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亡之城

　　现在那些刚刚从训练营出来的新兵们第一次面对着战争恐怖的现实。

　　爱尔曼军队已经推进到了科加斯市的市区内，我们离城市越近，土地下埋着的地雷就越多。我们组掩护着突击炮车跟随着坦克向城市冲去。

　　我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老兵眼疾手快，一把拉起了我。几秒种后，一辆坦克就碾压过了我刚才摔倒的位置，这辆坦克向前行驶着，把敌人的沙袋堆和铁丝网都轧扁到了履带下面。地面上不时有地雷被触响，一辆坦克或是装甲车要么被炸得动弹不了，要么就直接被炸毁；或是一个步兵被地雷爆炸后巨大的威力抛到了二十几米外。有辆坦克在离我们很近的距离行驶过去，它后面跟着另外几辆坦克和一大群步兵，他们越过了我们的突击炮刚刚轰平的战壕。我看到坦克的装甲和履带上粘着不少人体的器官和组织，几个士兵看到这些后失声的叫了出来。

　　进攻达到了最高潮，我们身后的原野上冲出了更多的坦克，跑在坦克前的步兵们忙不迭的给这些钢铁巨兽让开了路。这些坦克似乎只知道向前冲，它们除非被敌人击毁，不然就不会停下来。我亲眼看到一个我们的士兵在奔跑的时候中弹倒下，他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的时候就被后面跟上的坦克给碾了过去。我震惊的看着坦克，这些瞎眼的怪物如同敌人一样给我们带来了恐惧。

　　苏尔兰人的炮击又继续了，他们致命的炮弹打在了我们的步兵群中，碎肉和弹片一同飞向了四周。我在慌乱中被突击炮的支撑架给绊倒了，我直接摔了个嘴啃地，一辆坦克的履带从离我的头十几厘米的地方轧了过去。我们四周充满了枪声、爆炸声、火焰燃烧的声音和疯子一样的号角声。我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维和判断力，只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我的耳边。

　　到处都是一些悲惨而难以置信的场面——在掩体废墟里四处飞溅的人的内脏和肠子，被爆炸撕得像裂开的奶牛肚子一般的装甲车，被炸得粉碎的粗壮的大树，还有远处那些冒着浓烟的屋舍，以及垂死士兵无用的求救声......

　　无线电传来军官们杂乱的声音，他们正在这一片惨相中努力的重新召集自己的士兵，混乱的命令声让我们感到头疼。

　　我们抓到了几百名苏尔兰俘虏，但是一个尉官长命令我们组原地处决他们。老兵拒绝了他的命令，并对他说：“我只接受我的长官或是集团军总司令的命令！”

　　尉官长气愤的喊道：“什么？集团军总司令？你算那根葱！？”

　　老兵扛起他的机枪，对准了尉官长，我也举起自己的步枪对准了尉官长的随从，尉官长的随从们也都把枪口对准了我们。

　　尉官长惊慌的对我们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把枪放下！抗拒命令！还想被送到惩戒部队吗？啊？！”

　　老兵用他威严的声音重复了刚才的话：“如果您拿来我的长官或是集团军总司令的命令，我立刻叫我的人处决这些战俘！”

　　尉官长气急败坏的看着我们，但是他和他的随从加起来也只不过才三个人。这个尉官长愤愤的转过了头，对我们喊道：“很好！很好！你们给我等着！我会向上级报告的！”

　　尉官长离开了我们的壕沟，老兵对我们说道：“不用在意，这个家伙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我对弗德尔说：“要是再让我在战场上见到他，我肯定在他身后给他一枪。”

　　弗德尔也点头说道：“我也会这样做的。”

　　突击炮无法进入城里，因为他们在巷战中会成为极易打击的目标。于是我们掩护突击炮推进的任务完成了，但是我们却不能休息，新的命令——参加巷战被下达到了我们组里。

　　老兵狡黠的拍着他的机枪说道：“伙计，希望这次你的状态能好点，别想上次那样突然卡壳了。”

　　这次的巷战比我经历过的巷战要残酷的多，因为几乎每一间屋子、每一处楼顶上都潜藏着敌人。就这样，我们四万名士兵和两万名敌军在这个城市里展开了血腥的战斗。苏尔兰人在许多面墙上写着他们将会战斗到最后，并会用任何方式来消灭我们。

　　我们所有人现在正躺在一个弹坑中，我们的身后靠着的是一门被击毁的敌军火炮，当我们来到这里时，一个幸存的炮手还用手枪向我们射击，但是老兵举起机枪对着他打了一个短点射。我们都紧张的望着四周，因为敌人随时有可能从任何地方冲出来。

