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仇人？亲人？

“公子，真的是您回来了？”钟无殇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让他微微一惊。这声音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自己居然毫无觉察，看来回到了阔别四年的家，还是难免放松了。这声音，他非常耳熟，嘴里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呼一声，：“灵儿。”

        “公子……”一声呜咽，下一刻，香风满怀。

        钟无殇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无法真的放下。

        雨灵儿，是当年他的贴身丫鬟，比他大一岁。从他三岁开始，就是雨灵儿陪着他，直到他离开落日城为止。四年来，他也曾不止一次想起灵儿，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是灵儿对他却始终没有丝毫改变。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偎依在自己怀中的少女身上，身躯陡然僵住了。四周的空气，这一刻似乎都凝滞了。肩头耸动的少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怯怯的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缓缓后退。她忽然感到，好冷。

        “这是怎么回事？”钟无殇面罩严霜，盯着雨灵儿问道。

        雨灵儿一身白衣如雪，就连头上别着的珠花，也都是素色的。而在她的手腕上，更是带着一串白色的玉片，这在圣天称之为戴孝，只有至亲逝去才会如此。

        “没……没什么……，是干娘去世了……”雨灵儿身子一颤，脸色有些苍白。她嘴里解释着，眼睛却躲躲闪闪，不敢去看钟无殇的眼睛。

        钟无殇目光一凝，雨灵儿口中所说的干娘，他是知道的。雨灵儿本是一个孤儿，是城主府中一位厨娘宁氏捡来抚养长大的。可是，按说那位叫做厨娘宁氏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莫不是得什么疾病突然故去了？这当然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从雨灵儿躲躲藏藏的眼神中，钟无殇却感觉到了什么。

        “灵儿。”钟无殇跨前一步，一把攥住了雨灵儿柔弱无骨的小手，用力一握。

        从钟无殇的掌心透过来的温暖，让雨灵儿心一颤。不知为何，那种惶恐无助的不安，顿时减弱了许多。是的，公子虽然遭遇不测，不再是那个城主府千年来的希望所在，但是他还是自己的公子。哪怕公子不能再修武，但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公子说过的话，从未做不到过。在她心中，公子就是天，就是神，无所不能。

        可是，这一次……自己真的要说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灵儿。”钟无殇眼睛望着灵儿梨花带雨的脸，目光温柔而坚定。

        “公子……”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雨灵儿再也控制不住了，所有压抑的悲苦，瞬间宣泄而出。从她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讲述中，钟无殇终于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是伸出臂膀，揽住了娇小的身躯，任她的泪水，洒满衣襟。

        “钟天相。”听完灵儿的哭诉，钟无殇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因为君无殇不在，没有事情做的灵儿跟随干娘宁氏，去采购菜蔬。半路上，遇到了三公子钟天相，惊艳于灵儿的美色，君无路百般纠缠，哪怕宁氏表明身份也没有用。相反，倒是惹来了对方的无情嘲讽。

        “没想到钟无殇那个废物还有这般艳福，可惜啊，那个短命鬼无福消受了。”

        “小美人，就算他不死，也是个废物。你还等着他做什么？不如跟着公子我。那个废物，他回不来了，以后这落日城就是我和大哥的天下，跟着我你不会吃亏的。”

        遭到灵儿严词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的君天相试图用强。宁氏为了保护灵儿，惨遭毒打，身受重伤。幸亏当时城主府的青羽卫经过那里，这才带了她们回来。但是，对方是城主的少爷，青羽卫也无可奈何。回到府中，宁氏伤势过重，当夜不治身亡。

        良久，等灵儿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钟无殇方才缓缓松开臂弯。

        “灵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干娘葬在哪里？”钟无殇语气很平静，但是灵儿听着他淡漠的声音，却感到阵阵心悸。她了解钟无殇，知道这种平静其实是公子内心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些告诉公子。如今的公子，如今的城主府，已经不是当初了。

        “就在……一个月前，干娘葬在城西的枫林道。”灵儿本不想说，但是在钟无殇面前，她忽然失去了抗拒的勇气。

        钟无殇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雨灵儿，：“明天，我和你去看看老人家。”

        古老人见到钟无殇的时候，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一进来，钟老人就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看钟无殇冷漠的双眸，轻声一叹。

        “公子。”

        “古叔，明天我们去城西一趟。”钟无殇并未解释什么，古老人也没有问。

        城西三十里，乃是一处葬场。

        这是一片枫林，树枝上挂满了冰雪，如同身披白袍。阵阵冷风吹过，不时有片片雪花飞落。钟无殇今天换上了一身白色衣衫，与雨灵儿并肩而立，站在一座简陋的坟头前面。粗糙的墓碑上，刻着：干娘宁氏之墓，几个字。前面，摆放着灵儿带来的几样蔬果祭品。点燃的香烛，还弥漫着烟灰的苦涩，随风飘舞。

        “老人家，这些年辛苦您了。”钟无殇躬身施礼，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面，：“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灵儿的，绝不会让她再受任何欺负。您的仇

        ，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在他身侧的灵儿，身躯一颤，一行珠泪滑落，滴在雪地上，落地无声。

        “呵呵呵，真是巧啊，灵儿姑娘。”突兀的，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随之传来的则是一阵放肆的哄笑。：“看来，你和本公子，真是有缘呢。”

        灵儿身子一颤，本能的朝着钟无殇这边一缩，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钟无殇脸色一沉，顺着声音望过去，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另一边，大约三十丈外，一名紫衣少年带着十几名从人，正朝这边走过来。这少年样貌本来也算俊秀，但是尖尖的下巴，却多了几分阴厉。看他眉宇间，却有几分与钟无殇相似。

        钟天相。

        “怎么，灵儿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可是准备这几天就去提亲呢。”君无路阴测测的一笑，眼睛紧紧盯着灵儿，对身旁的君无殇似乎视而不见：“虽然不能娶你做正室，但是计算做妾叶好过你给人做贴身侍女啊，是不是？”

        “你，做梦。”灵儿身子瑟瑟发抖，贝齿轻咬，嘴唇都快出血了。

        “呵呵呵……，做梦不做梦，你马上就知道了。”钟天相冷冷一笑，：“你一个婢女，能嫁给本公子，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就不信，这个时候爹爹会拒绝。”

        说着，他目光一寒，狠狠看了灵儿一眼，放肆的大笑起来。

        “爹同意不同意，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钟无殇冷冷的开口，身子往前一步，将灵儿护在身后。

        钟天相身子微微一顿，好像刚刚发现钟无殇的存在一样，夸张的看了看他，：“哎呀，这不是小弟吗？听说小弟回来了，一直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钟无殇冷冷扫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呵呵，小弟真是福大命大的，居然……平安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爷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哈哈哈……”钟天相似乎也不在意君无殇对他的冷漠，：“不过，小弟刚回来就到这种地方来，可不大吉利啊。听人说，这地方阴气很重，很邪门的，小弟可要多加小心，别惹祸上身啊。”

        说到最后，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那一丝威胁，根本不加掩饰。

        “多谢三哥挂念，小弟这条命，硬得很。”钟无殇淡淡一笑，浑然不觉一样开口，：“倒是三哥，我看你阳火不旺，到这种地方来可要小心啊。”

        钟天相脸上露出一丝怒色，：“嘿嘿嘿……不饶小弟费心，三哥倒是不怕，毕竟如今血气旺盛，阳刚之气护体。就算真有什么不开眼的孤魂野鬼作祟，也是自取其辱，搞不好，小命丢在这里，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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