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陈宇的应对
《微微一笑》突然提档后，铺天盖地的宣传很快就来了。
这部剧在拍摄时就一直热度颇高，因为是知名言情作家的热门IP改编，拥有一大片死忠书粉。
而男主角杨阳又是人气比郑开高好几个档次的国民老公，这个角色选得让书粉极其满意，于是乎，从电视剧立项到现在，该剧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完全不输男女主角戏里戏外关系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想见你》。
要论2015年热门剧PK，非这两部莫属。
一般情况下，这种热剧都不会撞档播放，因为犯不着。
撞档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都捞不着好。但如果错档播放，就可以轻松实现双赢，事后也不怕被媒体和观众拉出来比较。
因为剧已经播完了，钱也都赚完了，哪怕其中一部被骂得体无完肤，也根本无所谓，因为什么也不影响。
鉴于跟谁过不去都犯不着跟钱过不去的真理，所以在这一行，很少有热门剧集是撞档播出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
上一次出现这种案例，还是四年前的《宫》和《步步惊心》，好巧不巧，《宫》的播放平台也是在芒果卫视。
当时，《步步惊心》制作精良，开拍更早。
但最后却被一部粗制滥造、剧情狗血的《宫》提前播了，抢走了大量热度，导致了《步步惊心》的收视率不尽如人意。
几年后，《步步惊心》被奉为经典，而《宫》留下的只有女主角杨蜜的乌鸦嗓恶搞主题曲。
但这并不影响《宫》赚了个盆满钵满，而《步步》只吃了点肉喝了点汤，播出时还落得个抄袭的骂名，被狙得体无完肤。
血淋淋的先例摆在面前，赢家正是天晟这次的对手芒果卫视，《想见你》制作方不能不感到紧张，在得知《微微一笑》提档之际，立即宣布召开紧急会议。
深夜的天晟大楼，再一次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老总杨培也出席会议，脸色颇为严肃，但相比于上次郑开被黑的万分焦急状态，现下情绪明显要好许多。
“都有什么意见，说说吧！”杨培开口。
好几秒，会议室里没人说话，最后是影视项目部副总贺强开口。贺强是《想见你》的制片人，现在除了几位主创，就属他对这件事最紧张。
“要不……我们推迟档期？”
“不行！”说话的是副总向诚。
他满脸严肃，像是生气般生硬道：“要是一家电视台独播，推迟档期还有可能，这次是三家电视台同步播出，凑到同一天接档本就不容易，换档播放，哪有那么容易？”
向诚说的，也是事实。
“那怎么办，对方这次来势汹汹，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贺强一脸着急。
郑开不屑地哼了一声，开口：“来就来呗，我对我们这部剧有信心！”
他这话，瞬间引来了几位参与电视剧制作的职员的附和。
在他的对面，钟子熙没说话，但嘴角带着微微笑意，显然是赞同他的话。
向诚脸色更冷了：“有信心？年轻人，芒果台的手段你们怕是没见过吧。当年《步步惊心》投入大、制作精良，本来很被市场看好。生生被他们弯道超车弄了一部《宫》出来，投入小，制作粗糙，只因为提前播出，就把口碑、收视率全赚走了。”
他顿了顿，冷笑起来：“这次，芒果台分明是想故技重施，人家粉丝多、受众大、腰杆硬，你有信心顶个屁用！”
这话，叫郑开脸色很不好看了。
“向副总，你这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我只是实事求是！”
“什么实事求是，我看向副总就是提前认输了！”
“砰——”
向诚猛地一拍桌子，暴眼环睁蹿了起来，怒喝道：“郑开，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点人气，就可以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了。你算个屁！”
“你——”
郑开也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来，就要和向诚对骂。
陈宇把他拉住了。
“郑开，坐下！”他低声道。
郑开气得满脸通红，吹胡子瞪眼睛，最后还是坐下了。
陈宇冲大家笑笑，却没打算说什么场面话，只是坐在那儿继续翻手机。
这个态度，让向诚更生气了，却又无话可说。
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更显得沉闷压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好半天，杨培才道：“陈宇，你是这个剧的编剧，又是男一男二的经纪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啊？”陈宇颇为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站起身笑了笑，“我都一个月没参与这部剧的工作了，现在这突如其来的，还真说不出什么。”
一句话，噎得杨培一愣。
陈宇笑笑，又坐下了。
杨培有点无语，叹了口气，转向季如风：“如风，最近都是你在跟这部剧的后宣，你有什么看法？”
季如风狠狠地瞪了陈宇一眼，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
