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泪眼

一早，叶三思自然地醒了，也不知怎的，对于这贵客，自己实在好奇。

方寸仙岛处于世间，与天洛山、神剑山庄并列至尊之位，就算是他们掌门、庄主前来，方鉴也不会如此重视，这客人定不简单，叶三思便猜想这来的，定是仙者。

对于剑，对于仙，叶三思就好似有着天生的向往，他也不为永生不死，不为受世间之人的敬佩，就只为保护无辜善类与自己所爱，护他们周全，自己就心安，见他们开心，自己便幸福。

叶三思洗漱后，一把推开房门，深吸一口清新之气，将门带上，去寻灵霜和念儿。

敲敲灵霜的门，里面应和一声，看来她也是醒了，还在洗漱，同她问候一句，便去叫念儿，哪知念儿早早就醒，房门还是开着，只见她坐于桌前刺着绣，叶三思敲敲门框，念儿望见是三思，连忙说道：“叶公子，你怎也起这般早啊，快，快进来吧。”

叶三思向里走着，说道：“这不是师父所说，有贵客相见吗？我这人又好奇，心里老是想着，到了时辰便自然地醒了。你呢？怎一大早起来刺绣啊？”

“我只是想想这几日发生的些许事情，觉得心慌，可能我安稳日子过得惯了，处于这纷争之中，不大习惯吧。几日前熊刚出事，前日你又失踪，我真怕会有一日……唉，算了，大早上的，不能乱说话，我便想着给你们每人绣一手绢，收于身上，图个好运、平安。”

叶三思点点头，笑道：“这自然好啊，但时候也不早了，这手绢往后再慢慢绣，我们先去殿上见见那客人吧。算算，灵霜也该洗漱好了，我们先出去等她？”

“好。”二人刚出房，念儿将门合上，灵霜正好出来，同他们喊道：“你们可真是勤快，我还以为我起得最早，哪知还是在你们之后啊。”

叶三思笑道：“这怎能说是勤快？我只不过是贪玩，想见见这贵客究竟是何等身份，竟会让方寸仙岛如此客气，连师父都不敢怠慢于他。”

三人昨晚吃得饱，早上起来也不觉着饿，便想先去乾坤殿上，与其自己去早，也不可让那贵客等着，这可关乎的是方寸仙岛的脸面，可不能草率。

几人走得也快，不到一会，便到了乾坤练场，今无人修炼，三人又走上层层阶梯，到了乾坤殿前，叶三思探头望去，见到有人，入了殿内，才看清原来是方鉴一人坐在椅上。

“来了~~”方鉴缓缓说道。

叶三思等人走近方鉴，皆低身作揖行礼请安，方鉴点点头，叫几人起身，叶三思笑道：“师父，你怎来这般早啊？是因为那贵客？”

方鉴缓缓点头，抿一口茶水，说道：“可不是嘛，方元来得更早，我叫他去请客人了，两炷香的时候便到，我还真怕你们没能及时过来。”

“师父，这来的是何人啊？怎会叫你也如此重视？”

“剑神教的使者，奉剑神教教主之命，来我方寸仙岛商议些天下要事，我自当不能怠慢。”

“师父，这剑神教竟真如此厉害？连方寸仙岛的地位都不及？”

叶三思这般一问，方鉴听了，大笑道：“哈哈哈，三思啊，你应该知晓剑神教的神通吧，不论是王候、朝廷、门派、市斤、村落都有剑神教的教众，而且每一教众都是至善至忠至义之辈，不畏生死，这千百年来，为世间做过不少大事，我等自愧不如，实在敬佩。”

方鉴又抿一口茶水，接着说道：“这次剑神教派遣他们的三长老作为使者前来，便是给足了我们方寸仙岛面子，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号令，剑神教要做的事，我们仙岛定会竭力相助。”

叶三思点点头，说道：“师父，实不相瞒，徒儿与剑神教有过几面之缘，曾救过我的性命，助我良多，当时我便说过，剑神教若有何事，我定会尽全力相助。”

