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四十九章 吕府的麻烦

嬴政甩袖离开，连退朝之语，都没有心情去说。还是赵高跟随的久，知道嬴政现在的心情，急忙说了退朝。

        众位大臣也没有理会，昌平君、商公等人商议逐客令的推行，哪些人能留在秦国，哪些人要驱逐出去，进行各种瓜分。

        那些在秦国为官多年的人，自然不能驱逐，与芈启等人极力的争辩。芈启、商公等人也尽量妥协，制定出几个驱逐的条例。

        一，在朝为官的不在此列。

        二，大臣的门客，凡不是秦国人，都属于必须驱逐之人。

        三，没有势力的江湖人，也要驱逐出去。

        四，秦宫没有官衔的宫女、太监，都在驱逐之列。

        但是第四条，在他们无奈放弃了，因为钟离冷冰冰地告诉他们，秦宫的事情，外朝不可干预。他们只能妥协，芈启可不想惹恼了钟离，那位侍剑女，已经把秦宫看成是自己的地盘。

        女子不得干政，但是要区别开来，秦宫里的那些女人，哪里是他们能惹的。

        回到秦宫，钟离还在骂骂咧咧，对嬴政言道：“朝堂之上钟离不过问，但是他们想插手宫里的事情，就犯了我的忌讳。宫里哪些人能留，哪些人不能留，只能有我和几位太后决定，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

        嬴政抱着胡姬，叹道：“胡儿啊，太后说的很对，我还是太年轻了。那些老家伙，没有一个能相信。”

        嬴政深受打击，逐客令，就是要驱逐那些人才。而尉缭、荀子等人，必然不能留在秦国，咸阳学宫肯定办不成。真的不死心，可在有那么多大臣反对，朝堂上没有一个支持的。就算芈宸支持，一个人的声音，也只众人的口水中被淹没，连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胡姬皱眉道：“还是大哥没有君权，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别人脸色，我对大秦朝政不熟，也不能轻易插手，免得让大哥麻烦。去华阳宫吧，现在能帮你的，只能是华阳太后，也只有她能插手此事。”

        又要麻烦太后，嬴政全身无力，内心如针扎般疼痛。除了母亲赵姬，那两位太后也老了，事事都要麻烦她们，让她们怎么看自己？说好的她们看戏，自己去决定事务，谁知道没过几天，又要去麻烦她们，太不地道了。

        正如胡姬所言，不去还不行，什么面子都管不了了。如果真的将逐客令执行下去，嬴政手上哪里有什么人才？幸亏西步属于钟殿，不然他也在驱逐之列，这么想来，钟离的权势比嬴政还要大。

        那些人敢激怒嬴政，却无人敢惹钟离的不快，将心比心，嬴政的心情哪里能好的起来。就算没有钟离，宫里还有华阳夫人和夏姬，芈启、商公再嚣张跋扈，也不敢与那两位太后当面叫板。

        带着钟离走进华阳宫，林叶、芈润、华嬴都伴着华阳夫人说话，华阳夫人嘴角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生活让她身心俱爽，无事一身轻，上了年纪的人，懂得享受才是人生真谛。

        林叶笑道：“大哥为什么愁眉不展？来了华阳宫，就要放开身心，你这样的表情，华阳奶奶可不喜欢看。奶奶也不要介意，可能是朝堂之上受了苦，大哥是来倾述的。”

        华阳夫人脸上喜气洋洋，华嬴自小就抱着，现在长大了，也能回到自己身边，自然心情开怀。笑道：“政儿啊，朝上又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我可跟你提前说好，外朝的事情，宫里的女人都不能插手，免得犯了忌讳，徒惹人非议。”

        嬴政还没说话，钟离冷声言道：“他们下了逐客令，只要不是秦国人，就要驱逐出去。幸亏当时我在，不然他们还敢将宫里没有官衔的宫女太监列入此列，做事不能这么过分，宫里的事情，外朝的人岂能插手？”

        “噢？还想管我宫里的事务？”华阳夫人脸色一沉，想了想言道：“逐客令吗？应该有条例出来。老香，去打听打听，具体的驱逐条例，他们应该公告了出来。”

        老香点头应命，出宫去打听。

        华阳夫人言道：“宫里的事务，外朝不准插手，哀家不插手外朝之事，已经算给他们面子了，还敢管我这里的事情。现在华嬴来了，敏代身子也快痊愈，又有小钟在，何须旁人多管？”

        “我很奇怪，逐客令一下，受害最大的应该是吕不韦。吕不韦效仿孟尝君，门客虽然不到三千，但是两千也是有的。那些人都以列国为主，如果逐客令执行下去，吕府就会变得空荡荡，他怎么没有阻止？他绝对会第一个阻止才对。”

        嬴政叹道：“仲父病了，所以没有来。”

        华阳夫人皱眉道：“病是假，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让他觉得不好参与。你告诉我，今日在朝议上，你准备想推出什么政策，让吕不韦不敢参与？”

