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理之说
“自然是狮子！”季无忧毫不犹豫的答道，牛二也跟着点头。
“那你们可知什么叫做螳臂当车？又可知什么叫做狮子搏兔？”孙立又问，紧接着，不待两人答话，他又道：
“螳螂怒，举起臂膀想挡住车轮，自寻死路而已，究其原因，是因为它没有自知之明；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此可谓本领越大，便越虚心谨慎！
你们又有什么本事？敢随意大放厥词。莫不是要学那自大的螳螂？”
牛二被孙立的话语说得涨红了脸，季无忧却犹自不服气的说道，“难道咱们五院盟连一点道理都不可以讲吗？”
“季师弟，你是不是认为，这次事件的道理全在我们这边？”孙立神色平静道：
“那你可以去赵睿所在的道法院看看，问问他们是怎么看的？也可以问问其他院的弟子，是不是人人都觉得是那赵睿无理，咱们才有道理？”
“孙师兄，你的意思，还会有人认为赵睿是有理的？他那般咄咄逼人，又将江师兄伤得这么严重！他怎么可能有理？”季无忧继续辩驳道。
“季师弟，你告诉我，什么是道理？”孙立不答反问道。
季无忧一时语塞起来，道理是什么？他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的情形，父亲好赌，数日不回家是常有之事，一回去时还会乱脾气！
柔弱的母亲那时便会心平气和的与父亲说，要他讲点道理，讲点良心！父亲闻言后往往便会偃旗息鼓！
想到此处，季无忧振振道，“道理就是说，一个人做事情要凭良心！那赵睿就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孙立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突然神色复杂道：
“不管是道理还是良心。立场不同，标准就会截然不一样。
假设在战场上，有人用一个阴毒的计谋，害死了敌国的千军万马，却挽救了自己的国家。你说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敌国之人肯定会觉得他丧尽天良，但他的同胞定会当他是正义的守护神。”
他说完这话后，默然良久，季无忧两人见其神色肃穆，不敢多言。
孙立接着道，“咱们与江师弟亲近，就会觉得他有道理。若是有人和那赵睿亲近，就会觉得他有道理。他好端端的和那衣柔在谈情说爱，却被江师弟冷哼讥讽，他做出反击难道不正常吗？而且他所给出的选项，在旁人看来，难道真的很过分吗？”
孙立的话语逐渐变得沉重，他的眼光变得更加深邃，接着道：
“所以，收起道理那一套吧，每个人有自己道理，强者才有话语权。在五院盟，一代又一代的强者制定的门规就是道理。
门规允许见习弟子擂台较技，咱们便要愿赌服输！哪怕输得再惨，也要学会接受现实，学会吸取教训。
骂人是没有用的，敌人不是骂死的！
知耻而后勇！
只有从耻辱中学会勇敢，强大自己，才有能力去战胜敌人……
但变强是需要过程的，在我们弱小时，要切记祸从口出这句话，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遭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慎言慎行，切记！”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温和。
季无忧心中却是涟漪迭起。
的确，敌人不是骂死的。真正有本事的人，往往不出恶言，却不怒自威！比如那高高在上的五院盟掌门人奇元良，比如斩杀雷鸟的仙人爷爷。
祸从口出这句话，季无忧也是深有体会，记得之前在雁城行乞时，好几次他被别人追打，就是因为过于好强，嘴里不饶人，可遭罪的还不是他自己？实在是得不偿失。
自己就算骂得再恶毒，在旁人看来，只怕也不过是弱者的行为。
孙立说得很对，要知耻而后勇！有骂人的功夫，不如留着精力，尽可能的强大自己。
牛二的声音打断了季无忧的思绪，“孙师兄，凝河期的长老们真的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你知道怕了？”孙立莞尔道。
牛二闻言立马粗红着脖子道，“没，没怕……就是有点不自在。”
季无忧也深以为然，道，“确实挺不自在的，那样的话，得多没意思。”
“他们若真想听，自然听得到。但凝河期的修士真的会闲得无聊？来偷听咱们练气弟子的谈话吗？
你们见过养蜂人会整天盯着哪一只蜜蜂看吗？
况且，赵长老根本不在山门……早点休息吧。”
