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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修)




        紫兰山庄

        已是深夜,偌大的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勉强照亮了一个角落。房间另一边,透过黑竹林绸缎屏风,隐约能看到一人正跪在桌案旁,似乎正在饮酒,一头银丝在黑暗中极为醒目。

        雕门被人轻轻的打开,一双纤长的腿迈了进来“这么晚还不睡,躲在这里喝酒~”屏风后的人听了这慵懒惑魅笑声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料到她会来一般,慢条斯理道“你不是也没睡。”紫女摇曳生姿而又不失优雅地来到了卫庄对面,款款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爵酒“你似乎有心事。”银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晃着酒爵“你深夜来我这儿,就为了说这个?”标志性的上扬尾音。紫女早已习惯他的聊天方式,浅浅一笑“弄玉传来消息,白凤今日在她桌上放了一架琴。”卫庄轻哼一声“白凤的确任性了些,不然以他的能力早该单独执行任务,而不是跟着墨鸦。”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仅仅是这样的消息,还不值得让你特意来找我。”紫女浅抿了一口酒“弄玉一曲引得百鸟朝凤。”“百鸟朝凤?如此张扬,可不像她。”卫庄依旧不紧不慢的晃着手里的酒爵,紫女笑了笑“一曲为知音而已。”对面的青年冷哼一声“知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姬无夜会放任不管?”他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听到这话,紫女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一分“姬无夜大怒,将雀阁中仆役尽数处以绞刑,由墨鸦亲自监察。并且,给他下达了新的任务。”“哦?”卫庄似乎被提起了兴趣,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子。“杀了白凤。”听到她一字一顿的话后,卫庄动作一顿,低低重复了一遍“杀了白凤?”酒液中倒映着的青年神色冷峻,银色的剑眉缓缓锁紧了。

        “你说,他会如何?”女子替青年斟满了酒,后者接过酒爵冷哼一声“墨鸦那么惜命,姬无夜的命令,他自然不会违抗。”紫女看了一眼一脸冷漠的卫庄,微微皱了皱眉“你多次想招揽墨鸦,此时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而且,说不定还会多得到一个白凤。”卫庄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我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女子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杀气,忍不住摇摇头。墨鸦若是肯加入流沙,以他的能力,绝对会成为十分重要的一员。不过……她又看了一眼对面明显一脸不爽的青年,这两个人如果共事,以他们的性格,恐怕两个时辰不打上一架都是奇迹。

        “我看未必。墨鸦白凤两人一直形影不离,墨鸦也对白凤宠信又加,两人情同手足,他未必下得去手。”说到这儿,女子顿了顿“不过,违抗姬无夜的人……”后半句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卫庄却明白她想说什么,看着杯中不断摇晃着的酒液,微微眯起了眼。那些人,都死了。

        紫女又摇摇头,似乎有些惋惜,却没再说什么,低头轻啜了一口,突觉身侧风起。抬头去看,对面哪还有银发青年的影子?就连架在刀架上的鲨齿也没了踪影。

        二

        新郑城

        “你们几个,去这边,其余人去那边,都搜仔细些。”一片楼宇的屋脊上站了许多黑衣人,他们全部蒙着面,屏气凝神一声不出,唯有中间那名墨羽绸衣青年冷声吩咐着。那些黑衣人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各自行动起来,很快便融入了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处站在檐牙上的卫庄见此冷哼一声,果然,他还是选择服从姬无夜的命令。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夜行衣戴着帽子的人看着自己。他先是一怔,似乎有些意外,而后扬起一眉歪头笑到“鬼谷弟子今夜有兴趣出来赏月?”紫眸中满是戏谑。

        卫庄冷哼一声“你为活命不惜杀了白凤,但你觉得,姬无夜会放过你?”墨鸦一怔,眨了眨眼,随后有些自嘲地笑笑“想不到在卫庄大人眼中,我竟如此不堪。”自己就这么贪生怕死?银发青年一顿,瞥了一眼那些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微皱起眉。那些人,追不上白凤。他想干什么?

