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曾翊：铁条串小鸟，一条串几只？
棕熊幼崽很可爱，曾翊忍不住为他多驻足了一会儿。
“您看中了这只？”鹰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您要看看吗？我可以为您打开。”
曾翊：“打开吧。”
鹰佐便打开箱子，“这只幼崽五岁，已经会说人话了。”
“你好。”棕熊幼崽蹲坐在箱门口，有些怯弱，声音很细。
“你好啊。”曾翊半蹲下身与他打招呼。
“您可以抱抱他。”
“可以吗？”曾翊伸出手去抱熊崽子。
熊崽子期盼地仰着头，颤抖着伸出双手，棕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曾翊背后的鹰佐那闪过森然冷光的利爪——
“呃啊！！！”
发出痛呼的是鹰佐。他顺着墙缓缓滑落，捂着腹部，额上浮现冷汗，眼神像要撕了曾翊。
曾翊的手臂上多出三道血痕，血泅湿了他的新衣服，顺着白皙的手臂往下流淌。
熊崽子两眼汪汪，他看得分明，这个狗妖明明可以躲开的，是为了保护他才被伤到的！
曾翊把熊崽子放回箱子里，“别怕，在里头待着。”然后关上了箱门。
鹰佐吹了声呼哨，一群灰褐色的麻雀飞进来，落地变成了半人半鸟的模样，他们神态诡异、眼睛猩红，显然很不对劲。
鹰佐：“上！抓住他！”
曾翊转身往另一头跑去，这里箱子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误伤幼崽。
“别让他跑了！”
妖怪们你追我逐，曾翊很快被围到墙边，灰雀们朝发起猛烈的进攻，一阵呛人的烟尘散去，墙上空留破损的痕迹，曾翊却不见身影。
鹰佐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叽！”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了短暂的沉寂，原来曾翊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这群家伙的后面。
曾翊手里抓着一根铁条，铁条的尖端扎透了灰雀的胸膛。
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害怕，也因为激动。
他怕打不赢、怕受伤、怕死，可退无可退的境况下他似乎苏醒了某种天性，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要他尽情破坏。
鹰佐看着那铁条有点眼熟，猛地想起来，这不是核心项目那间屋子门上的横栓吗？！
说来也怪，曾翊打架手里一定要拿个什么才能安心，而且最好是从现场拆下来的东西。
他反手从门上又扯下来一根门栓，灰雀们见识到他的巨力不由自主后退。
曾翊一手一根铁条，挥舞着朝他们走近：“脑力急转弯：铁条串小鸟，一条串几个？”
灰雀们吓得吱哇乱叫，四散逃开，曾翊信心大涨，追着他们跑。或许狗喜欢追鸟也是天性使然？
“玛德！”鹰佐冲向曾翊，双臂展开化作雄壮的翅膀，体型瞬间变大了好几倍，铺天盖日的阴影笼罩了曾翊。
曾翊抬起铁条交叉格挡，手上用力把鹰佐往外推，又抬起一只脚狠狠蹬在鹰佐肚子上。
鹰佐刚刚被踹飞时也被踢的同一个地方，他疼得两眼冒着金星。“铮”地一声，两根铁条扎进鹰佐脸庞的地面，交叉锁住了鹰佐的脖子，把他固定在地上。
没了鹰佐，灰雀们六神无主地乱飞，曾翊又拆下来两根门栓，瞄准后就是一刺，不一会儿，每根铁条上各挂着四只灰雀。
“曾翊？”丁璃只能听到他这的动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问：“你没事吧？”
曾翊确认所有灰雀都被打晕了，喘着气回答道：“没事。”
渡沉撂倒几个被容昭控制的魔物，抽空对曾翊说：“支援很快到，你先躲起来，别受伤。”
“知道了。”曾翊答应道，可躲哪儿呢？
“你别想躲！”鹰佐仍有一丝清醒，他咆哮一声，一阵褐色的飓风平地卷起。
曾翊被困在飓风风眼里的一小块安宁之地寸步难行，他抬臂挡在眼前，飓风中似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时不时割破他的衣裳，曾翊一边躲闪着，一边凝神去看，而后伸手一抓——是一支鹰翎。
