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如堕烟海

白凤还没离开山庄就突然被一柄带齿的剑拦住了去路。黑衣银发的青年冷冷地看着他“你要去哪。”白凤冷哼一声“与你无关。”虽然卫庄把他带回了山庄，也解决了不少来找他的百鸟，但他依旧对眼前的人没有好感。白凤能得到墨鸦活着的消息，卫庄自然也能得到。虽然质疑消息的真假，因为能悄无声息地从姬无夜眼前救人，新郑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但他并没有考虑过多，他知道，如果白凤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去寻找更多线索，到那时姬无夜想要抓到他易如反掌。这是一个圈套。但这个蠢货显然中计了。

        “你要去找墨鸦。”卫庄冷冷看着对面少年的眼，一字一顿道。后者猛然捏紧了拳，卫庄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准。为什么？！看见少年的身子有一瞬间难以察觉的前倾，卫庄冷哼一声，果然如此。愚蠢。白凤深吸一口气，卫庄向来言行必果，如果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他今日绝对不会让自己过去。“你一直都想得到他。我把他带回来，你可以留下他。”白凤看着那双星眸，听到这话，卫庄微微挑了一下眉，而后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说服别人，变得聪明了。不过，若是仅有嘴上功夫，那还差得远。“好。”说着他手腕一转，鲨齿划过一道优美的亮弧，剑锋直对少年的喉咙“赢了我。”

        白凤一顿，他没想到卫庄会这么说，但，倒也不意外。他知道，即便自己与墨鸦联手也未必能赢他，但自己必须赢，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一次失去那个人！他足尖一用力，同时护甲入手闪电般朝银发青年的喉咙刺去。后者冷笑一声，鲨齿一横挡住护甲，随后手一旋，剑身一绞，护甲不受控制地被卷了去，紧接着他上前一步同时手臂顺势一挥力达剑尖，闪着寒光的鲨齿瞬间朝少年胸口平抹而去。不好！白凤瞳孔一缩，不及躲闪，仓促之间只好用另一手去挡，但在触到他掌心的一瞬间，鲨齿突然转了一下，锋利的剑刃改为剑身，撞了上去。饶是卫庄手下留情，白凤仍旧被这股强横的力道拍飞出去，而后落在地面上。他看着不远处收了鲨齿满眼不屑的银发少年，捏紧了拳再次冲了上去，他不能认输！卫庄皱皱眉，似乎有些不耐，一抬手直接扣住白凤的脖颈，不顾他的挣扎缓缓收紧，几乎要将手中的脖子整个掐断“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还妄想去救墨鸦。”他看着面前人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微有些发红的眼，眼神冷的骇人“他不惜用自己的命为代价让你逃出来，而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回去送死？”倘若如此，还不如自己直接掐死他了事。回去……送死？卫庄的话宛如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是啊，他连卫庄一招都接不下，又拿什么去找墨鸦？若是遇上姬无夜，又要害死谁？不，这次可能谁都害不死，毕竟，除了墨鸦，还有谁会舍命救他？渐渐地，少年失了力气，停止了挣扎。卫庄冷冷松开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白凤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跌落在地上，像一只折了翼的鸟。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种渺小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像漩涡一样将他瞬间吞没，压的他喘不过气。少年跪伏在地上捂着心口，心脏每跳动一下就像被深深地刺一剑，痛的厉害，偏偏它却几乎从心口里蹦出来。为什么……他紧紧握着拳，锋利的护甲刺穿手掌也浑然不觉，为什么他救不了墨鸦！在将军府的时候他在自己面前受伤自己帮不了他，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己也无能为力，为了救弄玉，他明知墨鸦会死却仍旧选择带着弄玉离开，可最后弄玉也没能活下来……现在他得到墨鸦还活着的消息却连找都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他哽咽着，胸腔里膨胀的几乎爆开的情绪让他难受地想要嘶吼，但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原本湛蓝色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血红。

        卫庄远远的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着的那抹白，提着鲨齿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有些事，他必须独自面对。