        卫庄垂眸思索了一瞬,随后手腕一动鲨齿铮然出鞘。对面的人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左手微微一动。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墨鸦提防起来,开玩笑,被砍中可不是好玩的。金红色的剑气破空而来,并不磅礴,却足够锋利。他一顿,有些意外,这剑气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金芒眨眼间便从墨鸦身旁掠了过去,狠狠劈进一处黑暗,同时传来一声身体撕裂的闷响。墨鸦扭头看向那处黑暗,微放大的紫眸有一丝诧异。姬无夜生性多疑,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墨鸦,墨鸦也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他也更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地捕杀白凤。因为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越忠心,姬无夜就会越放心,那么自然,白凤越就安全。因此如今这个小尾巴死了反而有些小麻烦,不过……反正不是自己杀的,无所谓。

        想着,墨鸦耸耸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紧接着就听卫庄冷冷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他回过头,就见那人不知何时收了剑,正站在自己面前。

        三

        墨鸦似乎有些意外,歪歪头,随后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转,扬眉一笑“想必鬼谷弟子今夜无事,不如去小酌一杯?”卫庄冷冷地看着他“我没兴趣喝酒。”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耗。但墨鸦显然不这么想“有没有兴趣,去了不就知道了~还是说……”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怕被我灌醉?”随后他环起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颏“说来也是,身为鬼谷弟子的司隶大人若是被灌醉了,这面子往哪搁。”对面的银发青年冷冷地看着他,森冷锋利的目光几乎将他刺个对穿,这只乌鸦讨人厌的功夫比起韩非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只乌鸦显然不介意他的目光,一闪身立在了卫庄身旁,歪着头抬了抬眉“你说是吧,”随后不怕死地讲胳膊架在了他的肩头,摊开另一手“卫庄大人~”卫庄眼角一抽,抬手一掌拍向那人胸口,后者身子一转,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紧接着卫庄手一旋,尚未出鞘的鲨齿裹挟着风声直朝他的咽喉砍去,墨鸦身子向后一仰轻轻松松让过剑锋,紧接着借助腰部力量整个人顺势后翻,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瓦片上。

        墨鸦轻松地耸耸肩“你的武功的确不错,不过想伤我,这种速度可不够~”卫庄冷哼一声,翻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随后将鲨齿背到了身后。墨鸦自然知道他没有真正要跟自己动手的意思,哪有跟人交手剑不出鞘的道理?他歪了歪头“我知道有家酒肆不错,走,我请客~”说罢身形一闪,跃上相邻的屋脊,几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卫庄轻轻哼了一声,跟了上去。他倒想看看,这只乌鸦要干什么。

        四

        某家酒肆

        “诶两位客官里面请~!住店还是打尖?”两人刚迈进一间不起眼的酒肆店小二就迎了上来,殷勤地把二人向内引。“打尖,来四壶好酒,要最烈的。”墨鸦丢个小二一个钱袋,熟门熟路地向内走,身后是拎着鲨齿的卫庄。“好~嘞!”小二边给两人看座边应到,随后向里堂朗声道“四壶最烈的好酒!”不消一会,四坛酒就被端了上来,一并上来的还有一条烤鱼和一只烧鸡“客官您慢用~”说罢小二又下去忙自己的活计去了。

        卫庄看着桌上的吃食皱皱眉,他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对面的人显然心情很好,拿过一坛酒撕开酒封贪婪地嗅了嗅浓郁的酒香,随后替卫庄倒了满满一大碗“尝尝~”酒液有些浑浊,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卫庄浅浅抿了一口,辛辣苦涩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够烈。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微微皱皱眉。对面那人已经开始给自己倒第二碗了。这么烈的酒,照他这个喝法会喝死的,自杀也没有这种方法。

        墨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安然无恙地与卫庄对饮,略感意外的同时也心情颇佳,一碗接一碗地灌着。与杀手而言,酒是致命的毒药,因此杀手要么千杯不倒要么滴酒不沾。墨鸦自然不是前者,但也不是后者。滴酒不沾岂非太过无趣?但偶尔的小酌也只是浅尝辄止,终归不尽兴,今夜倒可尽情放纵一次。卫庄也没说话,时不时抿一口,静静地陪着他。

        若是没了利害冲突,对手,往往是知己。

        不知过了多久,墨鸦摇了摇手里空了的酒坛,又有些不甘心地瞧了瞧里面,这才丢开“店家,再来一壶酒!”“哎~来嘞~!”小二捧着一坛酒小跑过来,却被卫庄拦住了,他看着对面的人淡淡道“你醉了。”整整三坛,足够了。墨鸦原本惨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眼神迷离地看了卫庄一眼,颇有一分桃红面之感“我没醉。”他固执地摇摇头,伸手去拿小二怀里的酒,后者笑容满面地奉过去,却突然眼前一花,回过神时手里捧着的酒已经没了踪影,再一看却是被卫庄拿了。他冷冷地看着墨鸦“你喝成这样,是想逃避什么。”后者有些迟缓地眨眨眼,显然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卫庄见他如此,一时也没了话,最后只得轻轻哼一声,把手中的酒丢还给还站在那满脸笑容的小二“这儿没你的事了。”“这……”小二看看手里的酒坛,笑容僵了一下,看看卫庄又看看墨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卫庄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将自己的钱袋丢给他,冷冷收回视线。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钱袋,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客官~!”随后立刻快步退了下去。

