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烟火流星
不知是他们对剑宗会的好奇还是渴望，连续几天里来此相聚的人竟达到三千之众，当然其中也不乏门客在内。&1t;/p>
剑宗派门前不远处有个瞭望台，从此处远望，山下一切动静可以尽收眼底，云稹每天傍晚都会在这里闲坐一会，呼吸吐纳之余，倍感轻松。&1t;/p>
重阳节前夜。&1t;/p>
夜幕降临于芒砀山上，除过灯火摇曳之处，其它的地方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云稹照样在晚饭过后，出去在周边溜达了一圈，但是没有去瞭望台。&1t;/p>
外面的天气实在黑的突兀，看似是个阴天，当云稹信步往回走的时候，却听见有人说道：“听说你成亲了，老夫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见谅啊……”&1t;/p>
声音几度沉闷，言语之中虽是道贺，可丝毫没有给人带来喜气的韵味。&1t;/p>
云稹借着灯火看清楚了说话人的脸，原来是楚昕辞，不由狐疑道他大半夜不睡觉，来此地做甚？&1t;/p>
但是毕竟他曾在楚昕辞这里受过诸多恩惠，出于礼貌，沉默了片刻，说道：“先生的心意，我领了。谢谢！”&1t;/p>
楚昕辞一见云稹那副冷漠的表情，心知天门和地宫的恩怨牵扯的人太多，现在又影响了一代人。&1t;/p>
他对云稹还是挺看得起的，更加上孙女楚晚晴和云家的那层关系，早已有意撮合他们二人，可是天意弄人……云稹最终阴差阳错地娶的人并不是楚晚晴。&1t;/p>
无论当事人心里如何考虑，反正楚昕辞是非常的痛惜，如果天门地宫不再争斗，想必后代人也能生活的舒服点。&1t;/p>
“云稹，你有想过天行门的结怨吗？”&1t;/p>
云稹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说，木讷地摇了摇头，等着楚昕辞接下来的说辞，神情似乎更是震惊。&1t;/p>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天门地宫追溯百年前，实属同一门派。谁能料到，以后两家会不问缘由的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被人利用了还不知情呢。”楚昕辞把自己心里压抑多时的想法全部脱出，想试探一下云稹这边是何想法。&1t;/p>
……&1t;/p>
云稹点了点头，暗自琢磨着楚昕辞所言中包含的意思，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些，两派都只不过是为自家祖师争夺颜面，殊不知越争越黑，从当初两人间的怨恨开始，到现在更是百年的积怨，想让人化解都难啊。”&1t;/p>
楚昕辞听了云稹的肺腑之言，再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急道：“只要咱们彼此努力，一定可以的！”&1t;/p>
云稹冷笑了一声，转而小声道：“那……我云家的仇恨呢？你想没想过，它可是全拜你们所赐，先生！”&1t;/p>
……&1t;/p>
这倒是楚昕辞无法预料到的情况，在想多说的时候，只见云稹已然带着怒气离开了此间，也只好败兴而归。&1t;/p>
云稹刚转过弯走到天门所住的宅院，忽然见慧空在庭前只身长叹，在他瘦骨嶙峋的身形上，云稹突地感觉到一丝忧伤，慢步走了过去，道：“大师，还没睡下啊！看你的样子，好像是为什么而惆怅似的。”&1t;/p>
“哦？”慧空闻言，转过身来，道：“檀越向来聪慧，但是怎么就看不清自己呢？”&1t;/p>
云稹诧异地望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1t;/p>
慧空双手合十，头微微低下，懒散地往房间走去，口中说道：“阿弥陀佛！俗家的仇怨迷住了檀越的眼神，有些本该看透的东西，现在反而更是难以捉摸，檀越还不醒悟吗？”&1t;/p>
仇怨么？&1t;/p>
他也在说让我放下仇怨，难道我真的太过于偏执于家仇了吗？&1t;/p>
云稹经过楚昕辞和慧空的点拨，恍惚般似地坐倒在了庭前，闭起了沉沉的双眼，暗自把这几年的事情回忆了个遍。&1t;/p>
但是转瞬即逝的残垣往事，好似除过了杀人就是被人杀的结局，别的也没什么了，难道这就是江湖？&1t;/p>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1t;/p>
云稹在周围隐约簌簌的人声中，只觉得眼前一亮，抬眼望去，黑夜中一簇流星在天际划过，其光芒映照的漫天绯红，久久不散。&1t;/p>
这是什么东西，黑夜中月色与星辰全无，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呢？&1t;/p>
“烟火流星！”&1t;/p>
云稹听到身后有人沉吟起来，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去，原来是鱼素尺和公孙轩两人，他们似乎也被这流星的动静吵醒，各自披着披风冷冷地望着天际的烟霞。&1t;/p>
“师尊，什么是烟火流星？”云稹对此陌生的东西并无知晓，纳闷地问道。&1t;/p>
鱼素尺瞧着公孙轩那副冷漠表情，估摸着一时半刻也是不会说上几句话的，就说道：“星辰也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只是有着长和短的差异，但是只要它的生命到了尽头，就会不断燃烧直至从天际而落化作烟火，这就叫做烟火流星。”&1t;/p>