        华贵富丽的雅间灯火通明，却仍旧驱不散其中的压抑。两男两女跪坐在几案旁，面色都有些凝重，尤其是紫袍男子与紫裙女子，眉目间笼罩着一层很淡、却化不开的哀痛。

        姬无夜是韩国百年来最强将，本就颇得韩王依仗，如今又与韩宇合作更是顺韩王的心意，因此韩宇谈及红莲婚嫁之事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姬无夜，虽然未直说，但明里暗里终归还是会表现出来些意向，姬无夜又是个城府颇深的，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朝廷官员个个也是巴结奉承，因此他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但韩非张良等自然是不愿红莲下嫁给那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人，红莲更是千百般不愿，胡美人也于心不忍，明里暗里劝过韩王几次但都无果，连枕边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何况是本就不讨他喜的韩非？若是姬无夜真的迎娶红莲成为了王亲国戚，且不说他会如何对待红莲，到那时他在韩国中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韩国百姓又该如何？就在此时，弄玉请命刺杀姬无夜，众人不准，谁都知道她此去无论成功与否，都必死无疑。但，就连韩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卫庄本也是不同意的，但看着女子的眼，他最终还是没有出手阻拦。那双眼很平静，一如既往的温婉，但却异常坚定。她已抱了必死的决心。“此若成，公主殿下可不必被姬无夜掌控于手中，韩国百姓也可免于灾祸，流沙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同时亦可得到墨鸦白凤，一举多得；若败，弄玉便当场自尽，绝不拖累公子、卫庄大人和姐姐。”紫女从地上扶起女子，似乎想说什么，但终归没能开口。红莲从腰封里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此毒无解，你可想好了。”弄玉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接了过去“愿不辱命。”红莲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夺回那颗药丸，但她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手“一切小心。”女子款款一行礼“殿下放心。”韩非郁郁而不得解，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弄玉，倒了满满一樽酒，一饮而尽。这一杯，敬佳人。弄玉对韩非、红莲、卫庄、张良、紫女一一行礼，而后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未有半分迟疑，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一去便不回。

        韩非叹口气，看着手中的酒却无论如何喝不下。弄玉失败服毒自杀，墨鸦也……想到这他收了收情绪，看向紫女“姬无夜放出墨鸦被救的消息，可属实？”虽然很怀疑墨鸦还活着的真实性，但他还是希望消息属实，撇去其他不谈，他还是很喜欢那只乌鸦的。后者摇摇头，她也不知，毕竟就她所知，整个新郑城除了白亦非与卫庄，没有人有能力从姬无夜手中把人救走，但那晚卫庄在山庄与她在一起，白亦非更是不可能去救墨鸦“不排除设下圈套让白凤自投罗网的可能。”一旁一直微皱着眉思考的张良突然开口“几天前凭空出现在新郑的牡丹阁，会不会与此事有关？”毕竟它出现不久就传出这样的消息，很难不让人将两者联系到一起。说到牡丹阁，韩非也皱了皱眉。据说是自西域而来，但西域各国与中原关系向来不好，平白无故来此实在蹊跷，况且就算西域有心与中原交好，为何不去国力强盛的秦国而偏偏选择最弱小的韩国？“那花魁名为火鸾，据说银发及地，红眸似血肤白如玉，歌舞都是一绝。”听了张良的话，粉白裙少女皱了皱眉，银发，血眸，肤如玉？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令他很不愉快的人。“火鸾？这不像是西域的名字。”紫女沉吟着，这样的人出现在新郑，她之前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个火鸾绝不仅仅是西域歌舞姬这么简单。原本流沙与夜幕的关系便是针锋相对，但还勉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如今另一股势力的突然介入势必会打破这种平衡。韩国，恐怕又要变天了。“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位火鸾姑娘。”韩非看着几人，显然是在征求意见。他身旁的红莲摇摇头，此人身份尚且不明，如此去太过危险。她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不知从何处爬了过来，绕在了她的黛指上。她对小蛇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小蛇爬下地面，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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