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长安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冷清，似乎是想和年前的欢快之期形成反差，清晨的暖阳柔和地洒在每一处角落里，独独照不进破碎的人心，云稹已经在书房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的第一感觉不是痛楚也不是落寞与孤寂，而是说不尽的透心凉。&1t;/p>
如果以前遇见这样的情况，她肯定在她身边勉励几句，她不懂江湖愁云也不谙朝廷世事，可是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在恰到好处上，但是很可惜她今天不再。&1t;/p>
云稹昏迷的这些时间里，亏的崔昊和楚晚晴轮流照应，才能提前恢复如初，可是他醒来之后恍惚地寻找了片刻，就默默地垂下了头。&1t;/p>
她的确已经不在这里了，连同他的儿子及记名弟子甚至他视为知己的亲朋，此刻他们又将过着怎样的生活，是在被那些仇家追杀，或是已在安全地带偷生，又或是......&1t;/p>
他不愿意往下去想，就像知道自己空想也是无济于事的，反而比平常&1t;/p>
的时候格外的冷静，忽然觉得旁边似乎少了个人，轻声问道：“雁衡阳呢？他去了哪里......”&1t;/p>
知道雁衡阳这个不之客的人很少，清楚他此刻状况的人也只有崔昊一人，眼见云稹一声接一声地焦急询问，崔昊不禁有些难为道：“你先别着急，宫里的御医说你需要静养，雁衡阳两天前就去找寻公孙仇的下落了。”&1t;/p>
哦？&1t;/p>
公孙仇的本领有多强，云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虽说上次的较量是公孙仇耍诈在先，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公平较量的话，未必有他占得便宜，不由暗暗地替他开始担心了起来。&1t;/p>
十来个人前呼后拥在云稹身边，倒让他颇有些不大自在，苦笑道：“你们不要等在这里了，都去忙你们的事情吧！”&1t;/p>
崔昊也觉得在理，好歹这些时间为天门的事情，实在让大家有些劳累，现在既然云稹已没什么大碍，也该让他们下去休息，说不定日后的事情还有他们忙的，边上站着的风阳真人颇有些尴尬，他和裴松的关系要好那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次因裴松的死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怪罪云稹，到此刻真相大白的时候顿觉惭愧。&1t;/p>
“真人，你留下吧！其他人......”&1t;/p>
云稹像是看出了风阳真人的羞赧，含笑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休息。&1t;/p>
在这些人走后，云稹捂着胸口咳嗽了数声，长长的吁了口气，脸色红晕中稍微带了点煞白，弱弱地说道：“真人，既然事情都已过去，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希望你能看在恩师裴松的面子上，还得拜托你暂时打点天门的一应事物。”&1t;/p>
什么？&1t;/p>
风阳真人茫然地盯着云稹，实在弄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惊讶道：“门主，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天门还得由你统率才是名正言顺。老道只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罢了，实在没能力......”&1t;/p>
云稹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件被磨得晶莹剔透的玉珏，打量着说道：“这才是天门的传世之宝，名为苍龙啸月。小子乃是无能无德之辈，此刻只想放手处理些俗事，有你和慧空大师这等心思缜密的人在此，想必天门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1t;/p>
一席话之后，慧空和风阳真人各自苦笑，心知这生意算是他俩摊上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竟在此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颇感难为情。&1t;/p>
心里虽然起伏不定，但也不至于表明出来，风阳真人还是从云稹的手上接过了玉珏，举目观摩着这块带有传奇色彩的东西，久久不语。&1t;/p>
崔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踟蹰道：“云少，前几天公孙仇向我这里借了本《大唐经传》的书籍，可是当我从他那里拿回来的时候，像是少了些许东西......”&1t;/p>
哦？&1t;/p>
“少了什么部分？”&1t;/p>
《大唐经传》这本书，崔昊只是粗略地读过几次，但是每次都没能读完，现在要说起里面少了的内容，倒还真是一言难尽，只好苦涩地绷着脸摇了摇头。&1t;/p>
