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句句诛心

一潮高过一潮，一浪盖过一浪。

        今夜秦宫灯火通明，晚宴已经进入高潮，吕不韦挥其最擅长的言辞，对嫪毐当众攻击，真的是句句诛心。

        诛心之言或许有点可恨，但吕不韦说的都是实情。嫪毐只是低下的门客出身，不但改投别门，还要与曾经的主人吕不韦唱对台戏，是人都忍不下去。

        就连嬴政自己都觉得有理，嫪毐的那个位置，简直就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抢什么地方的兵权不好，偏偏要抢雍城之兵，那里是你能动的吗？

        雍城之兵，乃是嬴政的一条后路，更是秦国作战最强劲的一支军队。你去争那里的兵权，这不是在打嬴政的脸，还能是什么？

        嫪毐草莽出生，本身学识并不高，如何能统领那样一支威武之师。更有听说，嫪毐招纳的那些人才，除非一个内史肆还算有点才能之外，其他的比如卫尉竭、佐戈竭等人，根本就不懂为官之道。

        他们多的是好勇斗狠，经常与嬴皓的兵马私下争斗，普通士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搞的嬴皓异常难受。幸亏赵姬给出了命令，嫪毐闹的再凶，都知道分寸，不能把嬴皓逼急了。嫪毐也知道，倘若真逼急了嬴皓，估计他自己的荣华富贵也算走到头了。

        这样一个人，升迁度这么快，与那些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将领，一生获得的战功，都比不上他的三年吧。这种不公平，绝对是破坏大秦制度的毒瘤。

        吕不韦言道：“此毒瘤不除，雍城之兵就不知道到底听谁的。一军之主，只能有一人，将和帅才能团结一心。现在什么情况？掌握雍城之兵的有嬴皓和嫪毐，下面的普通士兵，都在想到底要听谁的？”

        “一个政令过去，居然做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必然我过去统计雍城人口户籍，嬴皓做的很好，有多少秦人，多少外地人，都统计的非常清楚。可是嫪毐呢？他不但没有统计，还反过来责问我，要我把咸阳城的人口户籍交给他过目一下，他说不信我。”

        “诸位同僚、华阳太后、大王、侍剑女，你们觉得可笑吗？”

        嬴政无语到了极点，嫪毐竟然这么混账，每年的人口户籍，都有户部，让当朝丞相批阅下达。也就是说，这不是吕不韦的主意，而是户部自己要查的。

        年年征战，秦国还有多少人口，那是每年都要查的，而且要查的非常仔细。不然各个部门，都会堆积问题难以办成。如果连户籍都查不清楚，起码芈宸就不会轻易拨款，吕不韦也不敢轻易征兵，边关将领的决策就会出现混乱。

        打仗，打的是后勤，更是人口。人口都弄不清楚，秦国这架战车，还怎么动的起来。

        华阳夫人脸色一整，出口言道：“岂有此理，嫪毐太混账了，他有什么权力阻碍户籍的查询？雍城乃是先王赐给政儿，赐给冷月的城池，他只是长信侯，并不是雍城之主，确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政儿，此事你要严办，立刻诏书去甘泉宫，让赵姬命令嫪毐火赶往咸阳，将此事交代清楚。户籍一事，与我大秦生死攸关，不得不谨慎。人口都查不清，众臣们还怎么做事？他的做法，觊觎了。”

        嬴政连忙答道：“遵奶奶的意思，请仲父不要生气，此事本王早有定夺，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吕不韦接着问道：“大王之口，下臣自然相信，也相信赵姬太后，但我不信嫪毐。假如大王的诏书去甘泉宫，赵姬太后也传令给了嫪毐，万一嫪毐三日都不来咸阳，又当怎么办？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有一半的雍城兵权。”

        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嬴政也是愣住了，自己有许多空白诏书，只要去甘泉宫，母亲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必定让嫪毐即刻动身来咸阳。可吕不韦说的这个万一，假如真的有万一，嫪毐想干什么？

        没有人敢想，雍城兵马如果乱了，整个秦国的半壁江山，都会跟着混乱。

        钟离突然冷冰冰地插口道：“丞相大人放心，如果嫪毐三日不来咸阳，本殿主就会让他看不到第四天的太阳。”

        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所有人被钟离冷漠的眼神看的打了个哆嗦。钟离是大秦侍剑女，一切违反皇权的事情，她都可以过问。大王的命令，并且有众臣合议定下的，如果嫪毐敢不遵，钟离就会杀掉他。

        不遵王令，形同谋逆，这一点没人敢怀疑，钟离说的出就能做的到，因为她是侍剑女，更是秦王嬴政的影子。

        雍城乃是数代秦王的故居，也是以前秦国的国都，扼守北方长城一线，防御匈奴来犯。秦国什么地方都可以出乱子，唯独雍城不能乱，那里一天，大秦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嬴政当面言道：“请仲父放心，如果嫪毐不来，本王赐他死罪，株连三族。”

        吕不韦点头附和道：“遵大王令，听到这声回答，我也就安心了，众位同僚也就放心了。我们的大王，确实是位气魄果敢的君王。可我最后提醒一句，嫪毐此人小心谨慎，谨慎的原因，就是他非常胆小。”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想出许多后路。大王的诏书过去，他肯定不会三日到达，因为他习惯了‘拖’，拖的越久，准备的后路就越足。”

        嬴政立刻言道：“本王的话，他也敢‘拖’？我就不信了，润儿，文书伺候。当着群臣之面，本王立刻一道诏书，连夜送往甘泉宫，并且第一时间交到嫪毐的手上。”

        “别说三日，就是拖上一日，本王也定饶不了他。此刻是深夜，从咸阳到甘泉宫，母亲应该已经睡了，估计明天晌午才能从甘泉宫盖上玺印出。那我就日期定在后日，后日傍晚前，嫪毐不如咸阳，从此就再也没有长信侯了，就如此办。”

        也不等别人话，芈润搬来竹册，嬴政当场添加文字。一封诏书，很快写完，让众人过目。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因为没有人会得罪吕不韦，他们与嫪毐又不熟。而且还是嬴政亲笔草拟的，这已经是亲政的第一步，没有人敢在秦宫反对。

        既然无人异议，此事已成既成事实。

        华阳夫人和吕不韦，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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