        嬴政老实地将创建咸阳学宫的事情说了出来，华阳夫人叹了口气，言道：“这就怪不到吕不韦了，他不参与，正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你要立君威，就必须要创建咸阳学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学宫一旦建立，招收天下的人才，权贵们的子弟怎么安排？”

        “这就生了冲突，记得当年商鞅变法，也是众多大臣反对，因为这破坏了权贵们的利益。吕不韦知道芈启、商公会反对，他不是皇族，参加朝议，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会得罪人。”

        “所以他选择了躲避，事后也没人能怪罪他。可现在不同了，逐客令一下，受损失最大的，只能是他。我的建议，就是一动不如一静，你要学学夏姬姐姐和你母亲，我们都不说赞成和反对，也不表意见，吕不韦自然会急着跳出来阻止。”

        “咸阳学宫办不成，逐客令就能执行下去吗？真是单纯，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政治说到底，就是‘利益’二字，一个好的君王，就是要学会如何平衡其中的‘利益’。”

        嬴政恍然大悟，一扫心头的阴霾，还是华阳夫人看的透彻，现在不是他急，他也不能急。最急的人，应该还在吕府装病的吕不韦。

        吕府，密室。

        此事不单单吕不韦和东方，李斯、甘罗、司空马等一些吕不韦的信任的门客。逐客令一下，吕府的门客人人恐慌，除了本就是秦人的司空马，其他人都觉得朝不保夕。

        甘罗言道：“请吕相为我等做主，逐客令针对的就是你，今日你不去参加朝议，他们就敢损害你的利益。吕府里的人，秦国人本就少，如果全部驱逐了，你的命令也无人去执行。”

        司空马也言道：“我虽是秦人，但是从赵国开始，就与吕大人相交甚厚。在吕府这段日子里，与各位兄弟言谈甚欢，大家都以心交心，如果分开了，未来难免会有麻烦。”

        李斯苦笑道：“大王让我来吕府学习，这些年来，大人教了我许多，在这里认识了许多好友。他们都有大才，如果真的被驱逐出去，从此各为其主，总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而我李斯，也不是秦国人，也在驱逐的行列。”

        “我不想离开咸阳，离开大王和吕府，请吕相为我们做主。”

        东方叹道：“我也不是秦国人，也没有在朝为官，也在驱逐之列。我的吕大人啊，芈启这一计，明着阻止大王筹办咸阳学宫，冲着尉缭而去。其实受损最大的，还是吕府。”

        吕不韦能不知道吗？吕府门客几千，得力的手下都不是秦国人。如果逐客令真的执行下去，他将变得无人可用，也让身边的人觉得被抛弃，这个损失绝对惨重。

        吕不韦言道：“宫里什么情况？可有哪位太后说话？”

        李斯摇头道：“还是老样子，全站在一旁看戏，因为她们知道，吕相绝对会出手。本来昌平君想要将逐客的人扩展到秦宫，被钟离殿主一口否决，外朝不得干预秦宫之事，谁又敢惹钟离的不快。”

        “钟离可以代表秦宫，可以不给那些大臣面子，但是我们怎敢与昌平君当面叫板？逐客令三日左右即将执行，大王也在朝上被逼的点头，如果大人还没有什么举动，甘泉宫的那位太后，应该会盖上玺印，就会变成既成事实。”

        密室的人都很担心，万一盖上玺印，就如棺上钉钉，没有人能阻止了。

        从咸阳到甘泉宫，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即可到达。如果吕不韦一点声音都没有，赵姬肯定会加盖玉玺，毕竟那是朝堂上议定的事情，太后不可能干预朝上的决定。

        摆在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只要有强力人物反对，赵姬就会多看看情势，不会盲目地出诏书。如果没有一个反对的意见，赵姬想不出诏书都不行，免得被人认为女子干政。

        而能阻止的人，只有华阳夫人、夏姬、嬴政，以及吕不韦。除了这几位的声音，其他人说了，赵姬也不会听。

        不反对，那就是默认。而这些人里，嬴政在朝上被逼的点头，那两位太后一点声音都没有。现在能站出来反对的，只能是吕不韦。

        东方再次叹道：“奶奶和华阳夫人看准了大人会站出来，所以她们不会出任何意见，大人也只能被逼的站出来。东方思虑了许久，吕府上下秦国本国人太少，你不出头，就没人替我们出头了。”

        说别人奸猾，那几位太后比吕不韦更奸猾，用她们的意思去说。逐客令就算下了，也与秦宫无关。钟殿已经话，北宫也会同样话，一点也没有损失。

        她们没有损失，那么总要有人损失，比如吕不韦的吕府。你不是称病不上朝吗？那你也敢继续躲着，不处理这件事情吗？

        不能，吕不韦深吸了口气，言道：“这种感觉很不爽，但我又不得不出头。商公、芈启那两个老家伙，真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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