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六道恃虚
中秋已过，半空中纷飞的落叶尽皆归于尘土碾压，没有伤悲与痛苦，它们各自只是尽自己的义务。&1t;/p>
城楼上的云稹望着秋日萧瑟的场景，由不得唏嘘一场，丝毫不顾忌身后赶来的黄巢和袁明觉。&1t;/p>
袁明觉顿见鱼素尺白苍苍的样子，甚是吃惊，随即又改平常道：“天门地宫世间只存其一，如今长空门人，地宫宫主尽数夭折，天门的死活就在阁下一念之间，还望自重！”&1t;/p>
他说的虽是轻巧，不过像是话里有话似的，想必又在盘算着什么鬼心眼，云稹心里当然明白，却任其自然不去说破。&1t;/p>
黄巢立在一边蹙额，并不搭话，像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1t;/p>
公孙轩见状，心生不忍，问道：“你刚才所言必有条件吧，说出来大家听着，想来估计也是些无关痛痒的提议……”&1t;/p>
袁明觉当即投来赞许的目光，扶掌大笑道：“你也真不愧是老江湖了，贫道今日所提要求，自然是别开生面，对大家都有好处的。”&1t;/p>
公孙轩最是见不得这样的恶心脸色，当即反胃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整这些没用的。”&1t;/p>
……&1t;/p>
袁明觉低头苦笑了片刻，说道：“天门地宫原来都是天行门的分支，如今开宗立派已达百年，也是时候该解散了。这样，你们回去遣散天门众人，贫道也让黄巢驱散地宫之众，如何？”&1t;/p>
这话乍听起来倒也有些情理，但不知天门和地宫被散尽后，他又当如何兴风作浪，公孙轩顿时无语，凝神细思前后劫数。&1t;/p>
此刻，云稹已然收住内心的痛楚，缓缓地起身，环顾着两人问道：“袁明觉，你瞧天上飞的那是什么？”&1t;/p>
……&1t;/p>
袁明觉不明所以地遥遥望向天际，只见清淡的天际上掠过一行大雁，诡笑道：“不就是大雁吗？”&1t;/p>
云稹点了点头，道：“对！那你可知它们为何不待在原地觅食，而是成群结队地赶会南方？”&1t;/p>
袁明觉不以为意地一笑，怅然道：“北雁南飞自是太过凄寒，没有适合它们过冬的地方，只能去了较为温和的南方躲避。”&1t;/p>
“这是自然，像这样的问题三岁小孩都能说的清楚，今此见你对答如流，还算是有些人性在内，全不是冷血无情。”云稹言辞婉转地痛击了几句后，又不顾袁明觉怒目圆睁的样子问到：“那你可知它们为什么在春天后又飞回来，要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它们还得回去，不是吗？”&1t;/p>
黄巢不由愠怒道：“说点正事行不，有完没完啊！”&1t;/p>
却被一旁的袁明觉含笑挡住，好奇地打量着云稹，不解道：“这个……还真不知道缘由，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1t;/p>
云稹一挥衣袖，扶墙而谈，道：“春去冬来北雁南飞是天象使然，冬尽夏至南雁北归那是道同为谋。就连这类低等生物也懂得如何适应天道而存，顺从自然习惯而适，遥想有些人冠冕堂皇，身居天道之中，却难及轮回之路，实在是可悲可泣，可惜可叹啊！”&1t;/p>
袁明觉听出云稹一直是在拐弯抹角地羞辱他们，但也不愿意自失身份地纠缠不清，冷哼道：“听你的口气，像是和我们这类人划清界限咯？”&1t;/p>
“正是此意！”&1t;/p>
云稹说罢，摇手指向汝州城外的大道上，笑道：“天行门与龙虎堂也算是同时而起的道家宗派，但是名望却没有袁天罡盛气，却也不是我祖师爷不显山水，只因他更明白道在何处。”&1t;/p>
袁明觉讥笑着追问道：“那什么是道，它又在何处？”&1t;/p>
……&1t;/p>
云稹将天行剑插在城墙上，屏息凝神地伸开双臂，悠悠说道：“道，是摒弃天马行空的无常，也是放任万千生灵的喜悦，更是消散徘徊迷惘的倥偬。道存于山水，又兼之于普天之下，你却问我道在哪？”&1t;/p>
他顿了片刻，伸手聚起四周的虚妄真气，或浓或淡，隐约充盈于云稹手底，又沉声说：“你看我手中的东西，这……不是混沌气息，这才是真正的道。且看我为你等演示！”&1t;/p>
公孙轩惊喜之余，也不由斜眼和袁明觉等人眼神接触，均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再瞧眼前的云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倒真有些说不出的仙风道骨样子。&1t;/p>
云稹仍是矗立在墙头，反手驱散了手边上的真气，呼道：“我有一道，此道历经浩劫千年终随泪化风而去，风起！”&1t;/p>
狂风瞬时大作，夹杂着尘土漫天飞舞席卷而来。&1t;/p>
“我有一道，此道化解人间万年恩怨后踏云而归，云秀！”&1t;/p>
万里晴空之中，乌云乍起像是翻涌的波涛般起伏不定，几度像是要压下来似的。&1t;/p>
