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切磋
冯莫神见状，干咳了几嗓子，随之也暗自定了定心弦，道：“没想到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还尚在人间！和尚，你不是常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1t;/p>
他中途又默默吸了几口凉气，道：“怎么？难道还是觉得活在人间比较舒服吗？”&1t;/p>
慧空回想当年那些往事，径自叹息了片刻，道：“崔焕施主，他已放下了私愤怨念，投入西天极乐世界去了。也许咱们这些人都该置身事外，将红尘凡事交于后辈，毕竟这个江湖已不再是我们那时候的了。”&1t;/p>
黑夜下的雨幕不声不响地停歇了脚步，西风却如同之前约定好似的扑面而来。&1t;/p>
随风而至的还有一个灰袍老者，左手负在身后，只留下右手垂落在腰间处，望着众人一顿狂笑，笑声中俨然自带七分霸气。&1t;/p>
此人正是冯莫神的师弟，药尊的第二个徒弟——渊卿。&1t;/p>
裴松不由皱了皱眉心，灰色的胡须兀自抖动不已，眼前的这个场面似乎已不是慧空一人所能应付了的了。虽然，他的武功在上次与王仙芝在祁连山顶大战后着实消减了不少，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慧空一人面对他们，更不允许自己的徒弟插手此事。&1t;/p>
于是，裴松沉声道：“稹儿，你先且退下！这是为师一辈遗留的仇怨，不该由你承担，我们自当有所了结。”&1t;/p>
“口气真不小，你连王仙芝那等武功粗陋之人尚且落于下风，更何谈对付我们师兄弟联手。”渊卿谈笑之间，便已争锋相对地步入了对峙的局面。&1t;/p>
既然是他渊卿先揭短处，裴松也不甘处于下风，不留余地地说道：“三十年前，江湖上的‘烟波三客’向来有事同行，怎么今日……难道说你那小师弟对你的仇恨还未消减吗？”&1t;/p>
这事好像还真说到了渊卿的痛处，只见他阴着脸色，虎视眈眈地瞪着裴松，心里似是讨厌到了极点。&1t;/p>
“承蒙道兄挂念，老夫来也！”&1t;/p>
雨雾朦胧的尽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老年人，可他的容貌、行动好像比其他几位略显的迟钝点，遥遥望去就是一位很朴素的嶙峋老者。&1t;/p>
花白的头仍斜风散开，后背也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地佝偻了起来，走几步路地姿势颇为怪异，伴着连连粗气也到了众人身前。&1t;/p>
他，便是药尊的独生子。&1t;/p>
楚昕辞！&1t;/p>
令人倍加咋舌的是，他竟然也和渊卿这等败类开始沆瀣一气了，面对这三人的夹击，慧空和裴松两人各自心里都没了底数。&1t;/p>
“师弟！你……”&1t;/p>
楚昕辞望着关怀之意无以言表的冯莫神径自笑了笑，别过头来，一声不吭地站定在了地上。&1t;/p>
只能空耗磨时间，因为此后裴松还有他的安排，当下苦笑道：“楚昕辞，原来你就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药尊独生子！难怪你医术通天，神州大地竟无人能及，果不其然是药王谷中出的怪物。这些年也实在难为你能隐匿这么深了……”&1t;/p>
“那……要不然嘞？还是要与道兄一样，投身于帝王身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卑躬屈膝地徒劳半生。到头来，始终躲不过‘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处处被人追杀不成？”&1t;/p>
他说话的时候伴着手臂的举措，但没有一点言语行为过激的韵味，平静地就如正常茶余饭后聊天一样，诉说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1t;/p>
这样的人和话似乎有理有据，让人有气也没处撒去，裴松也只能心里暗骂‘老东西’不已。&1t;/p>
可是这个锅他背了，而且没有任何可说出口的理由。&1t;/p>
他忽然有些佩服起楚昕辞这个人，世人传称他为谦谦君子，如今照面之后倒是深信不疑。&1t;/p>
“师弟，你和他废话什么？他就是个如丧家犬的疯老道，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图热闹的毛病。不如，今夜放你离去，早日找个落脚处，前行修道，安度晚年吧！”&1t;/p>
面对冯莫神的冷漠挑衅，裴松反倒一声不吭，心里盘算着如何化解今夜的局面。等了这么久，他等的人始终没有露面，然而更加戏剧性的是，对面的三兄弟好像已经齐全了。&1t;/p>
话说，药王谷出了妙手回春的看家本领之外，也就数药尊这辈弟子能耐，依着药理循环，悟通了乾坤拳、无量掌、形意腿三种功夫。&1t;/p>
