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放了秘料的凝香露
乾德五年，五月廿三。
苏府在这半个月里日日忙碌，可算在司马大人巡检之前将一应陈设用具都安排齐全，就等着少府监司马大人的车驾了。
至廿四日一早，苏家宅内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鼎焚伽蓝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悄无一人咳嗽，苏老爷苏荣领着一家老小及丫鬟仆从约一百多人齐聚在苏家正门外，街头巷尾，皆以净水泼之、打扫齐整。
及至接近正午，众人正等的不耐烦，忽见一斥候骑马而来，苏荣上前接着，那人道：“苏老爷久等了，司马大人这就来了。”
苏荣听了，客气的着人将那斥候带了下去，这才重又整了整衣冠，领着合族老少在门外静候。
不一会儿，忽见两队随行仪仗率先而来，隐隐可听到鸣锣开道之声。一对写有肃静、回避的牌子高高举着，前有乌扇后有黄伞，而中间正跟着一个四人抬的锡顶绿呢官轿缓缓行来。
苏家一干人等连忙跪下，这时有随行侍从过来，扶起苏老爷等，便将那官轿抬入大门前，有侍从跪请大人下轿。轿帘轻启，就见一位体态丰腴满面油光的大人走了出来。
“苏兄，好久不见了。”司马大人朝顾琪拱了拱手，面上笑意却不达眼底。
“司马大人客气，大人能够在百忙之中来苏家巡检，对我苏家而言已是蓬荜生辉。”苏老爷也回敬的笑了笑，二人面上都是一派和气，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荣苏便将司马大人迎入门内，苏家一众男子跟着。只见院内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小桥流水，精致非常，尽显苏家待客之道，尊敬之意。
苏荣将司马大人引入正厅，刚一落座，便有窈窕侍女献汤奉茶。司马大人净了手，喝了那香气四溢的云顶雾茶，面色才有些和缓起来。
“苏兄，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雕梁画栋、软语温香真是羡煞我也。”
闻言，苏荣眉心一动，放下还未入口的茶碗，谨慎地回道：“大人过誉了，我等商贾之家也是托了大人您的洪福，才能让这一家老小有口饭吃。”
“商贾自有商贾的好处。世人皆言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可哪一个时代都有富可敌国的大贾，不像我等言行举止都受到律法约束，自是比不得苏兄的逍遥自在。”司马大人的话表面看来颇有艳羡商贾之家的感觉，可这话里话外也有些令人心惊的成分。
自古云功高震主，有时候太过富有亦会引来他人的嫉恨，苏家一门世代经办盐运，虽不说富可敌国，但经过这么多代的积累，自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富贵。
可今日司马大人这话似乎有些意味。
苏荣不敢含糊，也晓得这是司马大人掂量之词，遂只管在旁边打哈哈，顾左右而言他。
如此心惊胆战地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苏荣身上早已有些汗湿，守在一旁的苏家长子苏柏岩也觉察出来，便俯身上前，向司马大人和父亲各行了礼，道：
“大人，父亲，膳食皆以在望春阁备好，是否移步前往？”
那司马大人抬眸瞥了一眼面前举止有度、仪表堂堂的青年，颇有些意外的问道：“苏兄，这位可是贵府大公子？”
“正是，犬子不才，今日有幸见得大人贵颜，还不快快与大人见礼。”苏老爷的面露严色，可是语气中却带着难得的自豪。
苏柏岩走上前再次正式见礼，司马大人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只见这苏家大公子戴着束发玉冠，穿着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围着攒珠玉带，真真是温润如玉，气质卓华的佳郎。
司马大人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悬岩之柏，傲然独立，就是不知苏大公子可有婚配？”
那苏柏岩也不等自家父亲回话，便插嘴道：“小子不才，空有一副皮囊，却头脑愚钝，圣贤之书未敢专注，又未能亲奉陛下，为国为家都不曾添力，又如何去想那婚娶之事。”
“那这么说公子是还未有婚配喽？”
“不是未有，实在是小子皮赖，何苦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在司马大人灼灼地目光下，苏柏岩何曾不知那目光背后的意义，若要此时点头答应，恐怕不久自己就要多了一房不苟言笑的官家娘子。
若果这是放在从前，或许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兴许会答应，可自从结实了流香居那些人后，自己的脑海里就会时不时地多出一个清爽的身影。
遂那司马大人一提，他就反复强调自己的愚钝无知，就是为了让这个大人打消那可怕的念头。
司马大人见苏柏岩执意如此，也只得不在言语，起身随苏荣往望春阁走去。
只不过临走时，苏老爷经过苏柏岩身边，别有深意地瞪了他一眼。
……
望春阁那边，顾琪率领着苏府上的一众，已经准备停当，就等着他们这边过来。
彼时，听到苏府传讯的小丫鬟上来说，苏老爷和司马大人马上就到，顾琪这边也吆喝着厨房里的一群人开始准备布菜。
“司马大人您请就坐。”
苏老爷将大人引到上位，自己和苏柏岩则在左右两边入座，随行的贴身侍从也在席尾坐了下来。
待各位安排好，苏柏岩位大家介绍道：“各位，此次苏府请了本镇的流香居掌厨为大家添菜，这流香居素来以私房宴闻名，他们做的菜新颖独特，味道绝佳，一会儿大家可以品鉴一番。”
“私房宴？这道是不曾听说，老夫近日胃口欠佳，这回可是沾了老朋友的光，能够尝尝鲜，希望苏兄不要让在下失望最好。”说罢，那司马大人嘴角轻轻勾起看了看右手苏荣的位置。
“是，定不辜负大人。”苏老爷强忍着上面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转手向下人吩咐道：“来人，摆膳。”
传讯的仆从匆匆下去，不一会儿身着葱绿色衣裙，腰佩白色流水纱，娇嫩地就像一盘小葱拌豆腐的顾琪走了上来，她的手里还托着一个红色的雕花漆盘，上面搁着几只小碗。
“各位大人，苏老爷、苏公子好。”顾琪依次向众人见了礼，便将那个小碗呈到了司马大人和众人的面前。
“大人们，用膳前，请先尝一尝小女特质的凝香露。”
那司马大人蹙眉看了苏家两人一眼，见他们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便由着贴身侍从银针探试过后，一勺勺地饮了起来。
可才饮了几口，那司马大人便把碗放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女子，旁边的几个人也搁了自己的碗勺，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本官问你，你这姑娘在这里面放了什么，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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