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江孟被裴巍带着跟老爷子和老太太问好时，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初次见面，两位老人都拿给了江孟不小的红包，这么看起来江孟倒是很受老人家的喜欢。
裴世月也乖巧上前跟老人问好，老太太笑眯眯道：“世月这一次考试肯定又考得不错吧？”
裴世月轻轻点头，“跟从前一样。”
从前也是第一。
老爷子在这时候开口：“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好了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吗？”
裴世月：“嗯，应该没意外的话，就去p大，至于学什么……”裴世月朝着裴巍的方向看了眼，笑了笑：“以后要帮爸爸打理公司，还是金融系吧。”
老爷子听见她这回答后，满意点点头。
“你是个女孩子，以后背靠着你爸爸也方便一点，行政也行。”老爷子笑着给出建议。
裴世月乖巧坐在一旁听着，没有反驳，“嗯，等高考结束后，我会跟爸爸好好商量的。”
裴世月跟老人聊了两句后，就坐在一旁。
江孟是第一次来老宅，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样给他准备了丰厚的红包。因为江孟也还是学生，自然也经历了一番刚才裴世月受到的“关怀”。
两位老人对江孟的印象很不错，本来江孟就长得挺好的，只要他不将那头黑发染得五彩斑斓，就那张脸，男女老少通杀，很难不让人喜欢。加上江孟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他不是不会哄老人开心，只是这技能平常完全没机会施展，现在一用出来，将家里两位老人逗得哈哈大笑，整个大厅里都充斥着老人的欢笑声。
裴世月坐在一旁，也抿唇笑了笑。她在一旁托着腮，觉得眼前这情景，可能才是她爷爷奶奶心中真正的“天伦之乐”的景象。如果当年没有出她那一档子事情的话，想来这个家早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裴世月心情没多少起伏都看着这一切，如果江孟的到来能弥补她爷爷奶奶这些年的执念的话，她想，这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没多久，老人对江孟的一系列了解追问才结束，裴世月被安排带着江孟去卧室。
她在老宅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江孟是第一次来老宅，还找不到地方。
主楼有两层，不过除了一楼的会客厅，二楼才是住宅区，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裴家的小辈都是在副楼里。
老宅给江孟安排的地方也很巧妙，就在裴世月房间的那一栋东楼，这里之前就只有裴世月一人，现在江孟的房间就在她旁边。老人家想着少年人住在一块儿，若是平日里江孟有什么事，找裴世月也方便。
从主楼到副楼，中间有个小花园，江孟看见在花园里最大的那一棵古老的榕树时，老榕树树干粗壮，看起来就很结实，上面枝繁叶茂，即便是盛夏，坐在下面也不会觉得太阳有多毒辣，江孟忍不住指了指，笑着说：“那里可以装上一个你喜欢的秋千。”
江孟知道裴世月喜欢秋千，因为那天在顶楼的花园里，有一个跟楼下前院里一样的秋千，由此可见，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小的时候裴世月的心头好。
可能别人没有觉察，但江孟总觉得今天裴世月心情并不像是往常那样平静，他这时候就想说些话让裴世月开心。
可江孟没想到自己这话说出来后，裴世月点点头，开口道：“本来是有的，后来没了。因为当年我妈怀着我弟弟时，奶奶担心秋千会让小孩子好奇，爬上去摔了就不好了。所以，那秋千在我弟弟出生之前，就被拆了。”
江孟没想到自己随口想逗裴世月开心的话却引出这么一桩并不让人觉得愉快的往事，他不由变得沉默了，周围看起来古朴厚重的一切，似乎都因为裴世月现在这话笼罩上一层阴霾。
裴世月久久没听见江孟的声音，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愁眉苦脸做什么？”裴世月问。
江孟：“对不起。”
裴世月意识到他是在为了什么道歉后，嘴角的笑容不由淡了几分。其实她刚才说的事情，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年，那时候因为秋千要被拆除而哭得撕心裂肺的裴世月早就永远地留在了当年的榕树下。对于如今的她而言，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早就说过了，很多事情你来了老宅自然什么都会知道。这都是从前发生的，影响不了现在的我。”裴世月轻声说。
江孟并没有因为听了她现在的话心里变得好受一点，相反的，他觉得心头更堵。
裴世月没给他多想的时间，很快就将他带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再找人给你重新安排。”裴世月道。
江孟抬头，“你住在哪儿？”