        墨鸦眼看到嘴边的酒就这么跑了,不由自主抬了抬眉头,那眼神竟有一丝委屈。卫庄见他如此皱起眉,这家伙又想唱哪出?墨鸦余光瞥见对面人手旁的酒坛,眼睛一亮。后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起的眉又紧了一分,刚想伸手只觉得一阵风起,再一看对面哪还有墨鸦的影子?就连手边的那坛酒都没了踪影。

        果真是一流的逃跑速度。卫庄黑着脸想。

        五

        卫庄顺着那人的痕迹一路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山崖上,就见墨鸦正半躺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优哉游哉地晃着一条腿看风景,听他过来看也不看地将手中的酒坛丢过去,被后者精准抓住坛口。卫庄轻轻一掂,还剩一半。他微微一扬眉,有些意外,但也没什么其余的表示,抬手一饮而尽,随后颇为随意地一扔,那酒坛就被摔碎在地。而后他环起鲨齿,靠在了树干上。树上的墨鸦心情很好地勾起唇,稍微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惬意地眯了眯眼。他看着山崖下的万家灯火,眼中满是笑意。这番景色,也许是最后一次得见了。不过他也不恼不哀,心情很好的享受着微暖的夏风。对于他来说,这片刻的安宁已是上天的恩赐。

        许是觉得呆的够久,卫庄淡淡开口“你打算在这过夜?”半晌才从头顶传来那人懒洋洋的声音“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在这呆着挺好。”“下来。”卫庄站直身子,墨鸦正有了些困意,根本不想动“怎么,卫庄大人要赏我间房?”银发青年皱皱眉,似乎有些不耐“不要让我说第二次。”树上那人直接眼一闭头一歪不理他。卫庄啧了一声,鲨齿出鞘,手起剑落之间锋利的剑气直朝树上那人劈去,后者猛然睁眼翻身下树让过剑气,悄无声息地点在地面上,身侧是轰然落下的粗壮枝桠。那人冷哼一声,收了鲨齿转身便走,墨鸦站在原地看看躺在自己脚边的树枝,又看看银发青年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就在这时,只见前面的人停了停,声音冷冷的传来“还不跟上。”他又看了一眼那根树枝,耸耸肩跟了上去。一言不合就动手,果真是卫庄。

        六

        紫兰山庄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一路到了一处山庄前。墨鸦看着那幅用金漆写着“紫兰山庄”的巨大牌匾脚下一顿,有些意外地戏谑道“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不怕我得到流沙的机密后禀报将军?”说着他环着胸点点头,似乎觉得颇为可行“说不定将军心情好了会网开一面,放过白凤~”走在前面的人一声冷哼“你大可一试。”这种幻想,真是可笑。且不说他能否得到那所谓的机密,就算他得到后告诉姬无夜,他又怎能放过白凤?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这人还真是不会开玩笑,墨鸦低笑着摇摇头,他自然知道姬无夜绝不会放过白凤,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背叛的人如何还能回头?再者说,他并不希望白凤永远留在夜幕,如今正是一个机会。那样澄澈的眼眸,不该染上污浊。

        夜已深,整个山庄都静悄悄的,墨鸦走在青石板路上,有些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虽然无数次监视过这里,但他还是第一次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这种奇特的感觉十分新鲜。翡翠虎掌管山庄的时候将这里布置的极尽奢靡,如今换了新主人倒是雅致了不少,还是紫女眼光好~他弯着眼点点头。酒醒了大半的乌鸦看着不紧不慢地走在自己身前的银发青年觉得有趣,几步上前再次揽住了那人的肩“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不怕九公子误会?”卫庄瞥了一眼不断对自己挑眉的人“怎么,你怕了?”墨鸦嗤笑一声,歪歪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那人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拍掉肩头的手继续向前走。墨衣青年抬着自己刚刚被拍掉的手,看了看,又看看那人的背影,心情很好的低笑一声。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今夜倒也值得。