孙立说完这些话后，便起身打算离去。
……
“谢谢孙师兄的教诲！”季无忧真诚说道。
“不必客气！”孙立一摆手，潇洒又有点落寞的背影慢慢在门外隐去。
季无忧和牛二两人各自躺回床上，牛二悻悻道，“原来我们不过是被饲养的蜜蜂而已。”
“蜜蜂急了也是会蜇人的！”季无忧道。
牛二闻言半响没有作声，只是睁大了他的小眼睛望着季无忧。
月光透过窗户射到他的小眼睛上，闪着微光，季无忧被他看得毛，疑惑道，“牛二，你干嘛？”
牛二摇头晃脑的说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季无忧有点摸不着头脑。
“无忧，你若是有灵脉的话，肯定会有所成就的，你可比我有胆识多了。”牛二认真道。
季无忧突然间神色黯然起来。
牛二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又道，“就算没有灵脉，你也会很有成就的。”
季无忧闻言强笑了一下。
牛二又道，“我不骗你，咱们丹法院的炼丹师于师叔，以前也是没有灵脉的记名弟子。”
“我会努力的！”季无忧笑道。
“咱们一起加油！”
牛二亦笑着回应，不久后，他突然又道，“我是去年春天被祝伯伯带入五院盟的。”
季无忧这才记起，自己方才问过他是怎么入门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祝伯伯？”
“祝伯伯已经不在五院盟了。他对我有再造之恩，但我不知此生能否还有机会报答他。”牛二肃然道：
“我是北方的卫国舒城人，从小就没有了娘，我爹是打铁的。
去年初春时，我干了一会活后，来到街边玩耍，恰逢王妃的座驾从那经过，我不小心将一颗小石头扔到了拉车的马身上，马受惊后急朝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正当它差点撞到我时，我爹及时赶到，用他的身体护住了我，结果我活下来了，我爹却死了——不是被马车撞死的，是被王府的侍卫统领当场刺死的……
后来那王妃下车，命手下人赔我两锭大金元宝，我将金子甩到她身上，破口咒骂，那些王府侍卫们见状又想来杀我，却被那王妃呵斥住了……
再后来，我将我爹葬了，不久后便遇到祝伯伯，他虽只练气八层的修为，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实在就是一位活神仙。
我求他收我为徒，他问我为什么想修仙？
于是我便向他述说了自己的深仇大恨，并告诉他我学到本领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报仇。
我先杀的就是那侍卫统领，然后便杀那坏透了的狗王爷。那狗王爷口碑最坏，没有他的纵容，又怎么会有那样草菅人命的手下。
至于那王妃，也不算太坏，我把她的裤子脱下来，打她一顿屁股也就是了……
祝伯伯听完我的遭遇后，同情之余便将我带到了五院盟。但他自己却在去年冬天被五院盟开革出了门墙，因为他五十岁了还未晋级涌泉期，按见习弟子的考核标准，宗门已经不能留他了。”
季无忧仔细聆听着牛二的回忆，听到牛二他爹被刺身死时，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混账了半辈子，却在饥荒中割了腿上的肉救活自己儿子的男人。
“江师兄是个好人，可惜性子太刚强了……”牛二又开始述说着江浩波的故事。
据他所说，江浩波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季无忧也简单的将自己的经历跟牛二讲了一下，只是略过了遇见中年仙人斩杀巨鸟的那段，毕竟他曾答应了奇元良掌门人，不再将之提起。
后来，季无忧又忍不住问起孙立的来历，牛二却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在一年前，以传功师兄的身份来到这座灵猴小院的。
孙立为人稳重大气，对各位师弟不管在生活上还是修炼上，都非常照顾，故而深受大家的爱戴。这一点，不用牛二讲，季无忧也看得出来。
两人一直聊到下半夜，互相的了解也逐渐多了起来，关系也更加亲密。
“无忧，咱们一定要强大起来。”最后，牛二坚定的说道。
强大，强大，季无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两个字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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