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五十九章 请罪

一世荣耀，一生愧疚。

        无数的人羡慕华阳宫的权势，可他们不知道，那位后宫之主，一生都过着愧疚自责的生活。

        以权谋手段，谋得了这样的地位，背后做了太多的阴暗肮脏之事。如果再来一次，华阳夫人依然会做，因为那是对芈氏皇族最好的。

        做过以后，好似冥冥之下降下惩罚，让她一生无子，愧对丈夫。背叛秦武后，将秦武后的藏身之处泄露给宣太后，从而让宣太后独揽大权。一桩桩、一件件，那样的事情做的太多，临到快要老死之际，才发现芈氏没有后继之人。

        权力的中心，依然在秦宫，假如华阳宫失势，芈氏也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趁着还能走动，要还请当年的恩怨，不惜一死，也要求得对方的原谅，族人的生存才有保障。

        赵姬宽恕了她，可华阳夫人还不放心，甘泉宫与北宫走的太近了，只能保几个人，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能与北宫正面抗衡的，或许只有颐陵殿。

        这个地方，华阳夫人一直不敢来，当年她看的很清楚，连宣太后都不敢过问颐陵殿之事。本来不知道，经过牧场之乱，她才震惊地发现，颐陵殿的前任主人，却是冷月范施。

        没人见过范施出过手，外界根本不知道此人的实力，可范施能与牧羊女并肩，能与范雎、吕不韦、宣太后等人有过复杂的纠葛，就明了不简单。特别是她还有个女儿叫晨曦，如果颐陵殿投向了北宫，芈氏一族生存变得极其艰难。

        不能让颐陵殿与北宫靠近，必须要来赎罪，还清当年的罪过，或许能获得嬴艾的支持。

        华阳夫人根本不知道，嬴艾会不会见她。哪怕不见，她也要将这个姿态，摆在颐陵殿的门前。

        从华阳宫到颐陵殿，路途很远，也需经过钟殿。敏代还在赵姬那处没回，七剑女、林叶、芈润等人站在钟殿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华阳夫人被老香搀扶着，走向颐陵殿。

        她们很惶恐，连夏姬都不敢去颐陵殿，华阳夫人去了那里，估计很难活着出来。颐陵殿是秦宫最大的秘密，以前她们或许去过，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颐陵殿已经出世，除了嬴政，严禁任何人走入。

        林叶和芈润急忙去了寝宫，将此事告诉给嬴政，唯有嬴政能救华阳夫人。七剑女等众多芈氏族人，跟随在华阳夫人身后，也不敢靠近，她们不知道华阳夫人要做什么。只知道，颐陵殿里的任何事，对她们来都是一种忌讳。

        今夜的秦宫，那座偏僻的庭院，一时间成为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到门前，华阳夫人正要踏进大门，掌厨走了出来，随手一带，大门关闭。

        掌厨言道：“请华阳太后回去，此处你不能来。”

        华阳夫人言道：“哀家是来赎罪的，自然要进去。”

        掌厨淡淡地言道：“主子了，华阳宫、北宫之人，都不许踏进颐陵殿。华阳太后，如果你真要闯进去，你会死的，就算大王来了，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华阳夫人叹道：“既然敢来，不惜一死。”

        掌厨郑重地言道：“太后不顾自身性命，难道连族人的性命也不管了吗？你是华阳宫的主人，也是芈氏族长。如果你敢踏进这个门，就是在向我颐陵殿宣战，你能担负的起这样的责任吗？”

        华阳夫人吓住了，颐陵殿居然有这样的规矩，肯定是嬴艾临时下的命令。阻止不了华阳夫人前来，那就用她的族人去威胁，自然不敢踏进大门一步。

        嬴艾还是不肯见她，这也在华阳夫人的考虑当中。想到此处，华阳夫人挥退老香，站在门前，苍老的身躯缓缓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老香痛苦地跟着跪下，而远处的七剑女等众多芈氏族人，也跟着跪下。他们的知道，以华阳夫人的身体，做出这样的宫廷跪拜，估计活不了几日了。

        掌厨皱眉道：“华阳太后，你这样做，让人很难做。华阳宫能否继续存在、芈氏能不能继续生存，不是家里能做决定的，能对秦宫下决定的，唯有大王。”

        “以你的身子，万一死在颐陵殿门口，大王必然震怒。你的权谋之术很高明，但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寻得对芈氏的庇护，那就想错了。”

        “颐陵殿只效忠大王，不会受任何外人威胁。”

        华阳夫人抬起头，咳嗽了几声，很久没有进行这样的大礼跪拜，身子确实受不了。可今夜，她必须这么做。“哀家哪敢威胁颐陵殿，既然是来赎罪，就不能再让族人背负更多的罪孽。”

        “我有三大罪，今夜在颐陵殿清。”

        “一，后宫干政，插手宫外之事，控制了侍卫府和城卫府。”