        七

        两人沿着石板路七拐八拐地拐进了一间正房,卫庄当先迈进了进去,墨鸦跟在其后,绕过屏风,脚步就是一顿。只见一紫裙女子坐在几案旁饮着酒,正略感诧异地看着两人。

        紫女自卫庄离开后便一直在这儿,这次离开的时间长了些,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正有些担忧,就见银发青年走了进来,见人毫发无伤,她自然松了口气,但跟在后面的人却让她吃了一惊,来人居然是墨鸦!女子微微一顿,站起身对墨鸦笑道“墨鸦大人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儿~”人是卫庄带回来的,因此紫女对他并没有太强的敌意,不过作为老对手,她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墨鸦下意识地瞄了卫庄一眼,他可没说紫女也在这儿。青年微微一笑,仍旧是那个优雅邪肆的墨鸦大人“许久不见紫女姑娘,偶然有了机会,便来一睹芳容。”“哦?”被人夸好看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但紫女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不会被夸几句就心花怒放,她探究地看向卫庄,这是做什么?还这么大的酒气。墨鸦面色酡红,一看就是醉了。一个杀手醉成这幅样子还能跟着敌人深入敌营,也不知是喝的神志不清了还是太过信任对方。卫庄正将鲨齿放到一旁的刀架上,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有醒酒汤么。”女子眨眨眼,看了一眼墨鸦,见他眼睛睁得圆圆的挑着眉头一脸无辜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去拿~”说罢款款地离开了,还细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紫女在的时候墨鸦多少有些拘谨,但跟卫庄就熟悉多了。他也不客气,探头探脑地把房间打量了个遍,随后在桌案旁坐下“这是你的房间?”对面的卫庄把茶递给他,嗯了一声。墨鸦挑挑眉,又把房间打量了一遍,似乎有点失望“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房间里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玩意,没想到也没什么特别的。”卫庄翻了个白眼,没理他,那人倒也不介意,喝了一口茶,赞许地嗯了一声,这茶不错。不经意的一抬眼,墨鸦看到了对面博古架上的一个黑色的盒子,动作一顿。这个盒子看起来像是金属,但……好像吸光?烛光并没有反射出来,似乎被盒子尽数吞没。这倒是新鲜。墨鸦眨眨眼,又看了看对面的卫庄,见他没看自己,又转眼想了想,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起身走了过去。

        卫庄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眉尾抽了一下,自己让他来是看他可怜赏他张床,不是让他来找东西的!但卫庄还是压着自己的脾气没动,他还没必要跟一只醉鸦一般见识。

        墨鸦走过去先是看了看,盒子很普通,连一点装饰一点花纹都没有,虽然放在靠边的位置,但一尘不染,显然每天都有擦拭。说明这个东西不是很重要,但对于主人来说一定有种很特别的意义。他转头看了一眼银发青年,见他没看自己,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那个盒子。盒子冰凉,透着一种异样的阴冷,声音不似普通金属那般清脆,有些沉闷。这好像是……某种玉石?墨鸦一时有些拿不住,但他的眼睛微微有些亮光,卫庄果然有新鲜玩意。他又看了一眼卫庄,见他还是没动,抬了抬眉。这算默认?想着,他伸手拨开盒子上的卡扣,打开了盒盖。

        卫庄手一顿,眼神一凛立刻起身走过去。“别动!”他还真的打开了!墨鸦看着突然走过来的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但已经晚了,一阵轻微的机栝声从盒子内部传来,他有点意外的看过去,霎时瞳孔一缩猛松开手,无数的黑针从盒子打开的缝隙里射了出来。墨鸦忍不住暗骂一声,一个暗器弄得这么神秘做什么?卫庄该不会是故意让自己打开好杀人灭口吧?他一闪身躲开数枚黑针,余光瞥见卫庄抬手抽出鲨齿手腕一旋撩了一个剑花击飞射出来的黑针,随后上前伸手盖上了盒盖同时扣上了卡扣。墨鸦打量了一圈扎满了一指长黑针的房间,环起胸看着面前的人“你这是……为了防贼?”这东西用来防贼确实不错。卫庄没理他,收了鲨齿捏着自己的手腕走了回来。墨鸦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腕上有一条乌青色的伤口,正向外渗着黑血。针上有毒?墨鸦一顿,随后笑了一声“鬼谷弟子的身手也不过如此嘛~”嘴上嘲讽着,他还是走过去甩出袖剑准备帮卫庄处理伤口。看在卫庄跟自己喝酒的份上,帮他一把。

