闹个不停。&1t;/p>
令狐慎这才意识到，孩子的哭闹声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赶忙又找人唤来了太医。&1t;/p>
不久，太医便匆匆背着药箱而来，接过了孩子，细细看了好久，令狐慎倒等了很不耐烦了，孩子哭喊个不停，时刻揪着他的心。&1t;/p>
“到底是如何，这般都看不出来？”令狐慎说话语气有些重，吓得太医身子颤了一下，将小皇子交给了在一旁伺候的奶妈。&1t;/p>
“皇上，恕臣直言，小皇子这，似是与皇后的玉佩上的毒有关……那毒侵入皇后体内，感染到了小皇子，才会引起高烧不退。”太医低着头，时不时眇一眼令狐慎，颤颤巍巍的说。&1t;/p>
令狐慎听闻此话，眉头便皱了起来，他知道落云遥怀有身孕其间一直佩戴着，所幸的是，孩子平安降生了，但他也一直担心，这块玉佩总会对孩子有什么副作用。&1t;/p>
“孩子如此这般，今日若医好了，以后可还会作？”令狐慎移了两步靠近太医轻声问道。他面色平静，眼睛里却满是期待。&1t;/p>
太医抬袖捂住嘴轻咳了两声，他也不愿在此刻扰了皇上的兴致，只不过，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1t;/p>
“恕微臣无能，无法将此毒除尽，以后还会不会复，微臣也做不了主，或许，会有影响……”太医半跪着行了一个礼，此事关系小皇子安危，他也不敢把话说重了。&1t;/p>
“下去吧……”出乎太医的意料，令狐慎并没有愁苦生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从他的音调里听不出什么起伏，只是他眼神里骤灭的期待，却被起身将要离开的太医看在了眼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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