鹰佐抹了抹嘴角的血，用力握住困住他的铁条往外拔。该死的，怎么扎得这么深？那家伙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熊崽子担忧地扒着箱门看着曾翊，在心里无声地支援：千万别受伤，一定要没事呀！
曾翊冷静镇定，很快找到了鹰翎袭来的规律，他正打算强行突破，飓风却突然被定格、炸裂、破碎，纷纷扬扬的鹰翎从天而降。
透过飘摇的羽毛，曾翊看到了熟悉的、可靠的背影。
“江成越！”曾翊惊喜地跑向他，没留意直接从鹰佐身上踩了过去。
鹰佐：“额昂”
曾翊也被害得绊了一跤，幸好江成越接住了他。
江成越握住曾翊的胳膊查，眉头皱拢，“你受伤了？！”
“不严重，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曾翊有些得意，反拉住江成越的手：“你没受伤吧？”
“我又不是你。”江成越没好气。
“嗯嗯嗯，你最厉害了。”曾翊笑嘻嘻地说。
江成越还在看曾翊的伤，表情很差。原本无瑕白皙的胳膊上突然多了三道血痕，就像白纸上多了个斑点，怎么看都不顺眼。
正想着他有哪些好药可以祛疤，曾翊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江成越：“做什么？”
“我以为你走神了。”曾翊把自己的胳膊从江成越手里抽出来，用撒娇的语气哄他：“我没事的，你别担心，这点伤过两天就会好的。”
江成越见他活蹦乱跳的，心里的担忧散去大半，“你不疼是吧？不是让你躲起来？你倒好，一挑十，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我要是来得及肯定躲啊，是他们根本没给我时间躲。”曾翊不乐意地扒着江成越的肩膀摇晃他：“我很害怕的好不好！”
铁条串小鸟和吐血的鹰佐就在他们旁边，江成越抽了抽嘴角：谁更怕？
“我提醒一下，你们说话频道里都听得见。”渡沉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信号不太好的电流声。
他们在机构外头，正围堵要逃跑的容昭和其他妖。
丁璃也发出灵魂之问：“你们在打情骂俏吗？”
曾翊觉得无辜：“没有啊。”他听见渡沉和丁璃那边打斗的动静，忙问江成越：“容昭呢？”
江成越：“我半路遇见，打晕丢原地了。渡沉，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能看见。”
“你遇见了？”渡沉略微吃惊。丁璃看着不远处与晋渊缠斗的乌鸦妖，迷茫了：“那这个是谁？”
“什么意思？”曾翊听不明白。
“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容昭。”丁璃解释道，“跟那个牛脸的大家伙打得难舍难分。”
曾翊一头雾水，他看向江成越：“你打晕的是容昭吗？”
江成越回忆当时的情况，他着急赶路，并没有仔细分辨，但那头乌鸦妖袭来的时候确实有容昭的妖味。
江成越猜：“也许是分身术，或者傀儡术。”
“小心——”“趴下！”通讯器里接连几声急呼，嘈杂的混乱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轰隆声。脚下的地面晃动起来，曾翊和江成越面面相觑。
江成越：“渡沉，出什么事了！”
渡沉心急如焚：“爆炸了，你们快出来！”
“那这些幼崽怎么办？！”曾翊第一反应是这些箱子，这里至少也有七百多个！就算是一一去打开，也要花费不少力气。
江成越拿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布袋子，默念咒语，布袋子张大了“嘴”，像吸尘器一样把屋子的东西都吸进了口袋，包括关着幼崽的箱子、昏迷的鹰佐和串在铁条上的灰雀们。
江成越集中精力控制袋子，曾翊也没有干看着，“那间屋子里还有！我去抱出来！”
他说完就跑向那间有魔气的屋子，毫不犹豫拔下扎在幼崽们身上的管子，魔气从输出口溢出来，曾翊就快速给输出管打了个结。
如此救了五个幼崽，下一只幼崽居然是乌鸦。
曾翊有一秒钟的迟疑，那只乌鸦霍然睁开了眼，眼睛仿若染了血，红得骇人。一声粗粝的高亢长鸣后，乌鸦用喙去啄曾翊的眼睛，被曾翊慌忙躲开。
更可怖的是，屋子里不知不觉多出了许多双红色的乌鸦眼。
“嘎——嘎——”
乌鸦振翅起飞，他们没有攻击曾翊，而是集体撞击装着魔气的那个大缸。很快，玻璃大缸出现了裂缝，而天花板也因外头的爆炸不断开裂、落下碎石。
