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遗产
“无尽世界是诸天万类的家园！”
“无论是神明还是凡物都生存其中，浪花的长短便是一个晶壁的寿命。”
苏择顿止身形，他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些晶壁的寿命比较漫长，有些寿命晶壁比较简短，有些晶壁化作气泡飘动，或者升华为水气，停留在天空，只待雨季才会垂落下来，这是诸天万界一切神圣所知的常识。”
“但是在很久以前，却有过一个秘密一直不为他们所知，未来也同样不会被他们所知，必须埋藏在永劫深处的秘密。”苏择回过头，神情专注，肃静，他说道：“那就是并非所有晶壁都甘愿如此潮起潮落，也不是所有生灵都甘愿坦然面对自己命运。那来自无数世界求生的意念，来自不可计数的生灵永恒的祈求，来自不知道经过多少次轮回，多少次的诉求，最终诞生了的奇迹。”
“曾经有共计十二亿九千六百万位象征这个奇迹的先天神明，从无尽世界与无尽众生求生意念与祈求之中诞生，遵循愿望与使命，为了无尽世界的延续，甘愿承载来自不计数祈愿所创造一种永劫也无法磨灭的永劫诅咒，以永劫的诅咒汲取无尽世界一切可能导致位面沉默的异物与杂质，化作位面升腾与成长的养分。”苏择声音缓而淡淡，说道：“那一个轮回，无尽世界的持续岁月格外漫长，漫长到无数先天神明都无法承受漫长岁月而归寂，漫长的代价却是一个族群承载着一份不老不死且永劫不灭的诅咒，踏上永无尽头的拯救之路，迎接着无尽磨难与痛苦，永远无法解脱。”
“可是，世界回归混沌，万物皆为尘埃是必然的宿命。”苏择紧握着拳头，说道：“当神明已经消逝，当万类回归尘烟，当一切世界走到必然尽头。”
“这个永劫的种族，祂们再回头，忽然觉世间一切只剩自己与终焉也难以湮没的族群，成为整个无尽根源海的唯一异物，最后的生灵。曾经怀着崇高大义的族群，如此成为阻碍下一个轮回诞生石头，只要永劫一族一日不消亡，终焉永不结束，下一个轮回将无法到来。”苏择心底沉重而哀伤的说道：“就像是恶魔，为了终焉彻底终结，永劫一族唯有出最后的绝望，背弃永劫背负的誓约，践踏恪守一生的意义，彼此誓死搏杀，从永劫不朽的诅咒之中寻求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弱点，只为让彼此彻底湮灭，迎接可悲的宿命。”
“永劫契约正是这十二亿九千六百万位象征奇迹的先天神明留下的最后遗产。”苏择说道：“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对使命的反抗”。
“祂们彼此以自身存在订下一份永劫约定，结缔一份大仪式，每当一位族人杀死一位兄弟姐妹就必须承载祂的底蕴与根基，最后胜利者将背负着所有族人一切，承担所有的悲伤，接过所有的痛，承担种族永不可卸去的宿命，也铸就出最强大的永劫神明。”苏择不由叹息的说道：“希望当祂们的一切合二为一，便可以真正像其他先天神明一样，真正与世同生，与世同宜，尽管不能摆脱永劫的宿命，但是可以不再背负自相残杀的哀伤。”
“然而，最后的幸存者，并未遵从族人的遗愿，当大仪式即将完成的瞬间，祂已经崩溃了。祂在即将完成大仪式回归根源之海的瞬间，以彻底燃烧所有种族底蕴与种族意志，让自己彻底道化，让沾染族人鲜血的自己，彻底消亡。”苏择说道：“但是祂也知道，已经结缔永劫的使命并不会消散，即使无尽根源也无法湮灭，如同祂的族人们，即使已经彻底消亡，但也会在下一个轮回再次归来。”
“所以，祂不仅让自己彻底道化，也让自己的道化变成另一种极为可怕的献祭仪式，祂将整个种族无数纪元拯救世界功绩与必须亲手弑杀族人的怨恨变成永劫的诅咒，且将永劫诅咒结合所有族人的真名与自己真名，铸成十二亿九千六百万枚先天印记。”苏择的声音微微提高一点，说道：“再以自己彻底道化为代价，让铸成十二亿九千六百万枚先天印记结合永劫使命铸成【永劫契约】，让祂们可以作为一枚纯粹不存在任何意志却可以践行永劫使命的先天印记，取代族人的位置奔赴与轮回之间，也希望让所有悲哀彻底终结。”
“祂的牺牲，让这份契约被铸造，便彻底刻在世界深处。”苏择说道：“每当轮回再次重开，必有一个凡类继承这份永劫的契约，继承祂们的力量，继承祂们的神力，也继承永劫的使命，而永劫契约的结缔者，会继承祂的根基与神圣，却不需要承担祂的痛楚与悲伤，可以与世同生、与世同亡。”