        “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生无子，愧对先王，愧对皇族列祖列宗。”

        “三，秦武后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知孝敬，做出背叛她之事。”

        “此三罪，都是我一人做出来的，与任何人无关。今夜来此，特向颐陵殿请罪，还请众人见证，请颐陵殿的主事人降下惩罚。”

        完此话，华阳夫人再次磕头，头低在地上迟迟不起。

        听到此话的人，心惊胆颤。有些事情，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一旦出来，想不惩罚都难。可你是后宫之主，谁能定你的罪？就算秦王嬴政来了，也不会给你定罪吧。

        特别是连宫中忌讳之事都了出来，秦武后的称谓，能在宫里吗？

        夏姬的传音出现，叹道：“何苦呢，为了芈氏，如此惩罚自己，以你的身体，很难活到今年的冬。颐陵殿的下人，让华阳太后进去吧。”

        掌厨闭上了双眼，淡淡地言道：“我是颐陵殿的人，除了大王和我家主子，不会听命于任何人。夏姬太后，你虽是大秦太后，实力强大，但也不可过问我家之事。如果你敢，北宫必亡，毕竟北宫是我颐陵殿的前代主人创建，要懂得上下尊卑。”

        夏姬叹道：“本宫懂，不会插手的。”

        看华阳夫人的样子，如果颐陵殿没有传出宽恕的声音，她就会长跪不起，真的会跪死在门前。夏姬不明白，华阳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就算心里恨死了华阳夫人，那也是私人恩怨，难道北宫还敢灭了芈氏吗？

        以晨曦的能力，根本做不到，夏姬也没有那个心思，那华阳夫人在担心什么？以嬴政现在的地位，根本无需惧怕任何势力，更与芈氏走的很近。华阳夫人不去求嬴政，却来求颐陵殿，真的是将北宫当成她的大敌。

        莫愁女的声音传来，道：“华阳太后，我家赵姬太后有句话带给你，你不能死在颐陵殿门口，还是快点回去吧。”

        华阳夫人头也没抬，低声苦笑道：“我明白赵姬的意思，假如我死在这里，政儿就变得很难做，就会让她改变主意。我也很无奈，芈氏羸弱，为了生存，不得不做。”

        掌厨也无奈地言道：“华阳太后，几位大人，你们不要为难人了。上代的恩怨，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何干？等大王来此以后，我都不知如何解释。”

        莫愁女言道：“那就让华阳夫人进去。”

        掌厨摇头言道：“恕难从命。”

        莫愁女怒了，一个卑微的太监，也敢跟她这么话。巅峰极品强者气势展开，惊得掌厨后退了几步，眼角露出锋利的目光，言道：“此地乃是颐陵殿，区区一个民女，也敢在这里放肆。”

        嘴角吹起一个哨音，颐陵殿中散发出三道强大气势，直接向莫愁女冲去。莫愁女也不甘示弱，气势毫无保留地散出。两方气势冲撞在一起，居然形成了平衡。

        颐陵殿里传出一个微笑的‘呵’音，声音很稚嫩，也很好听。但是听在莫愁女的耳中，内气瞬间叉乱，喷出一口鲜血，再也不敢发出任何气势。

        夏姬眉头紧皱，那是谁发出的气势，一道声波攻击，就让莫愁女受伤。倘若近身相斗，估计连她也不是对手。颐陵殿太神秘了，里面有多少高手，外人根本不知道。

        颐陵殿的院落，每个门口都站着一位宫女，其中一个宫女言道：“莫愁女，楚国民女，曾与芈原相恋，被楚王拆散，内心不忿，一气之下远离楚国，来到秦国。加入北宫三十年，成为北宫的护宫使，巅峰极品实力。”

        “最强的武艺，乃是冷月功法，有一弱点，那就是没有休息道家养生术，内息无法长久保存。只要以强大的内力，多次与她相拼，她的招式根本施展不开。”

        又一名宫女冷笑道：“能在甘泉宫待着，完全是赵姬太后的仁慈，区区一个民女，还想在我秦宫耀武扬威。秦宫乃是皇族重地，颐陵殿更是皇族中心，如果没有赵姬太后庇护，我们会将你就地格杀。”

        “既然来的秦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要遵循秦宫的规矩。一不心犯了错，连太后都保不住你。还是那句话，该听的就听，不该听的全部忘掉，免得害死自己。”

        赵姬的寝殿，敏代扶了扶莫愁女，低声言道：“不要再开口话，你本身并无权位，在秦宫就不能随意走动。以后就不要没事往紫竹林跑了，本夫人可以装着没看见，可是颐陵殿却会杀了你。”

        赵姬在旁苦笑，莫愁女哪里懂那些，在甘泉宫的时候，除了她的命令，都是任意行事。

        秦宫可不比甘泉宫，这里的规矩，所有人都需遵守。

        也就在这时，嬴政总算赶到了颐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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