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黄粱梦醒

端午，渭城。&1t;/p>

        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自始至终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那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盐帮的总舵。可今天的人似乎比以前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去盐帮总舵蹭碗喜酒喝。&1t;/p>

        盐帮在帮主姬余生的苦心经营下，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了。&1t;/p>

        他为人精明，黑白两道的人大抵都不多不少的受过恩惠，因而地盘也是相对地稳定。&1t;/p>

        这天，盐帮总舵的门前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1t;/p>

        来这里的人也大都带着些笑脸的，不管是江湖上有名的无名的都是这样，或是真心的祝贺，抑或是闻讯而来的旁观。&1t;/p>

        “小姐呢？新娘子去哪里了？”&1t;/p>

        盐帮府内，下人们一脸恐慌地开始在四处寻找着楚晚晴，但是这件事情谁也不敢太过惊动，毕竟成亲前夕新娘子失踪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1t;/p>

        刚换上凤冠霞帔的她，不顾丫鬟的劝阻，风一般地冲出闺阁外，来到一片桃花林前。&1t;/p>

        秋菊见楚晚晴这样黯然伤神，定是回想起了以前的琐碎往事，上前安慰道：“小姐，你又想起少爷了吗？”&1t;/p>

        楚晚晴身上的妖红早已盖下去了桃花的本色，怔怔的望着这片桃林，回忆着小时候她和云稹也在桃花林里嬉闹的场景，呆在那里傻笑着，喃喃地说道：“要是能重回那时候，该有多好，两小无猜恰好掩饰住了懵懂的情分，他曾在桃花林前，誓要呵护我一生。”&1t;/p>

        晴空下的凉风，毫不留情地吹破了前尘旧梦，徒留两行潇湘泪：“桃花依旧在，良人非故人。他还会来见我吗？”&1t;/p>

        “小姐！你们真的在这里啊，他们都被吓疯了，四处找寻你。”&1t;/p>

        来人正是楚晚晴从将军府里带出来的冬梅，虽说是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却丝毫盖不住脸上的喜悦，难道她也是替楚晚晴出阁感到高兴？&1t;/p>

        楚晚晴愣傻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伊人一般，对外界的言语不闻不问。&1t;/p>

        “秋菊，小姐这是怎么了？我来的时候正遇见咱们老爷和少爷，你说奇不奇怪，老爷他竟然没死。”冬梅见两人都是一副落寞地样子，就急忙把这个消息说了出口。&1t;/p>

        秋菊也是一愣，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老爷他......”&1t;/p>

        这个消息虽然抵不住楚晚晴心里嫁作他人的悲伤，但是仍然在死水波澜的阴霾中，感受到了一丝光明，再也无心思去看这片桃花，揽着霞帔，疾跑向了大堂。&1t;/p>

        他，真的来了？&1t;/p>

        义父也没死，还活着！&1t;/p>

        这是令她最为高兴的事情，边跑边窃喜地笑着，可这笑声之中又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与无奈，谁人可知。&1t;/p>

        这几年里，她确实在盐帮享受着优越的待遇，可她似乎一点也不高兴，只期盼着云稹带她回到将军府，一家人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他来了，身边还多了个女孩子，那一刻她将所有的愤慨、埋怨强加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她宁愿与她一较高下，可云稹似乎连机会都没有给她。&1t;/p>

        楚晚晴想着过往的点滴，疾跑的度也慢慢放缓了下来，这时候她已到了别院，任凭作客的人指点，毫无表情地穿堂而过。&1t;/p>

        “大小姐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是不能乱跑的，不吉利。”红娘迎着这边跑了过来，为楚晚晴盖起了红盖头。&1t;/p>

        瞬时，楚晚晴眼前一片殷红，阻挡住了见日思夜想的人的视野，一把撤下了还没捂热的红盖头，头饰也紧接着乱了，堂前一片哗然。&1t;/p>

        楚晚晴径直走向对面，那里才是她从小到大的亲人。&1t;/p>

        云端叹了叹气，他从未想过他再见这位义女竟是这般场面，苦笑了一声，道：“你这孩子，还是以前那般地任性，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一切都听司仪的安排。”&1t;/p>