　　我紧张的抽着烟，现在大家都需要休息，所以由我来值第一班岗。现在我们这个小组有十五个人：我、老兵、弗德尔、那两个吓傻了的新兵，一个叫做舒克尔，一个叫做赛勒、一个身材魁梧的反坦克手兼通讯兵，他叫埃尔伯，我们这个小组出发前的二十多名士兵只剩下我们六个了，剩下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他们是别的连队的人。

　　很快，我们接到了前进的命令：在市中心我们有两支连队被包围了，所有在那附近的部队或是小队立刻前往市中心发起牵制性的袭击。我们必须要打开一条十字路口，使其能为被包围的连队撤退所用。但当我们到达市中心的广场时，我们发现前来支援的部队竟然只有我们和另一支小队，其他的援军被牵制在了市中心周围房区的各个角落里。

　　小队里有一名狙击手，他所使用的重型狙击枪变成了我们小队里唯一的远程武器，而且他的子弹还不多了。战斗变得越来越艰难，我们不只要提防着敌人，还要注意天气的变化。现在天气似乎被下了魔法一样的反复无常，有时大风会让我们走不动路，但风小后雪又下得非常大。

　　在老兵的指挥下，我们从后面偷袭了一个敌人的机枪阵地，这些家伙正对着我们被包围的连队倾泻凶猛的火力。另一支小队从我们后面赶了过来，接着老兵和这支小队的队长做了个简单的交流，最终的决定是，我们小队负责抢下广场边上的图书馆，这支小队负责压制敌人的增援。

　　广场的喷泉里有几个我们的机枪手，他们被敌人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不过我们却趁着敌人没注意的时候跑进了图书馆大楼，并迅速的解决掉了里面的敌人。之后我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埃尔伯说道：“这里竟然只有五个人！我还以为我们冲进这里时会打一场硬仗呢！”

　　“这里的位置对苏尔兰人来说不够好，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个极佳的位置。”老兵说道，“埃尔伯，你和狙击手到图书馆的楼顶上去，舒克尔和塞勒，你们跟着我，乔森和弗德尔，你们两个去操纵那挺机枪，剩下的人守住门口。”每个人都接到了命令，然后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四周经久不息的枪声让我们的神经都紧绷着。我和弗德尔按照老兵的命令爬上了图书馆二楼的阳台，那里有一挺重机枪，那个敌人机枪手的脑袋被老兵的机枪子弹给打得稀碎，机枪上和弹链上沾满了他的脑浆。弗德尔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对他说道：“好吧，我来操纵这挺机枪，看好瞄准我的人。”弗德尔说：“放心吧，我会提醒你的。”

　　我把那个机枪手的尸体从阳台上推了下去，接着我抓起机枪的握把，重新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楼下正在围攻我们连队的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他们派出了一些人开始进攻图书馆。我们开始向他们射击，楼上狙击手的重型狙击枪开火了，一颗子弹把三个站在一排的敌人给打翻在地。我也转动着机枪开始疯狂扫射着，敌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我给扫倒在地，一种疯狂的感觉冲上我的大脑，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眼前的敌人全都杀光。

　　几颗子弹‘砰砰’的打在了我操纵的机枪上，但我却一点也不担心敌人会打中我，并不是我真的不怕死，而是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

　　弗德尔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从机枪那里拽到了一旁。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嗖’的一声飞进了二楼的阳台，爆炸产生的气浪把我和弗德尔从阳台上掀飞到了二楼的走廊上。我们俩向后飞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我的胸口传来一种像是被一记重拳给打岔气了的疼痛感，脑袋也在嗡嗡作响。重机枪已经被炸成了一堆废铁，这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可以用来压制敌人的重火力。

　　弗德尔剧烈的咳嗽着，然后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乔森？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回答道：“我还好，你怎么样？”我脱臼过的胳膊又传来了一阵疼痛，不过还好它没有再次脱臼。

　　“我没事，但机枪废了，我们该怎么办？”弗德尔焦急的问道。

　　“我们先去找老兵，他会有应对的办法的。”我回答他。

　　我们俩刚从地上站起来，老兵就跑了过来，他看了看我们，然后又看了看机枪，说道：“你们没事就好！看来我们得从另一边走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弗德尔惊恐的问道：“敌人已经冲过来了吗？”

　　老兵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十分钟的话，就绝对跑不了了！”

　　舒克尔和赛勒，以及狙击手和埃尔伯全都从楼上跑了下来，看来我们必须离开图书馆了。老兵朝着窗户外扔了两枚手榴.弹，接着他说道：“快走！叫上其他人，我们从后面的门撤退！”