“我觉得……不如找芒果台商量商量，让他们再换个档……”
“呵！”
一声冷笑，不轻不重，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众人的视线又落到了陈宇身上，刚才那声冷笑，就是他发出来的。
这一次，连杨培都怒了。
他虎着脸：“陈宇，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别阴阳怪气的！”
陈宇起身，笑得不咸不淡：“季总监这法子，真的有点搞笑。这次的事，芒果台是不是针对我们不说，但作为一家省级电视台，还是业内的龙头老大，提档又换档，芒果台的高层脑子是得进了多少水，才能干出这种朝令夕改的事？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
季如风哑口无言，一屋子人更是屏气凝神，被这浓重的火药味弄得恨不得就地隐身。
“呵，陈经纪人，你现在年纪不大，谱倒是不小啊！”向诚冷嘲了一句。
“向副总，我也是在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不是在这儿搞内讧，叫公司同事难堪。你有本事出个实实在在的招，把这次的难题解决，那才叫牛逼。”
“难题？什么难题，哪有难题？”陈宇一本正经地反问。
“呵，你现在不是谱大，是脸大是吗？刚才我们说的话，你故意装没听见是吗？”
陈宇笑了笑：“向副总，刚才大家讨论的话题，我都听见了。但我真不明白，这事有什么难的。”
向诚简直被他给气笑了，但看他一脸认真，又愣是没机会发火，只能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
“现在，《微微一笑》提档，先于《想见你》播放，这将对我们这部剧的口碑、人气，都产生巨大的影响。这还不是难题？”
“可是，电视剧不是已经卖给电视台了吗，钱也收了，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电视剧的口碑就不管了？”
“口碑好不好，在于《想见你》的剧情、演技和制作，跟芒果台提不提档有什么关系？”
“那收视率呢？收视率要是不行的话，对我们天晟自制剧的招牌，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的确是个难题，但没有大家想得严重。就像向副总刚刚举的例子，四年后再看，大家会说《宫》的质量好，还是《步步惊心》质量好呢？”
向诚一时语塞。
陈宇却没打算停，笑了笑继续：“如果你是投资方，你是会青睐《宫》的制作方，还是《步步惊心》的制作方呢？”
“这个……不好说。”李明伯接过话来，“《宫》确实是部烂剧，但的确挣钱了啊。投资方又不是艺术家，谁管你质量口碑，人家只管能不能挣钱。”
“所以李副总也不否认，即便《步步惊心》在收视率上输了《宫》，但因为口碑过硬，所以在吸引投资方面，还是能和《宫》一战，对不对？”
“这个……”
“所以，哪怕这次的较量，我们的收视率真的输了，也根本不影响所谓的天晟自制剧口碑，对不对？”
“不一定！”向诚阴冷开口。
他顿了顿，冷笑起来：“除非，《想见你》的口碑，真的比《微微一笑》好！”
陈宇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笑了笑。
“所以向副总是在怀疑《想见你》的质量，是吗？”
“年轻人，我不是怀疑《想见你》的质量，我是怀疑你。”向诚冷笑，“这个剧本是你写的，而《微微一笑》可是有原创小说作支撑，粉丝上百万，可见质量过硬。我也不说你写得差，可一个用不到一个月写出的剧本，能赢过一个粉丝基数上百万的热门IP改编剧，这说出去谁信？”
陈宇一是无话。
向诚以为他被自己驳倒，更来劲了，继续冷笑：“《步步惊心》的口碑为什么好过《宫》，就是因为《步步》是知名小说改编，而《宫》不是。现在，《宫》有的优势我们没有，《步步》有的优势我们也没有，你却在这儿堂而皇之地说，我们的质量有保证，肯定能在这场较量中胜出，谁给你的信心，上帝吗？”
一屋子人，脸色明显被向诚说动了，再看向陈宇的眼神已充满了怀疑。
陈宇对面，季如风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向副总啊向副总，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是没明白。根本没有所谓的赌局，《想见你》的质量能不能扛住天晟自制剧的招牌，完全看这部剧的质量和口碑，你怎么非要和《微微一笑》扯在一起呢？”
向诚大喊起来：“因为现在人家已经抬来了大炮，炮口正对着我们，你不想比也没用。
“你的剧口碑不如别人，收视率不如别人，这叫什么？这就叫砸了招牌！即便你拍得好，豆瓣评分8分以上，那也没用，知道吗？在投资方眼里，这就叫‘不扛收视’，明白吗？”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宇身上，连郑开和吴岳峰都替他捏了把汗。
好半天，他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所以，非要比对吧？”
“你觉得呢？”
“那行，有办法！”
陈宇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叫一屋子人都是一震，同时瞪大了眼睛。
向诚也吓了一跳，随即冷笑起来：“呵，这么大口气。那你倒说说，有什么高见。”
“简单！现在，钟子熙、郑开、吴岳峰，公司所有艺人，以及《想见你》微博号，都转发《微微一笑》提档的那条公告微博。”