说着话，方元带着客人过来，方鉴连忙起身，快步相迎，叶三思只见来的是一位女子，身着黑衣，英姿飒爽的模样，一望便知是一代女侠，众人皆行礼相迎。

那女子摇摇手，向堂前走去，找一偏位坐下，说道：“不必客气，都起来吧，这早上起来还真有些渴了，可有水喝？”

方鉴一个示意，方元连忙看茶，几人也到了堂前，方鉴入了主座，叶三思几人皆站着，那女子说道：“哎哎，你们怎不坐啊。”

方元行礼回道：“您与岛主师叔皆是前辈，我们怎敢同坐？我们站着便行。”

女子也站起，说道：“这是为何？快都坐着，这议事可能就是半日，站着怎行？若你们都站，我便陪着。”

叶三思笑着，连忙说道：“前辈，我们坐便是。”说完，叶三思坐下，方鉴也微微点头，几人这才敢坐着，其实若仅岛主一人在殿上，都是自家，便不会多加在乎礼法，但当着外人，这种表面文章可要做足了。

女子满意地点头，坐下，抿一口茶水，朝方鉴笑着说道：“仙岛弟子就是不一般，这样懂得礼法，不错不错。我见这四位年轻人，都不是平凡之辈呀，可都是你的爱徒？”

方鉴摇头，拿手指着，说道：“这才是我的徒儿，其他都是我师兄们的弟子。”

女子盯着叶三思，说道：“小子，你叫何名？何许人也？”

叶三思起身行礼，答道：“回前辈，在下名为叶三思，青阳人也。”

“你便是叶三思？在渐州城被围堵的叶三思？”

叶三思笑道：“前辈，这番狼狈往事，就不便提了，还得多谢剑神教的救命之恩。”

“小事小事，还是你聪明，将消息巧妙传达，还吸引了城门守卫，让我们的人轻易入城，除掉不少的铁甲军，若论恩情，不也是我剑神教该谢你吗？”

“哈哈哈，前辈除去铁甲歹人乃是为民除害，我不过是借你们脱逃，您这般说话，真是让我觉得惶恐万分啊。”

女子拍手大笑着，说道：“这小子真有意思，我喜欢，往后方寸仙岛若弃你，就来我剑神教，有我罩着，没人敢欺你。”

这女子的这般承诺，让叶三思也无法回答，连忙再次起身，作揖行礼道：“多谢前辈好意，师父待我极好，怎会弃我？若往后有机会，定会到剑神教拜访。”

“好好好，你这小娃，真有意思，说起话来，像有不惑之年，你怎想的，便怎来，我可不会强求。还有，我叫龙羡，你叫我龙长老或者龙奶奶都行，这‘前辈’称呼一点都不好听。”

柳灵霜接着龙羡的话说道：“龙奶奶？我见长老容貌身段，不也才二十出头？怎会喜欢这一称呼？”

方鉴说道：“灵霜，不得无礼，龙长老比老夫都长上十岁，怎会是你所说的二十出头？”

龙羡依旧笑着，摇摇手，说道：“这姑娘说的也是好话，谁不想仅二十出头的美好年华？如今我真是老了，这容颜虽未曾变化，但心智已成熟久了，再也不能同小娃一般无忧无虑了，唉，想想便觉着可惜。”

柳灵霜笑道：“龙奶奶，您这个称呼也不好听，依您的这般容貌，我便叫您姐姐如何？”

“哈哈哈，小娃真是有趣，你想怎叫都行，我都许了。”

“龙姐姐，我姓柳，名叫灵霜。我见您常带笑颜，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漂亮好看，我见您也是像我一般年纪。”

若照世俗眼光，柳灵霜这话便是无礼，但龙羡可不在意，她觉得灵霜活泼可爱，说起话来也是极为好听，被灵霜逗得嘴都未合上过，闲聊几句，龙羡也是想起正事。

龙羡清清嗓子，朝方鉴探过身子，问道：“这在场的四位，你都极为相信吗？”

“龙长老，你大可放心，这四人我都可担保，不会存有奸细，你有何等要事便可直接吩咐，不必避讳。”