裴世月指了指隔壁，“怎么了？”
江孟这才点点头，“那没什么问题。”
他对房间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唯一的想法，就是想住得离裴世月近一点。
“你先收拾行李，我也先回去。”裴世月说。
从鹿城过来，虽然裴世月没有开车，但坐车也让人觉得疲惫，她趁着午休时间，洗了澡直接倒在了床上。
原以为会很快睡着，但没想到神经依旧很兴奋。
裴世月平常不喜欢关注裴巍的感情生活，当年她母亲怀着她弟弟时，情绪很不稳定，她那时候还很小，也干活不少荒唐事，比如偷偷跟着裴巍身后，想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当时她母亲在家里时，情绪已经很不稳定，长辈都说是因为她的事太让母亲烦心忧虑，她又是愧疚又是不知所措，最后干脆只能想办法跟踪裴巍，想将父亲带回家里。
那就是她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能溜进酒吧里，实在是不容易。但后来裴世月想，她倒是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花费大力气混进成年人的场所。
哪怕是现在，裴世月也不想去那样的地方，她讨厌自己在那些昏暗的地方发现过的成年人在白天里截然不同的另一面，是一整个世界的崩塌。
但今天她无意间在车上听见裴巍和孟婉的讨论，裴世月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关注裴巍的感情生活。
平心而论，孟婉是比大多数的继母好得多，她本身自己是年薪千万的管理层，不缺钱，也不惦记裴巍的家产，又自己的事业，对她这个继女都很好，能关照她的时候绝对不会忽视。裴世月觉得跟孟婉的相处还挺愉快，只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她不知道这样的相处还能维持多久。
如果裴巍最后没能跟孟婉在一起，她和江孟的关系呢？裴世月恍然意识到自己今日关注裴巍和孟婉的婚姻，竟然只是因为江孟这个人。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虑，她为什么会关心自己和江孟的关系？明明现在她也不过只是想做个名义上的好姐姐而已。
抱着对自己的疑惑，裴世月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想得太多，裴世月在梦境里也很不安稳。
七岁那年发生的事再一次重现在梦境里，她躺在床上，明明整个屋子都是恒温设定，可她偏偏出了一身冷汗。
眼睛上被蒙上了一块布条，她什么都看不见，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要大哭大喊，就会有硬硬的棍子抽打在她身上。何况，已经被饿了好几天，她早就没什么力气喊叫。
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不太真切，但那些声音同时好像又很坚固，坚固地扎在了她的心头，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想忘都忘不掉。
“不是说了是富家女吗？这么多天，这家人是在耍老子玩？”
“都说了不要五百万，怎么现在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我看是不是压根不想拿了？听说她妈肚子里又怀了个，我早就说了，丫头片子不值钱，还不如绑了那孕妇！”
“谁能想到？不管了，就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拿不到钱，这女娃的命就别想要了。”
裴世月蜷缩在床上，身上的睡衣早就被浸湿，她脸色痛苦，就算是在睡梦中，也大汗淋漓。那些话音，像是魔咒，这么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每当入梦时，总是带着十足的恶意，不停地来叩击她的心门，让她痛苦，让她窒息。
“救，救我……”
低如蚊呐的声音，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听见。
梦境一转，她从黑暗中脱困时，再一次睁眼看见的是苍白的医院的天花板，侧目再一看，是挂着的吊瓶点滴。
这是高级私人病房，私密性极好，除了她现在躺着的卧室，外面还有客厅。不过现在病房和客厅之间的那扇门并没有关上，她能听见在客厅里的大人们的讨论声。
虽然才醒来，但裴世月还是努力地辨别出了此刻在客厅里说话的人是谁。
那个时候她还带着希冀，不愿意相信从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爱都是虚假的伪装。她很口渴，也觉得肚子很饿，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她甚至时常想，当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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