　　我们如同一群受惊的老鼠一样慌张的跑出了图书馆。没办法，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无法继续为被包围的部队提供支援。在撤退的时候，我看到一群敌人向市中心的喷泉冲去，喷泉里的士兵在最后一秒还在射击着，直到敌人淹没了他们。

　　“我们就这样走了？”埃尔伯不解的说道，“我们不是要为被包围的兄弟打开一条路吗？”

　　老兵说道：“现在我们自身难保，拿什么去为那些兄弟开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有四万名士兵吗？”那个狙击手问道。

　　“巷战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一个敌人，也会拖住我们一整支连队很久！”老兵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可以吗？”

　　大家都不再说话了，但是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老兵抽着烟，望了望周围的楼房，他突然开口说道：“小心这片房子，敌人可能就在我们的头顶！”

　　可是他这话刚说完，我们头上就传来了一声枪响，我们队伍里一个人应声倒地。我看到一处窗口有个人影，老兵也看到了，他大喊：“有敌人！快找掩护！”接着顺手拽起了塞勒，把他拖到了一辆废车骨架后面。我也随手拽起了舒克尔，把他扔到了弗德尔那里，紧接着一颗子弹擦着我的头盔击中了我身后的一个人。老兵开火了，他对着刚才的那个窗口开了几枪，随后我们听见了一声惨叫，一个苏尔兰士兵从楼上掉了下来。这个敌人还没有死，他瞪着我们的眼中带着绝望的愤怒，埃尔伯冲上去抬起脚狠狠得踩在了他的脖子上。

　　“该死的！我们又损失了两个人！”老兵对着那个死去敌人的尸体吐了一口痰。

　　我们看着敌人的尸体，又一起抬头看着刚才那个窗口，接着一幕我们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事发生了——窗口处站着一个老人，他正颤巍巍的举枪瞄准着我们，他看上去可是连扣下扳机的力气都没有啊！

　　老兵再次举起枪，对着那个老人打了几发子弹，接着一声衰老的惨叫声传了下来，一支步枪从楼上掉了下来。我们都惊奇的看着老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埃尔伯有些震惊的说：“你...杀了个老人。”

　　老兵闭上眼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们的狙击手替他说道：“那是个敌人！你们没看到他正在瞄准我们吗？”我们都沉默的站在原地。这就是战争，任何人都逃避不了的残酷现实。我们是侵略者，我们是侵略者吗？我总记得是苏尔兰对爱尔曼发动了战争啊！

　　老兵睁开了眼，对大家说道：“我们得和其他部队会合到一起。记住，任何威胁到你生命的人都是敌人！你们不能有任何仁慈之心！”

　　在经过短暂的停火后，我们又和一队敌人交上了火。那些人混在一群平民之中对我们开枪，凡事挡在他们枪口前的平民都被打死了，我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躲在掩体后面。老兵向那群平民的中间扔了一枚手榴.弹，几个敌人和几十个平民一起被炸上了天。当我们跑到那里试图解决躺在地上的敌人时，又一幕让我毕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

　　我们小队的人对着躺在地上的敌人扣动着扳机，弗德尔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平民的尸体。我看到死尸堆里站起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手握着一把手枪，缓缓的举起，对准了弗德尔——‘砰’的一声枪响——但那是我开的枪。

　　所有人都望着我，而我却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我的枪口冒出的一阵轻烟迅速的消失在了冷空气中，我大口的呼吸着，不敢相信我竟然杀害了一个孩子——但是，如果我不开枪，那么我的朋友，弗德尔可能就会死。

　　我的手上已经沾上了无辜生命的鲜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可能会永远的活在悔恨之中。

　　不过老兵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对大家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你们不必惊奇，乔森刚才是在拯救他的朋友。”接着老兵看了眼小女孩的尸体继续说道：“这个孩子是我们的敌人。”

　　弗德尔呆滞的目光看着我的脸，我也呆呆的看着他，然后我们拥抱在了一起，他在感谢我，而我在寻求安慰。埃尔伯叹了口气，走上前把小女孩的双眼阖上，他无奈的对我说：“你为什么直接打死了她？你完全可以在她开枪之前冲上去夺下手枪。”

　　“别说了！求求你。”我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我也早就想到了埃尔伯所说的，可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杀死那个小女孩。现在我后悔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次的话就好了。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索马里，到过摩加迪沙，这样我就不会参加干掉的瓦拉比任务，更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即使时光倒流五分钟也好啊。神呐，您会宽恕我吗？

　　我们小队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进了，在科加斯市市北的一块区域里，我们遇到了一支爱尔曼突击队，并加入了他们。

　　


　　https://www.lvsewx.com/books/23/23009/860649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