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5、啼哭

　　        时间回到清晨，一位少年在睡梦中被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他走出房门，却看见街上四处逃难的族人们，以及远处房屋屋顶上的冲天火光。

　　        一个大约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在跑过他身前时，突然摔倒在地上。少年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只见她的膝盖已经摔伤出血，脸上虽然是一副想哭的表情，但依然还是努力把眼泪憋在了眼眶里。

　　        “小朋友，你妈妈呢？”虽然察觉到眼下城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变故，但他还是温柔地问小女孩道。

　　        “我和妈妈走散了。”小女孩说道，抬起手来擦了擦还停留在眼眶里的眼泪。

　　        “秋儿！”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发现了小女孩，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跑了过来，将小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一松手她就会马上消失。

　　        “这位姐姐，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少年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断这个重逢的感人场面，但那冲天的火光和路上奔逃的族人都预示着城里发生了大事，便只好开口问道。

　　        “兽人杀进来了！”那女人显得十分惊慌地回答道，说完，便抱着小女孩，往城北的方向跑去。

　　        “什么？！”少年大吃一惊，但他知道没时间多想，便马上转身进屋，拿起自己的武器，也同族人们一起向城北跑去。

　　        那对母女正逃着，突然从她们身旁的小巷子里，蹿出了一头巨狼，将她们扑到在地，张开血盆大口便准备撕咬她们。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大剑以迅雷之速斩上狼吻，将巨狼斩得“呜呜”哀号，随后大剑又再次挥舞起来，一击取走了巨狼的性命。

　　        “没事吧？”少年扶起被扑倒在地的母女，柔声问道。

　　        “没事，谢谢小兄弟！”那母亲惊魂甫定，感激地说道。

　　        见他们没事，少年转过头观察起那只巨狼来，发现那狼背上有崭新的马鞍，鞍上还有新鲜的血液。它应该是兽人的坐骑，但坐骑不会单独出现，或许是它的主人刚刚战死，而它存活了下来，然后不知为何跑到了这里。

　　        亲眼确认了兽人来袭是真的，少年转身对那对母女说道：“走吧，我会保护你们！”便手提大剑护在她们左右，掩护着她们逃向城北。

　　        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现敌人的影踪，他们很顺利地逃到了城北的集合地点。这里早已经有大量的戾烈族人，形象都比较狼狈地聚集在一起。

　　        感受到自己暂时安全了，那对母女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那母亲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处理起小女孩膝盖上的伤。被碰到受伤的膝盖，小女孩明显感觉到疼痛，却坚强地咬着小嘴唇，一点也不喊痛。少年就坐在她们身边，将剑靠着身后的墙上，微笑地看着小女孩脸上坚强的表情。

　　        很快，小女孩膝盖上的伤口就被处理好了，那母亲便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和衣服，微笑着对少年一鞠躬，说道：“谢谢小兄弟刚才救了我们母女，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日后我好报答。”

　　        “戾烈风。”少年生性豁达，于是也不多矫情，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微笑还礼道：“报答就免了吧，刚才那样危急的时刻，我本就该出手相助。”

　　        “你就是戾烈四子之一的戾烈风？”那母亲有些惊喜地说道。

　　        戾烈风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回答到：“是的。”

　　        “戾烈四子”这称号，戾烈风没有听说过，想必是某些好事者弄出来的吧。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称号也是最近才在宗族里盛传开来的。“四子”指的是这一代戾烈家族中最出色的四位少年。

　　        两人说话之际，那小女孩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一双小手折啊折啊，很快心灵手巧地把纸折成了一朵百合花，递向了戾烈风。

　　        “谢谢大哥哥救了我们！”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不用客气！”看着小女孩甜甜的可爱笑脸，戾烈风微笑着接过纸百合，柔声说道，一只手放在小女孩头上温柔地抚摸着。

　　        这时，八长老戾烈铘策马奔到，她对着族人大喊道：“往玄武池撤退！快！”

　　        戾烈族人闻言，纷纷起身撤出北门。戾烈风一手提起剑，一手抱起了小女孩，和那母亲一起迅速撤离，往玄武池的方向奔去。

　　        然而，才刚刚跑出城北树林到平原地带，所有的戾烈族人就都蓦然停在原地。他们的面前，是一支早就在此严阵以待的兽人骑兵军队。

　　        戾烈风把抱着的小女孩交还给那母亲，紧握住手中的大剑。他虽然被称作是戾烈家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小小年纪便身手不凡，但毕竟并没有上过战场。望着眼前的兽人军队，感觉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无比肃杀的军势，戾烈风知道目前族人的处境十分危急，他的额头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

　　        很快，兽人军队在一只黑熊将军的带领下，向着戾烈族人直冲过来。那骑兵战阵仿佛变成了一只凶残的巨形野兽，正在用力咬碎眼前的猎物。

　　戾烈风护着身后的母女二人，开始和奔腾而来的兽人骑兵厮杀起来。然而兽人骑兵久经沙场，又十分训练有素，没过多久，戾烈风和那对母女就被兽人骑兵冲散了。

　　        戾烈风便朝着记忆中那对母女所在的方向杀去，身形灵活地躲过了兽人骑兵的一次又一次突击，一剑又一剑地砍倒了眼前的兽人骑兵。没多久，他便找到了那对母女，但是她们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那母亲趴在地上，用全身护着孩子的姿势，将女孩压在了自己的身下，然而……

　　        戾烈风突然跪在地上，低着头，额前秀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周围传来的尽是族人死前的哀号，空气中尽是鲜血的刺鼻味道，眼泪无声地在他的脸上划过，然后他站了起来！

　　        飞奔，跃起，一剑把迎面而来的兽人骑兵连人带马砍成两半，鲜血溅到脸上，抹掉。扭身躲过一把偷袭的尖刀，用力跳起，将兽人一脚踢下马，突进，砍下他挥刀的手，用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刺入，转刃，拔出。转身杀入兽人军阵，剑舞，幻化出十余道身影和寒刃，如一道狂暴的利刃洪流，砍掉马腿，砍掉头颅，砍掉肢体，砍掉马刀……剑舞完毕，用力抓起一具兽人尸体扔出，将另一个兽人砸下马，奔袭，突刺，把尸体和兽人一起刺穿，拔出。咬牙，左曲，右回，砍翻两个侧面夹击的兽人，拖刀，狂奔，地上溅出大量火花，用力横扫，砍飞朝自己突袭而来的四个兽人骑兵。纸百合从怀中掉出，落在柔软的土地上，仿佛娇弱不堪的鲜花，被兽人一脚踩坏，又被马蹄深深地踏进泥土中，消失不见。怒吼，眼泪从脸上甩落，用力砍翻眼前的兽人，背上被砍了一刀，强行旋转身体，剑刃风暴，席卷兽人军阵，杀得哀号四起。停住，单膝跪地，力竭，吐血，意识渐渐模糊，缓缓闭眼，等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高亢啼哭。猛然张眼，站起，笑，大笑，狂笑。笑毕，提剑，长吼，朝着满目皆是的兽人军队，冲杀过去……

　　        一番惨烈至极的厮杀，把戾烈风杀成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杀神，也杀得兽人骑兵心惊胆战，终于不敢再轻易上前掩其锋芒。戾烈风回身朝那对母女走去，翻开母亲的尸体，抱起了仍在啼哭着的小女孩——原来，方才她被母亲保护着，仅仅只是晕了过去。戾烈风一手提剑，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步一步，坚定而决然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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