“我有一道，此道合天地华宇诸般节气后融化积雪浮端，雨来！”&1t;/p>
天际后的乌云在狂风怒号之下，顿时暴雨倾盆而至。&1t;/p>
“我有一道，此道如孤星捧月般不可捉摸，立于万丈光芒而谦逊有加，电闪！”&1t;/p>
梨花暴雨之后，紧接着传来一道闪电，刹那间压城的黑云瞬间消失不见。&1t;/p>
“我有一道，此道纵横上古凄冷出则惊天动地，入则万事俱休，雷吼！”&1t;/p>
一时间风雨闪电尽皆悚然，踟蹰下了脚步，顿觉山河晃动天地失色，雷鸣如时而至。&1t;/p>
五道尽非无道，尽先后而至于汝州城下，云稹眼前的天行剑忽然好像是被莫名的引力牵引而起，直入长空而去，云稹狂笑数声后，仰天长啸道：“谁说六道沉沦凡尘，且看我九天之行大道，斩尽天下妖魔鬼怪，开！”&1t;/p>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云稹牵引着六道天象，还是他就是六道中的一股，悉数翻来覆去地在汝州城徘徊个不定，几度像是迎着城墙跃下似的。&1t;/p>
饶是袁明觉一生于大道世家，苦苦追寻生之法，乍见如此景象不由心怯，缓缓地和黄巢退下城墙。&1t;/p>
“哗啦！”&1t;/p>
六股威力汇成一道强光直击城门而去，只听一声爆破后大地摇晃不定，等一切恢复平静之后，还哪里有云稹等人的踪迹，就连城下的楚昕辞等人也尽皆不见，正如他们从没有来过一样。&1t;/p>
“刚才生了什么？怎么会……”&1t;/p>
黄巢和袁明觉回身望了望惊异的渊卿，不由面面相觑地互相打了个照面，径直苦叹不语。&1t;/p>
――――&1t;/p>
公孙轩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远离了汝州城算是三十里路程，匪夷所思地问道：“稹儿，你刚才使得那是什么武功，怎会……”&1t;/p>
云稹不疑有他地苦笑着直视怀中的鱼素尺，叹道：“从今以后世上有了第一个炼虚的人，却失去了唯一一个懂得炼虚的人。师尊，你说这……可笑不可笑！”&1t;/p>
炼虚？&1t;/p>
公孙轩喜出望外地问道：“你是说你已经是炼虚境界的人了？鱼老这次可算是固执对了一次，你这身神通日后足以遇神杀神，逢魔阻魔……”&1t;/p>
这些云稹自然心里也清楚，可就是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可怕的意味，听着公孙轩的谈论几乎连啃声的勇气都没了。&1t;/p>
许久，云稹才说道：“师尊，先生在逝世之前曾言及他欲让我带他和王仙芝去塞外黄沙安葬……”&1t;/p>
要知此刻正值两军交锋之际，像云稹这样的罕见奇才，公孙轩定是不想放任自流，但是他又念及与鱼素尺交情，犹豫道：“一切还是由你定夺吧，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就是。”&1t;/p>
云稹点头漠然道：“师尊，我在塞外沙陀族有一朋友，叫做李克用，上次去的时候曾有恩于他，他在我临行前还特意说是要来中原帮着收拾大唐残局，这次过去正好可以顺路拜访一下，说不定日后还能为咱们所用。”&1t;/p>
公孙轩皱眉冥思了半晌，悻悻地道：“蛮夷之人尚未开化，不可与其走的太近，你还是小心自己被他人利用了吧！”&1t;/p>
云稹还想辩解几句，只听公孙轩冷冷地说道：“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时常生，难道你忘了大汉末年，西凉董卓平定黄巾起义后的乱子了吗？”&1t;/p>
这些云稹自然记得，董卓平乱后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大汉再度步入忧患，可那李克用丝毫不像是那种有阴谋的人啊！&1t;/p>
他见公孙轩已经低头向前走去，忽然耳旁响起了急匆匆的马蹄声，云稹不由抬头向前望去，只见迎面而来的铁骑尽数扛着“云”字大旗。&1t;/p>
天门的人！&1t;/p>
云稹和迎接他们的人碰面之后，带上了鱼素尺师徒的尸身，独自翻身上马行个不停。&1t;/p>
一路上云稹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公孙轩，总觉得他时不时地会避开自己的目光，也不知他想些什么主意，云稹只好策马恣意而行。&1t;/p>
偶尔也会想起刚才在城楼的那一幕情形，凝神越想越害怕，要知道风雨雷电云气这六道轮回不尽，岂是人力所能控制得了的，若是邪恶之人懂得此法，那天下将是永无宁日，暗自下决心不再轻易使用它。&1t;/p>
抬头望，西边晚霞正红，清风夹杂着凉意徐来，云稹不由暗叹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气息，径直催马含笑加紧了行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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