        多么熟悉的声音，但语气中似乎已没有了昨日的雄风，一片慈和。&1t;/p>

        楚晚晴煽动这樱桃小嘴，看似即将哭了出来，在极力的忍着，就连“义父”两个字都难以叫出来，满怀委屈与辛酸地贴在云端的怀里。&1t;/p>

        这一刻，她如偿所愿地做了回孩子，自小从未被这个义父抱过，因为她害怕他，现在他已不是叱咤疆场的将军，没了血腥的气味，这才是真正的慈父。&1t;/p>

        “父亲！她是谁啊？”&1t;/p>

        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哗然之后暂时的寂静。&1t;/p>

        不知何时从云端身后窜出一个孩童，好奇地瞅着众人。楚晚晴一愣，从云端的怀里撤出，自觉有些失态，梨花带雨地含笑，问道：“义父，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啊！怎么竟然把你也唤做父亲？”&1t;/p>

        云端就将天儿的来历大致说了一遍，众人也不禁唏嘘。&1t;/p>

        “天儿，快叫声姐姐！”云端指着楚晚晴，对天儿说道。&1t;/p>

        天儿纳闷地钻在云稹身后，探头探脑地犹豫着叫道：“姐......姐？”&1t;/p>

        尽管语气中带着疑问，可楚晚晴听在耳里，亦是芳心大悦，笑道：“天儿，真乖！”&1t;/p>

        崔昊也趁机笑了笑，说道：“晚晴表妹，你新婚之喜，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这杆竹笛吧！虽然做工是差了点，毕竟也是我亲手做的，权当做一片心意。”&1t;/p>

        楚晚晴见崔昊不伦不类的服装打扮，甚是滑稽，可现在真的笑不出来，面色一红，双手接过了竹笛，暗思：真不曾想到，他竟有这番心意，小时候的儿戏他竟然当真了。不由得将这支竹笛握的紧了些，生怕丢了。&1t;/p>

        “稹儿，你可有礼物送与晚晴？”云端见状，嘿然一笑，他并不知道他们兄妹已在崔氏灵堂前闹翻的事情，打趣地挖苦道。&1t;/p>

        云稹和楚晚晴四目相对，刹那间，曾经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皆成了过往云烟，两人就像是能心意互通一般，这里的热闹已不复存在，就剩下两人在那片桃花林处。&1t;/p>

        大哥，我不想要你任何的礼物，只奢望的是生生世世的相伴。&1t;/p>

        晚晴，我给你的只会是痛楚，我不愿意你与痛楚一生相伴，明白吗？&1t;/p>

        明白了，祝你幸福！&1t;/p>

        我也祝你幸福！&1t;/p>

        二人各自直勾勾地含笑凝噎。&1t;/p>

        那些朦胧的愁怨，终是抵不住痴心的相欠。&1t;/p>

        楚晚晴心愿一朝得解，再也没那么多的不开心，重新拾起红盖头缓缓地盖了下去。&1t;/p>

        他和她都很清楚，这一方红巾下去，已是再无缱绻，只有彼此的恭贺。&1t;/p>

        那些埋怨或是歉疚皆亦消散。&1t;/p>

        “新郎倌来了！”&1t;/p>

        纷扰声又起，只见黄巢带着一排人进了门，格外的精神，搀扶着楚晚晴走到云稹跟前，笑道：“兄弟，我们这次又见面了！一会你和崔昊，谁也不能先走，我们定要一醉方休。”&1t;/p>

        云稹微微一笑，权作应答。&1t;/p>

        他心里此时并非是表面的那般坦然，这辈子虽然她不埋怨，但自己终究亏欠了她。&1t;/p>

        崔昊也好不过那里去，一腔从未说出口的爱意，早已随着红盖头消散。她终究选择了别人，即使那支竹笛纂的再紧，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这一刻他真的好想能明白慧空所言的“净空之境”，缓缓地低下了头，心已非红尘能扰。&1t;/p>

        “吉时已到！”&1t;/p>

        姬余生和楚昕辞也赶来了，一路走过竟然对云稹视若不见，无疑更加增添了些云稹心里的不自然。&1t;/p>

        姬余生打了个手势，说道：“且慢！今日是老夫的外孙女出阁之日，这高堂之上应该还有一人才是。云端云大将军，你可愿意与我们这两个老不休的一同坐于此地观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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