“这份永劫契约，已经传承整个五代，历经二十三次的诸世轮回，共计五位凡类成为它的契约者。”
“他们都曾从永劫契约之中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且根据自己意志塑造出自己想要的力量体系，成为强大无比的先天神祗，凌驾于诸世，拯救世界，为神圣之神圣。”苏择缓缓向外走去，他幽幽的说道：“可惜，或许是因为永劫契约之中早已深藏古老的怨恨。历经五代契约者，尽管祂们的力量、能力、风格、手段皆不同相同，经历诸世轮回的时光也不相同，但是最终都是以悲剧收场，如同先代一样，以自身彻底道化为献祭仪式，只为让自己再以不愿意醒来。”
“如今，契约是第六代契约者。”苏择说道：“如果所有前辈们一样，当代契约者同样签订这份契约，且铸造特殊的专属体系，那就是【永劫符文】。也就是我们所铭刻的【意志符文】的源头，赋予【意志符文】近乎万能特性的根源。”
“如果你无法理解【意志符文】的力量，那你就必须知道，每一枚意志符文的铸造，皆是一次对古老的先天神明的真名印记的窥视。”苏择说道：“真名印记象征先天神明的本质，对于这样神明本质，哪怕仅仅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必须承受来自真名力量的反向冲击，足够瞬间彻底摧毁亿万万强大邪神的一切根源。”
“如果可怕的力量，才能铸造一枚几乎不具备一缕力量的意志符文。”苏择说道：“你已经可以想象它的绝对性与坚韧性，是何等牢固。至少需要比它所牺牲的力量更加强大与更强大的本质，才能微微撼动它。”
“为什么？”名为小米的女军官突然插嘴问道：“既然铸成意志符文的力量如此强大，那么为什么要特意将意志符文铸造成不具备一丝力量？”
“因为在上一个轮回，第五代契约者道化之时，忽然突奇想，祂觉得之所以一切会变得悲剧，或许因为契约太过完美，当祂们继承契约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成为一个悲剧。因为契约的每一条每一丝的修正，都是传承者历经不知道多少年多少岁月的累积，残留着一位先天永劫神明几乎不朽一生的经验。”苏择略微嗤笑道：“但是很显然，这些经验也许在祂们的轮回是至理，但是在另一个轮回，也许就是一个错误，错误又怎么可能会有的好下场？”
“所以，第五代觉得应该给予下一代继承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塑契约的机会。”苏择摇摇头叹息的说道：“当祂生命走到尽头，祂不仅以彻底道化为代价，进一步完善契约，更耗尽应该留给下一代继承者的传承底蕴，才为后辈们创造一次特殊权限：当未来的契约者进行契约结缔之时，契约者有权利用这次仅有一次机会的权限，以不过三分之二数量的契约条文与契约底蕴为祭品，以凡人角度重塑一次契约，铸成需要且符合自身的永劫契约。”
“可惜，第六代契约者并不会这么认为，他认为契约本身并无错误，历经五代道化的完善，契约已经达到真正意义的永劫且完美，不存在任何错误。”苏择说道：“第六代契约者认为，前面五位前辈之所失败，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看中力量。他们曾经都是名凡人，但是瞬间获得即便是在整个无尽世界也是最强大层次的神力，成为最强大的神明一员，让他们不曾经受力量应有的磨难，让他们没有在无尽世界之中，找到自己位置，最终迷失自己，走上悲剧。”
“但是第六代契约者不同，他并不看中力量，也不渴求无敌，他看中智慧，看着群体。”苏择回过头看了李安然一眼，说道“他认为，即使再强大的神明，在世界之中都应有自己的‘位置’，才能与世同移。”
“他也极为骄傲，他无意寻求自己在诸天世界位置在哪里，也不期待无尽世界会给他安排怎么的位置。”苏择说道：“所以，他干脆自己创造出自己位置。为此，他用第五代留下的唯一一次权限，献祭整个永劫契约最神圣的地方，创造属于他的符文体系，创造属于他独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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