        卫庄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还不需要你来帮我。”墨鸦被逗乐了“哦?我都不知道原来鬼谷弟子有四只手。”言外之意便是,他自己一只手怎么处理?说着不待他再开口,墨鸦抬手封了手腕附近的穴,一手扶着那人的腕另一手挥起袖剑干脆利落地削去乌青色的皮肉。这一削墨鸦就微微皱了皱眉,仅仅是轻轻擦破了一点皮,乌青色就已经蔓延到了骨头,这针上的毒居然这么烈?他又挤了挤伤口,用新鲜的血冲洗了一下毒血“药。”卫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从腰封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陶瓶。墨鸦拿过来也不看直接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粉倒了上前,这药效果很好,血将药粉浸湿之后便不再涌了。他按着卫庄的手臂防止这家伙抽回手,一遍给他包扎一边说“堂堂鬼谷弟子若是中了自己的机关被毒死了,那笑话可闹大了~”那人一记眼刀甩了过来,墨鸦耸耸肩,瞪也没用,他说的是事实嘛。

        卫庄动了动手腕,墨鸦处理的很好,除了有些刺痛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他还不在意这点疼痛。

        八

        紫女推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扎在地上的黑针,有一枚上面还带着血丝。她有点诧异地看着两人“两位是想把我这房子拆了?”墨鸦笑笑,瞥了一眼卫庄,还不是因为他?没成想却被瞪了一眼。女子跪坐下来,打开食匣将里面的吃食一样一样端了出来,暧昧地看着两人“看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莫非是有什么小秘密?”“紫女姑娘说笑了。”墨鸦道过谢从女子手中接过醒酒汤,就听一旁的卫庄淡淡问“韩非呢。”女子正把糕点摆好,闻言看了他一眼“在休息。”要告诉韩非?银发青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微摇摇头,紫女抬了抬眉,随后看向墨鸦“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两个好好聊~”墨鸦笑着颔首“紫女姑娘早些歇息。”紫女对他一笑,又暧昧地看了卫庄一眼,起身离开了。

        墨鸦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汤,嗯~真是不错。他弯着眼看向对面的卫庄“你不尝尝?”后者没理他,起身去架子前将那个小盒子拿过来,倒扣着放在了自己面前。墨鸦眨眨眼,这是做什么?盒子底部的四角各有四个凸起,就见卫庄以某种特定的顺序按了几次,就听“咔嗒”一声,盒子底部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墨鸦一怔,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谁能想到机关在盒底?卫庄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神色暗了暗,不知想起了什么,旋即将盒子推到了墨鸦面前。

        墨鸦眨眨眼,看了看卫庄,又去看盒子里的东西。盒子本就不大,大部分的空间又都用来做机关,因此放东西的空间就更小了。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东西,是一颗兽牙,两端都用银银包裹着,做成了一个吊坠的样子,造型古朴。银已经泛黑,显然已经在这里躺了许久,这不是中原的玩意。墨鸦做了一个“可以吗”的手势,卫庄只瞥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他只当是默认,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牙拿在了手中。盒子的材质很凉,按理说这颗牙在盒子里放着也应该凉才是,但刚拿起来墨鸦就诧异地抬了抬眉,这颗牙入手温润,似乎是某种玉石,但看颜色又不像。这是什么牙?他试探地拔了一下包裹在上面的银壳,没想到一下就拔了下来。吓,该不会被自己玩坏了?他心虚地瞥了一眼卫庄,后者自顾自地倒着酒似乎毫不在意,他这才心安理得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玩意。