云稹算是有点明白了，但是在黑夜中突兀出现的烟火流星始终还是有些迷茫，继而追问道：“先生，黑夜中怎么会有流星出现呢？你瞧除过它的光芒外，根本找不见其他星辰的踪影，这是……”&1t;/p>
鱼素尺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不以为意，抬头向天际的烟云望去，不再搭理他，反而一直在身边深沉的公孙轩，摸了摸胡须，沉吟道：“人们之所以看不到它的光芒，只是它本身所借的光芒不足以穿破黑夜的气障，但是随着周而复始的运行，只有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显示出来，因此才有了年月的交轮更替。”&1t;/p>
这么说，星辰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与黑夜厚此薄彼地进行着交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刚才那颗不请自来的烟火流星也就不难解释了。&1t;/p>
人有祸福兮，天降祥瑞。&1t;/p>
但是这次的祥瑞降临下来，也不知道是真正的福利还是灾难，鱼素尺皱眉掐指算了起来，不过半天也没什么结论得出，似乎这次的祥瑞是上天跟他们开的玩笑一样。&1t;/p>
公孙轩瞥眼见老伙计的装模作样的神态，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转而对云稹说道：“稹儿，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睡去，明天还有正事等你去做，需得养精蓄锐才是。”&1t;/p>
云稹见他们两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却独独让自己离去，心里虽是百般不愿，但还是不敢违拗公孙轩的意愿，转身萧然离去，偶尔也会冷不丁地望向这边，只见公孙轩一直冷眼注视着自己。&1t;/p>
“他走了？”&1t;/p>
“嗯！”&1t;/p>
鱼素尺忽然转过了身躯正对着公孙轩，脸色变得出奇的平静，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场烟雨流星可是大唐的灾难啊！”&1t;/p>
“你……”&1t;/p>
公孙轩面色突然显得讶异，好像是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怔怔地问道：“你竟然算出来了？”&1t;/p>
“呜……嗯。”&1t;/p>
“你确定不会有错吗？”&1t;/p>
鱼素尺白了眼身边这位知己亲朋，悻悻地说道：“红光初现时，东方恍如白昼，转眼之际白昼被红光吞噬，完全浸入渗人的血色之中，那可不就是长安的方向嘛，这次断然不会有假的。”&1t;/p>
公孙轩不是信任不过身边的这位老友，但是他的道术实在不敢恭维，时常会本末倒置地断出些匪夷所思的结论，结果却与他所料的大相径庭。&1t;/p>
不过这次，他似乎也有点相信他的意思，望着天际正在变化形状的红云，幽幽说道：“鱼老，可有什么法子化解它吗？”&1t;/p>
“这……”&1t;/p>
鱼素尺言语之际吞吞吐吐地，脸上挂出了一丝难为之色，道：“它和以前的那场天象有所不同，这次的白光根本没能力去抵制血色弥漫了，想来也预示着天行剑的寒芒根本不可能挽回这场血腥，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1t;/p>
公孙轩听罢，宽袖一拂，怒道：“什么狗屁的天命，老子才不信那些，要是天命使然的话，老子的性命早就丢在落月湖了，又怎么可能遇到你这个老怪物？”&1t;/p>
……&1t;/p>
鱼素尺莞尔，但是并没有搭理他，径直凝神望着挂在天际的血色，道：“天行有常，不为任何东西左右，你我皆是平凡之人，如何左右的了它？除非……”&1t;/p>
他的话前茅后盾听得公孙轩有些迷惘，到最后听到他话中竟有了转机，激动地问道：“除非怎样，你把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尽，真让人头疼。”&1t;/p>
“除非换天。”&1t;/p>
换天？&1t;/p>
公孙轩凝神细想了多时，始终没有明白过来，抬头望了片刻黑夜背后的无光星云，蓦地明白了过来，道：“鱼老，你是说……”&1t;/p>
他正要把心里所想的说尽，没成想鱼素尺扬起手打住了他的话题，怪异地笑道：“老鬼啊，事不能做绝，话不可说尽。此乃天数，不可轻易泄露，咱们还是顺势而行吧！”&1t;/p>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塞外了？”&1t;/p>
鱼素尺看着公孙轩惊讶的神色，微微笑了笑，点头称是，人已摇摆着身躯缓缓向卧室行去。&1t;/p>
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剩了公孙轩一人存在，他斜眼望去云稹的屋内仍然灯火通明，忽然漏出了一缕释怀的笑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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