一言既出，一屋子人瞠目结舌。
好半天，向诚才笑了起来：“小子，你失心疯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是在和《微微一笑》打擂台，你还给他们转发，给他们增加热度？你没病吧？”
陈宇笑了笑：“向副总刚才还说，《微微一笑》是大热门IP改编，粉丝基数上百万，会差你这点热度？”
“那你什么意思？示好？投降？认怂？”
“都不是！我这是自救。”
“哦，你们老家管自杀叫自救，对吧？”
一屋子人没忍住，都“扑哧”一笑，随即想起来这个场合很严肃，又忙憋住笑容。
陈宇也憋着笑，叹气道：“向副总，我要纠正你一个观念。我们的对手不是《微微一笑》剧组，也不是芒果台，而是……”
“是什么？”
“是《微微一笑》的原著粉以及杨阳、关楚楚的死忠粉。”
“……”
这个新奇的说法，倒是让大家愣了愣神。
陈宇继续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年轻人看电视剧，谁还守在电视机前看？那不都是在网上看吗？电视台播剧，黄金档就那么一个半小时，看了这个台看不了那个台，所以收视率可以直接比拼。
“那网上呢？网络平台可没有黄金档这么一说。你把这部剧追完了，完全可以追下一部，没人管你。对吧？”
众人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陈宇继续道：“那问题就来了。《想见你》要想和《微微一笑》打擂台，说白了就是争观众。现在，两部剧离播出都只剩几天，再做什么宣传都没用了，靠的就是硬碰硬。
“芒果台敢搞这么一出，估计和向副总想的一样，觉得有粉丝有热度，完全不怵我们，对吧？挺好！他要硬碰硬，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跟他玩软的。”
贺强这时道：“陈经纪，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
陈宇笑道：“芒果台敢硬碰硬，不就是打定主意，《微微一笑》的粉丝都是铁粉，能在撑得起收视率的同时主动抵制《想见你》吗？但是他们又不敢明着这么呼吁，所以才暗戳戳搞什么提档，对吧？
“那就好办了，我们就把这批粉丝争取过来，不就完了。他们提档，估计想的是我们跳着脚抗议、对骂，我们要这么干，那可就上了当。路人会觉得我们是剧质量不过关所以底气不足，《微微一笑》的粉丝更是立马过来围攻我们，同时发起号召对我们进行抵制，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想让我们跳脚，我们偏不。不仅不跳脚，还要非常大度地帮他们做宣传，关楚楚本就是天晟走出去的，这现成的关系不用，不是浪费吗？钟子熙、郑开发微博，就光明正大地替小师妹宣传，对方粉丝一看，隔壁剧组这么大度，简直是好人啊，你们猜猜，他们看完《微微一笑》后，会不会点开《想见你》呢？”
一番话说完，大家都惊了。
好半天，季如风才道：“那万一，芒果台暗地里煽动粉丝，抵制我们这部剧呢？”
陈宇笑道：“煽不起来！这种事他们敢做，一定会留下把柄，一旦被我们发现或者被网友发现，绝对引发地震，基本上等于自裁谢罪，涌来支持的路人粉就能把他们骂死，同时把我们的网络播放量给撑起来。
“退一万步，他们煽动了还没被发现，那说明只是小范围的传播。靠那几千个几万个粉丝，也发挥不了什么大用处。而我们的正面回应，可以给公众传递出两个信号，第一，我们对自己的剧有信心，第二，我们大度不记仇，不在乎《想见你》的挑衅。
“这个态度，能不能策反对方的粉丝不说，绝对能在网络上吸一波好感，引来一片路人粉。这样一来，即便《想见你》质量堪忧，也绝对能撑得起播放量。更何况，这部剧的质量大家心知肚明，路人粉进来肯定出不去了，区区一个《微微一笑》，根本不在话下！”
一屋子人都惊了。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陈宇这种绝招，关键是操作还特别简单。
季如风已经完全被说服，但是心里不服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有主意不早说，还在那儿卖关子，让几位领导着急。”
陈宇冷笑：“我这不是想着，季哥是A级经纪人，这段时间又一直忙着《想见你》的后宣工作。你都没发表意见，我哪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呢！”
季如风完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这么不给自己留情面，当场绷不住了。
他一拍桌子，暴怒大喝：“你……”
话没说完，却被杨培阴着脸打断：“都闭嘴！现在事情紧急，没工夫听你们耍嘴皮子。”
顿了顿，又道：“就按陈宇说的，通知各位经纪人，让手底下的艺人以及你们交好的明星都给《微微一笑》转发，要着重提跟关楚楚关系好的事。尤其是子熙和小开，你们作为主角，要多发几条，语气要热情，要激动，明白了吗？”
众人自然遵从。
杨培点点头，宣布散会。
至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紧绷了半小时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心里却忍不住地感叹：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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