一时药尊名声大噪，此人天资聪颖但抱负也不小，初出茅庐之时便有问鼎天下之势。怎奈那时候的世道还算是太平，哪有他的用武之地，没人愿意听他的挑唆，只能逐一挑战各大门派，从中滋事。&1t;/p>
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1t;/p>
在他二十岁那年便遇上了生平强劲的对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门裴松的师父阳谷。二人大战于昊空顶，结果药尊以落后半招而答应归隐山林，不再出世。&1t;/p>
心灰意冷的他回到药王谷中，便开始着手培养药王谷拔尖弟子。经过他苦心培养，终于在他四十岁的时候，能出堂的弟子也就只有三个，他就将毕生所学分散给了三人研修。&1t;/p>
便是，冯莫神的乾坤拳、渊卿的无量掌及楚昕辞的形意腿，但是经过药王谷主那次易位后，他们都销声匿迹于谷中，自此几十年没有了他们的音讯。&1t;/p>
时隔多年，药尊倒也守信，这几十年他从未出过谷，但是暗地里每年都会派遣弟子活跃于神州大地各处。故而情报这些，他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现在他也到了七旬左右的高龄了，看似有些沉不住气要出手似的。&1t;/p>
“嘚嘚嘚！”&1t;/p>
空旷的街道上若隐若现地闪出几人在跃马疾驰，方向正是祥云客栈这边。&1t;/p>
裴松望着那几点黑影，捻须笑道：“等了许久，终于把你们等到了！”&1t;/p>
冯莫神这才明白是他们有所疏忽，以为裴松和慧空是瓮中之鳖难逃丝网，殊不知裴松还留了后招，不由怒气上涌。&1t;/p>
“吁！”&1t;/p>
来的人不多，下马的时候只有风阳真人、孟寒光和云端三人，各自与裴松、慧空搭理寒暄了片刻，风阳真人苦笑道：“道友，这次可是你的不对啊，你说是要我等见几个朋友。但瞧着今夜的局面，酒是完全没得喝了……你看着办吧！”&1t;/p>
裴松莞尔，哪能想到风阳真人临到此间，还这般放任疏狂，叹道：“酒，老道我肯定请你喝的，前提是今晚先得把这三位客人打掉。”&1t;/p>
“哎！”风阳真人长吁了一口气，搓了搓冰冷的手心，道：“寒光，你且把云将军带到客栈安歇，此战交于我们这些老不休的便是。休要让他们指责天门只会欺负老人家。”&1t;/p>
裴松暗赞风阳真人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既抬高了身价又找了空子让不相干的人脱身。&1t;/p>
因为云端和孟寒光根本不是这三人任意一个的对手，与其拖后腿还不如给个台阶让他们早点下去。&1t;/p>
孟寒光心领神会地道了声“是”，回身进门的一刻，刚好碰上了云稹，只见云稹眼神错愕地望了望他们两人，就直冲裴松那边跑去，道：“师父，接剑！”&1t;/p>
裴松信手接过剑，定睛望着剑身，叹道：“寒光剑？你且退下，一会无论如何别出手……”&1t;/p>
这场较量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名为鏖战实则更多的是想考较对方武学修为，如果后辈插足此间，定会英明扫地。所以，裴松才会再三叮嘱云稹，生怕他贸然前来毁了气氛。&1t;/p>
“稹儿，快过来！别让你师父分心……”&1t;/p>
云稹听见父亲的沉声，不由自主地颤抖了片刻，目视着师父后退到了客栈门口。&1t;/p>
“道友，咱们怎么选法，和尚道士今夜都要做起翻牌子的事来，传出去名声必定大躁！”&1t;/p>
风阳真人注视着眼前的几人，从肩上抽出他的铁剑，但仍忍不住在开战前玩笑片刻。&1t;/p>
“翻牌子”这等事情本来是红尘中人娱乐时做的事情，如今和尚道士沾上了边，确实有些可笑。&1t;/p>
不过有喜定有忧，被比作牌子之下的另三位，此刻他们杀了风阳真人的心都有。&1t;/p>
“风阳老儿，先受老夫一拳！”&1t;/p>
冯莫神运足真气，挥霍着打了出去，那招拳法势有吞山河之象，阵阵拳劲直向四周涌来。&1t;/p>
风阳真人暗叫糟糕，没想到激怒了这人，硬接肯定是不能了，便侧身急转而过，边挽起剑花以消去余下的拳劲。&1t;/p>
一招不得，两人便黏在一处，也说出是谁先占了先机。&1t;/p>
“裴松，你这老道刚才嘴硬的很，还不过来受死……”渊卿用的是毕生所学无量掌，就在说话之间，重重叠叠的掌印全漫向裴松周围。&1t;/p>
但见，裴松先向后退了三四步，侧身搓了搓寒光剑，直迎掌印而上，顿时传来噼里啪啦地撞击之声，良久难以消散，两人全弥漫在了水汽之间，分不清踪迹。&1t;/p>
楚昕辞微微欠身，笑道：“和尚，现在他们都有了正主，你不妨勉强与我相斗一番，让我也领教下你的绝技。”&1t;/p>
“罪过！老衲受宠若惊，自当竭尽所能才是。”&1t;/p>
两人互相迁就了一番，可动起手来什么招数都用，丝毫没了刚才的和善。&1t;/p>
一拳一腿相交，不到三十回合，慧空退出了打斗的场面，怔怔地望着楚昕辞，讶异道：“施主，你似乎……有伤在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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