龙羡接着说道：“我剑神教密探来报，说临近极北之地的一村落，被妖邪攻占，幻化为人，定居于村，我们教主怕他们有所阴谋，便想派人去探探，但这些妖机警，我们怕打草惊蛇，只能于空下望，但我们剑神教会御剑之术的教众，也就几十人，但都有事委派，抽不开身，我便想到方寸仙岛，求岛主相助。”

方鉴笑道：“就这等小事？便交于我的身上，我岛中弟子，这御剑之术乃是必学……”

“岛主，可万万不要轻敌啊，若真的暴露，怕这些妖孽提前采取行动，因为我们不知晓他们的计划，若提前，便难以止损了。还有，你我都不能前去，怕我们身上的气息沉重，被些大妖察觉，最佳的人选便是刚入门、修为不高的弟子。”

方鉴站起，说道：“这其中三位都是刚刚入门，但除了三思，便无人再会这御剑之术啊。”

龙羡细细想了片刻，朝叶三思说道：“那~~叶少侠可愿意一人前往？”

叶三思还未说话，方鉴便急忙说道：“绝对不行，三思才入门几日，我怎能叫他独自犯险？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龙羡听了方鉴这般强硬的话语，也无办法，也能理解他爱徒之心，便只好再行想其他办法。

叶三思却站起，对方鉴与龙羡皆行一礼，说道：“弟子三思愿前往查探。”

“可，三思……这差事危险啊。”方鉴还是担心。

“弟子不怕危险，我来方寸，习仙术，便是想为世间造福，危险定会有的，苦难在所难免。想想这一个多月，遇见的险难之事不算少的，但我们一行可未曾躲避，若我们见世间有难，却不能竭力相助，这仙我便是白修，这武也是白练。三思愿意前往，望师父成全。”

叶三思这话精彩，字句之间便能知晓他去意已决，方鉴叹息一声，拍拍叶三思的肩头，缓缓说道：“说实话，你独自犯险，为师实在不舍。但就你刚才所说，为师为你感到骄傲，你既然去意已决，我便许了你的意。”

“谢师父。”

“傻小子，我也要同你一起前去。”

叶三思怒道：“胡闹，你又不会这御剑之术，你怎去？你又不是没听龙长老所说，若不测让那些妖孽察觉，这受罪的可是天下，在大事之前，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柳灵霜低下头，轻声说道：“好吧，我听你的话，不再胡闹，但你查探之时，定要小心，遇见危险不可硬上，能逃就逃，不可逞强……”

叶三思拉住柳灵霜的双手，温柔地说道：“好好好，我全听你的，细细想想，我这差事，倒也轻松，不就是在空中望望下界村落的动向，又不与妖孽正面相斗，不会有事。”

听叶三思的安慰，柳灵霜也是平复心情，转过头来问龙羡道：“龙姐姐，三思此去大概需多少时候？”

龙羡答道：“若查探到消息，半月来回……”

柳灵霜踮起脚尖，亲吻叶三思的额头，又背过身去，声音颤抖着说道：“我便许你两月，两月你未回，我便离岛，去极北之地寻你。”

“好好好，两月，就两月，我定回来见你。”叶三思做出承诺，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心疼柳灵霜的这般痛苦的模样，这世间最为厉害的伤痛便是相思吧。

龙羡见叶三思愧意、柳灵霜已成泪人，众人也无可奈何，这般情形，若维持于此，定不好收场，便打破这僵局，说道：“叶三思少侠既然决定与我前去，便就这样定了，事不宜迟，早去便可早回，我们现就出发，如何？”

叶三思点头答应道：“嗯，全听前辈吩咐。”

话音刚落，龙羡便向门外走，叶三思紧紧跟上，出了殿门，她一把抓住叶三思的衣裳，腾空，飞走。

留下一句：“柳妹妹，你的郎君交与我些时日，我定会护他周全，你无需担忧，两月时候若未探到消息，我便也送他回来。”

柳灵霜连忙跑出乾坤殿，见叶三思已远走，呆呆地望着，擦拭泪眼，林念儿见灵霜这般模样，实在为她心疼。

但现已如此，再为担忧，再想让三思留下，已是不可能，灵霜只能平复，挤出笑颜，心里默默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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