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一章杳杳鸩毒

远处的红纱一动，一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跨了出来，他全身都包裹在黑灰色的绸帛之中，连双眼都看不到，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是一名男子。看似悠闲平缓的一步，下一瞬却出现在了数尺开外，薄雾状的寒气丝丝缕缕地从那人周身飘散出来，带着诡异的森冷压迫之感，向几人而来。

        白亦非，果然是他！四人自然看到了那个黑影，墨鸦压抑着咳嗽，强行将喉间翻涌的腥甜压下去，眼神有些晦暗。没人能拦住白亦非，此刻情形避无可避，那人心思城府难以捉摸，见了他未必会下杀手，但……难保不会做些什么别的出来。不过也罢，早晚要面对，姑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卫庄微皱起眉，瞥了一眼一旁的火鸾，刚一来就与夜幕最危险的人谈条件，这就是她干的好事。他又瞥了一眼对面坐直了身子擦去嘴角血迹的墨鸦，眉又紧了紧，墨鸦在夜幕中虽算不得什么举足轻重的角色，但他却知道夜幕太多的秘密，对于任何组织来说，这样一个人的背叛都可能是致命的，这些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抹杀他。不过，想从鲨齿后杀人，还没那么容易。火鸾看着离纱账只有几步之遥的黑影，突然问墨鸦“你相信庄么。”墨鸦被她问的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他若是不信，绝不会将白凤交给卫庄。卫庄看着对面的两人微抬了抬眉，她想做什么？

        火鸾站起身，向那道影子飘了过去“泽，去查清楚，都有谁有可能接触过他。”“好。”白泽没有丝毫犹疑，起身从另一侧离开。少女经过卫庄的时候她轻轻搭了一下青年的肩“交给你了。”纱账自动分开，又在她经过瞬间自动合上，从外向内看，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黑影。

        “你……真的让她自己去面对白亦非？”墨鸦低咳了几声，皱眉看着立在黑影前的红裙少女“你知不知道，血衣侯的凶名是怎么来的？！”像她这样貌美的处子，若是落到白亦非手里绝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两个真的是兄妹？卫庄皱着眉瞥了一眼火鸾的方向，虽有些不放心但并没有阻拦，他相信她，更何况，不管有任何问题，他就在这里。听了墨鸦的话，他又收回视线看过去，有些嘲弄的反问“不然你去？”墨鸦被问的一顿，眨眨眼，随后蹙起眉耸耸肩，不知是自嘲还是无能为力“我哪有资格？”人家比自己武功高强不说，更是兄长，他都坐得安稳自己哪有什么理由去？他一个伤患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比较好。他又低咳了几声，皱着眉再次擦去嘴边的血迹，呼吸有些紊乱。卫庄站起身“能走吗。”嗯？墨鸦看向身前的人，有点想笑“我在鬼谷弟子眼中，竟弱到如此地步？”随后也站起身，但还没等站稳腿就是一软，身形一晃险些再次跪下去，被一旁的青年瞬间拎起，这一下牵引到了墨鸦胸口的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卫庄有些鄙夷地瞥了墨鸦一眼，待他站稳后松开了手。这就是他说的不弱？墨鸦顺了顺气，有些尴尬又有些想笑地看了看青年微冷的侧脸，真是打脸。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就见卫庄转身向另一侧走去，他眨眨眼，抬脚跟了上去“去哪。”银发青年头也不回“回房间。”墨鸦要是再留在这里，以他现在的状态少不了会出些麻烦，虽然卫庄并不介意麻烦……不过以目前的情形，还是谨慎些好。

        墨鸦刚跨出一步就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微抿起唇，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脏腑一阵刺痛，这种感觉很怪异，按理来说，他身上的伤的确很多，但除了胸口那一处箭伤，其余的伤虽然看着骇人但大多只是皮肉伤，不应该会有这么重的内伤，何况……这种感觉不像是普通的内伤，这种感觉更像是中毒，不过……谁会给自己下毒呢？他想起昨晚火鸾给自己的那颗药丸，难道是她？可是那颗药都是滋补气血的寻常药物，况且自己现在内力全失，几乎与废人无异，她给自己下毒目的何在？莫非……是与她救自己的原因一般？他又抬眼看向前面那人的背影，卫庄与火鸾熟稔的过分，会不会……他一直想让自己归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扪心自问，他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这些人如此重视，一个是能够将天下局势尽握掌中的鬼谷弟子，另一个是身份成谜的西域国君，他何德何能……蓦地，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世人大多无知而庸俗，何必在意他们。看，多漂亮。”是自己手上的鳞片！念头刚起，墨鸦又是瞳孔一缩，呕出一大口鲜血，黑色的血在红毯上浸染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迹。听到声响的卫庄转过头，看着那滩血迹又紧了紧眉头，怎么会中毒？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一旁来来往往的仆役，是他们？墨鸦呼了一口气，压抑着喘息，缓缓站直身子，擦干净唇边的血迹，拒绝了一旁侍女的搀扶，略过卫庄一言不发的向四楼走去。银发青年又看了一眼火鸾的方向，垂眼似乎思索了一瞬，随后转身跟了上去。

        他似乎……在颤抖？卫庄的视线落在墨鸦的指尖，又看着那人挺直的脊背，他身上带着很多伤，又中了毒，绝不会好受。但卫庄也没有说什么，只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近也不远，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悄无声息地走着。

        墨鸦从未觉得这几步路有这么长，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眼前阵阵发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抬腿迈过去的，腑脏好像被用钝刃一片一片切开，疼的他意识都模糊不清，到最后完全是凭借意志在坚持。绝对不能在半途露出破绽，他的身份本就不似常人，更别提现在上了夜幕的死亡名单，这里人多眼杂，现在没人注意到自己，不代表待会儿不会被发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在这里。那样带来的麻烦太大了。

        “呜呕”卫庄随手拉上门，就听见墨鸦又呕了一声，一转头就看到他捂着胸口单膝跪在地上，身子蜷缩着，被冷汗打湿的长发一缕缕粘在脸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几近透明，随后又是一大口，夹杂着血块。紧接着他整个人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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