        仔细一看,银壳内里光滑并没有用做固定的卡槽,牙上也是光洁如玉,应当只是单纯的一个壳而已。墨鸦用指尖摸了摸尖锐的牙尖,只听轻轻的“呲”的一声,鲜血便渗了出来。这么锋利?他看看自己的指尖,又看向对面的人,有点意外“这是什么?”“狼牙。”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一抬眼,就看到墨鸦正流着血的手指,当即啧了一声“你是废物么?”触发机关就不提了,玩一颗牙还能伤了手?墨鸦无辜地抬了抬眉头,谁知道这玩意这么锋利。“手。”卫庄斩钉截铁,墨衣青年迟疑了一瞬,把手里的牙递了过去。银发青年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双绘着紫色蛇纹的眼满是无辜,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着,卫庄最后差点被气笑“另一只。”墨鸦眨眨眼,把另一手伸了过去,卫庄手一抬直接将满满一杯酒都倒在了他的手上,墨鸦猛抽回手倒抽了一口冷气。酒洒在伤口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就是想报复我也不用这种方式吧?”对面的人瞥了他一眼,用少见的耐心解释了一句“狼牙上有毒。”有毒?有毒用酒洗一下就没事了?墨鸦怀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不再流血的指尖,最后耸耸肩。也罢,反正自己也没几天可活,有毒就有毒吧。不过,他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这酒闻起来不错诶。“鬼谷弟子真是小气,自己喝酒都不管旁人。”墨鸦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将狼牙装好放回到盒子里推还给卫庄,双手捧着自己的醒酒汤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那模样倒有几分可怜。卫庄冷笑了一声“你今天若是想死在这儿,我不拦你。”喝了那么多还想喝,痴人说梦。对面的人倒也不生气,戏谑问道“原来卫庄大人这么关心我?”“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房间。”银发青年冷冷道,墨鸦也只低低笑着,不再开口。一时间房间只剩下了烛火跳动的声音,安详而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卫庄站起身“今晚你睡这间。”咬着糕点的墨鸦诧异地抬眼,让自己睡他的房间?那他睡哪?他就放心自己在他这儿?卫庄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从一旁拿过一坛未开封的酒放在他旁边“酒你可以带走。”说罢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顿“明早膳房有你的饭,你也可以拿些糕点。”墨鸦愣了愣,看着那人笔直的背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有一个个人的请求。”卫庄站在那没动,半晌,才淡淡开口“好。”墨鸦所谓个人的请求,只可能是白凤。墨鸦的眼瞳有一瞬的放大,他都没说是什么呢。但随即他便低低的笑出了声,他看不到那人的表情,但他知道,卫庄开口承诺的事,他可以放心。墨羽绸衣青年似乎在此时此刻才彻底卸下了心中的巨石,懒洋洋地半靠在桌案上,眼底尽是笑意“那,晚安咯,卫庄大人~”那人没再开口,推开门走了出去,至始至终都未回头。

        其实他们都知道,今晚一过,便是永别。但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前途已定,便无畏风雨。

        九

        墨鸦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时,温暖的阳光透过破碎的天花板照在他身上,却仍旧无法让他逐渐变凉的身子温暖,湛蓝色的天空似乎触手可及,但,无论如何,他都抬不起手了。不过倒也不错,他看着天空中那个白衣少年的背影笑着,至少他心愿已了,虽说有些事终归是遗憾,但世事无常本就是常态,因此他倒也坦然。这只小凤凰就交给你了,卫庄。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说到卫庄,他又想起了那坛被自己带走的酒。那酒被他埋在山顶的那颗树下,若是他能逃过这次,便加入流沙,天天跟卫庄拌嘴其实也不错。到那时,若他还能重回阳光下,在这世间毫无顾忌地行走一年,他便再将那坛酒挖出来,一来可以跟卫庄炫耀一番,二来,也算是替自己了了一桩心愿。只如今,怕是要可惜了那坛好酒。也不知自己到了那边,还有没有酒喝。墨鸦心中轻轻一叹,缓缓合上了眼。

        十

        卫庄将白凤收入麾下后,替他处理了不少夜幕与罗网的人,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墨鸦说现在的流沙太弱,为何他数次招揽墨鸦,最后留下的却是白凤。流沙护得住白凤,却护不住对夜幕了如指掌的墨鸦。这一步,是他早就算好了的吧。

        也罢。

        几天后的一晚,卫庄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山尖,四下眺望,整个新郑城尽收眼底。万家烟火却无法让人心暖。这景色,倒有几分熟悉。他用指尖轻轻抚过一旁大树的树干,这是那晚他与那人歇息的地方。这时,他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树根旁的土里露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这土是新挖开的。他心中微微一动,用剑尖拨开土,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坛未开封的酒。卫庄的动作停了停,收了鲨齿,拿起了那坛酒,拂了拂土,撕开了酒封,醇厚的酒香立刻飘了出来。

        银发青年看着手中的酒,眼神暗了暗,就着坛口灌了一大口。随后手一扬,整整一坛酒迎着风被尽数洒下山崖。

        没有酒的地方,一定是个伤心之地。

        卫庄最后看了一眼山下的烟火,淡淡转身,向来时路而去。

        繁星如许,一如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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