曾翊当机立断抱着救下的幼崽就往外跑，他用力关上门，想把魔气和乌鸦群都关在里头，可惜门锁已经被他破坏了。
“江成越！装魔气的那个要破了！”
“抱紧我，我们走！”江成越也差不多收完了所有的箱子，他把刚救的幼崽也丢进口袋里，脚步一掠就奔出去数米。
曾翊一手紧紧勾着江成越的脖子，一手抱紧口袋，爆炸的轰鸣声时远时近，偶尔有碎石和砂砾掉下来，他们自尘嚣中穿过，险之又险地逃了出去。
才站稳，容心机构就发出唏嘘一样的闷响，缓缓塌陷、埋住了地底的秘密。
机构上空，灰色的天幕下一群又一群乌鸦盘旋不离，啼鸣似泣。
“没想到他们设置了小型爆破。”渡沉走过来，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跟在他身边的丁璃也变回了脏兮兮的模样。
丁璃骂骂咧咧：“从今天起最讨厌乌鸦了！”
“呵呵呵——”容昭似乎是听到了众妖对她的埋怨，张扬地笑起来：“今天就要你们都记住我。”
她妩媚的声音很有特色，曾翊乍一听，就抬头往上看：“她藏在鸦群里！”
“千鸦皆是我，你们抓不到我的。”鸦群挥舞翅膀，悬停在半空中，一齐低头看底下的众妖，“今天虽败，但较量才刚刚开始！”
说完，鸦群挤挤挨挨成一团，像一朵黑云冲向天际，远远逃了。
晋渊和路邢正要追捕，变故再生！丝丝缕缕的魔气竟从容心的地底冒了出来，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的。
“是魔气！”
“好多的魔气！”
“别慌！”渡沉冷静下令：“摆抗魔阵，把御魔的法器都拿出来！”
“是！”妖管协众妖听令，严阵以待，但魔气没有攻击任何妖，而是不停凝结，直到形成一个巨大的黑球。
“这是怎么回事？”晋渊问渡沉：“进攻吗？”
“不能进攻！”回答的是丁璃。
妖怪们奇怪地看向他，丁璃只顾盯着那团魔气，一脸严肃：“这个地方肯定有很重的杀孽和怨气，那团魔气在吸收杀怨，很可能结成新的魔种！”
丁璃看向渡沉：“此地不能久留，魔气成种时会吸收附近所有生灵的力量。”
晋渊目光沉沉：“你怎么知道的？”
渡沉仅沉吟一秒就做出了决定，“听他的，撤退！”
曾翊自听到魔气会变成魔种开始，他就似有所感，只看着江成越。
江成越一直很淡定，察觉到曾翊担忧的目光，抬手摸了摸曾翊的头。“你跟他们走。”
“那你呢？”
“我处理这个。”
“你要怎么处理？”曾翊没由来的心慌，“我不走。”
渡沉直接把曾翊拽到身边，力道大得曾翊根本挣脱不开。渡沉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交给你了。”
“嗯。”江成越还有些轻松，对曾翊挥了下手，“去吧，在外面等我。”
曾翊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了，很快，以容心机构为圆心的巨大结界里，多出了一个灰蓝色的、冰雪般的结界。
曾翊帮着把袋子里的箱子都搬出来，所有的幼崽都交给妖管协。
有一只熊崽子想要找曾翊，可曾翊心不在焉的，只顾着往江成越的方向张望，没注意到熊崽子的声音。
终于，膨胀到直径三米的魔气炸裂成无数细小的黑沙，被慢慢缩紧的灰蓝色结界碾压成齑粉，泯然殆尽。
江成越在万众瞩目中归来，对渡沉说：“魔气我解决了，剩下的净化就交给你了。”
他看起来还好，渡沉松了口气，“交给我，你先回去吧。”
“嗯。”江成越揽住曾翊的肩膀，拥着他上车。
“江先生，您实在是太厉害了！您是怎么解决魔气的？您收徒吗，我一直把您当作偶像！”送他们的司机是妖管协的妖怪，兴奋地对江成越大夸特夸。
“不好意思，可以安静一会儿吗，我们有些累了。”曾翊出声道。
“哦哦，好。”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一眼，闭上了嘴。
车里安静下来，曾翊半抱住江成越，让自己支撑着他，眼里是无声的着急与关切。
“我没事。”江成越浅笑着，拍了拍曾翊的手背。
真神奇，每次他不舒服，最先发现的一定是狗崽子。江成越都怀疑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变差了。
曾翊扯了扯嘴角，怎么都笑不出来。
而到家后，一路都身姿挺拔的江成越就像一座山轰然倒塌那样，直挺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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