云稹漠然一笑，宽慰道：“由他去吧！你们暂且各自忙你们的，我倒是想和那个人再去会会，再说让雁衡阳一人独自犯险，实在不是君子丈夫之所为。”&1t;/p>
晌午之后，云稹囫囵用过些早点，便火上马出了长安城，他不知道雁衡阳会去哪里，但是回想起在来长安的路上时，雁衡阳所提及的芥子令好处，八成是去了洛阳东市找羊叔子。&1t;/p>
“驾驾驾！”&1t;/p>
一路上，云稹的度飞快至极，两边的雾气变换不定，但是他根本无暇关照这些，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洛阳。&1t;/p>
洛阳，子夜。&1t;/p>
街道早已黑暗无色，只能凭借仅有的几盏红灯笼为行人指引，倒也似模似样地照出了条路，云稹走过一次能有影响，这条路无疑是通往东市最短的途径。&1t;/p>
也不想那么多，仍是策马赶路直至东市门口方歇，牵着马望了眼繁华依旧的场面，竟有许多伤感之处，也许他是刚从长安那个不近人情的地方刚出来的吧，总会有些不大适应。&1t;/p>
东市的夜里可以说是中原最富饶的夜，用当地的话说就是，没有挖不空的金矿，没有填不平的长河，唯有取乐不尽的东都。&1t;/p>
但是如此引人的场所，说书的场地今天却被卖胭脂水粉的占据了，说书人也不知去向，云稹尝试着在繁华街头寻找他，但是结果让他并不怎么满意，只好孤零零地又去找老两口的那间破旧住所。&1t;/p>
很奇怪，他明明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的却不是他们的住所，而是一间琳琅的豪舍。&1t;/p>
他也先后打听过这里的主人家和邻居，不过他们大抵上都是指东说西的胡言乱语，好像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似的。&1t;/p>
正当他盲目地在各处游走不定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的吆喝声：“李兄弟，你怎么也到了洛阳，外面冷，何不上来喝杯酒暖暖身子？”&1t;/p>
云稹抬头凝眉望去，先进入眼帘的是‘杜康坊’明晃晃的金字招牌，直至在三层楼上才看清刚才吆喝人的面貌，醉卧楼台之上，空吊着左臂朝下挥舞，右臂像是空空如也，见此情形，云稹想都不用多想地飞奔上楼。&1t;/p>
“雁大侠，你怎么找到这么好去处消遣，可让我一顿好找啊！”&1t;/p>
他一边埋怨着边拾起旁边的酒肉撕扯了起来，惹得周边众人啧啧称奇，杜康坊顾名思义能在此聚会的多是些文人雅士，乍见有个别样破坏气氛的人，都会倍感晦气。&1t;/p>
雁衡阳只是微微一笑，任由他去肆意吃喝，略带鄙夷地瞥了眼旁边的那些动不动只会哭鼻子的文人骚客，缓缓抿了口酒，悄然道：“你也是来寻找羊叔子他们的吧！”&1t;/p>
一直忙着狼吞虎咽的云稹闻言，点了点头。&1t;/p>
雁衡阳见他那副样子，心知是在路上饱受极寒之苦，很知趣地兀自去饮酒了。云稹大吃一顿后，自感体力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举目望了眼周围的那些人，大约二三十来个人，七八张桌子，他们大概都是三四个一桌，乍看上去还真有些对影成三人的感觉。&1t;/p>
平日里见惯了虚伪无能的士子，云稹自认为他都能接受那身酸气了，但是见到东北角的那桌人后，这种感觉突然不复存在。只见他们在严冬的天气里似模似样地挥着扇子，嘻嘻哈哈地谈笑风声，显得像是自己有多能耐似的，更有甚者还坦胸而坐，实在不明白这些狂人作的什么死。&1t;/p>
那三个文人像是意识了云稹对他们无形的嘲讽，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哐地一声把酒坛子摆在了云稹眼前，道：“粗鄙乡野，井底之蛙，你端坐这里神气什么？”&1t;/p>
云稹乘着酒兴，哪肯给这些人服输，登时冷哼道：“浩浩中原，央央九州，怎么又出了你们这些庸碌之辈。”&1t;/p>
三人中为的是个身材修长的白净俊年，一袭书生样子的打扮，胡乱地挥着扇子，拱手笑道：“兄台，既不庸俗想必定是世间高士咯？若你能耐，天下不平你不管，在我等碌碌之辈处撒什么野，寻哪家的欢。”&1t;/p>
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肯，但是从字里行间全透露的是嘲讽，云稹心想如果和他争斗下去无疑成了泼妇骂街，若是放任自流实在又咽不下那口气，左右为难之下，忽然笑道：“在下初来乍到，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厉害的角色惩治，不妨由你等说来听听。”&1t;/p>
云稹刚才的话已让三楼饮酒的人过来了大半，他们都是些不干世俗约束却又不得不循规蹈矩的落第书生，常年只能与杜康清流作伴，哪料到今天夜里会在杜康坊遇见云稹这般的狂人，当下各是喜忧参半径直过来凑个热闹。&1t;/p>
“你们这些人啊！活该被人骑在头上打压，一点没点男儿血性，身逢乱世不思报效朝廷，一个劲地在这里哭笑他娘什么？”云稹回想起了天门以前的那些兄弟，那个不想过和他们一样的生活，登时作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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