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地狱般的容心
第二次来到容心机构，曾翊和江成越十指紧扣，手牵着手走进去。
江成越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想要领养幼崽，不论多少钱。”
鹰佐虚伪地笑了下：“江先生说笑了，领养幼崽可不是生意上的买卖。”
“如果入会费和报名费不是如此高昂的话，我就信了。”江成越不吃鹰佐这一套。
易容后的江成越虽然面容朴实无华，但气势没有半分收敛。他甩出一张卡：“这里有五十万，算是我们领养幼崽的预订金。”
鹰佐没有推迟，拿起卡，看到卡背面贴着的密码，笑了下，当着江成越和曾翊的面查了卡里的金额，确实是五十万整。
这下，鹰佐嘴角的笑就更自然了。
“二位的诚心我看到了，非常荣幸能为二位服务。”
“我们什么时候能领养幼崽？”江成越牢牢把握着对话的节奏。
“江先生别心急。”鹰佐拿来三本厚厚的册子，里头每一页都是幼崽的照片和简介。“左边这一册，是比较普通的幼崽，他们身世可怜，多数是因为身体有些残缺而被抛弃，后辗转来到了容心，经过我们的悉心照料，才得以健全发展。”
这些幼崽手脚完好、四肢健全，曾翊看不出他们哪里有残缺。非要说有什么异样，就是他们的眼神更单纯、木讷，不怎么灵动，给曾翊的感觉不像妖怪幼崽，更像是普通的动物。
他和江成越对视一眼，没说话，鹰佐观察着他们的脸色，紧接着翻开了第二本册子。
“中间的这本都是我们的优级项目培养出的幼崽。”鹰佐翻到某一页，“根据二位的要求，我们收集了一些符合条件的狗妖幼崽，他们都非常聪慧听话，妖力也不错，只不过血统不纯正，毛色看起来也比较一般。但我想以二位的财力，完全能调养好他们。”
被推荐的狗妖幼崽有三只，如他所说，毛色杂乱黯淡，模样也不太漂亮。曾翊发现有一只像黑背的狗妖居然长着花豹一样的尾巴，看起来极不协调。
鹰佐就像商品销售，逐一介绍这三只幼崽，夸得天花乱坠，他虽然在笑，但天生阴郁的模样难以让人生出好感。
江成越听着，转了转左手的扳指，鹰佐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不经意扫过那枚扳指，这一眼，鹰佐呼吸微微一滞。
若是没看错，扳指上的纹饰，应该属于某个妖怪世家的吧？
鹰佐心里多了几分考量，虽然与容心机构有生意往来的基本上都不缺钱，但想结识有权势、有传承的世家是极其难得的。
江成越偏头看曾翊，揽着曾翊手在他腰间轻轻拍了拍，问他：“你觉得怎样？”
曾翊这次化了人形，也做了简单的易容，只不过他的化形仍旧不完全，尾巴收起来了，耳朵还支棱着，只能用帽子盖住。
他紧紧挨着江成越坐着，半依偎在江成越怀里，忍着痒痒肉被碰的难受，摇了摇头。
“江太太不满意？”
“我比较喜欢纯色的毛。”曾翊回答着，故意摸了摸脖子上的麒麟白玉佩。
“这样啊。”鹰佐若有所思，恭维道：“江太太的这枚玉佩实在漂亮，看着就不是凡品，至少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
曾翊羞赧地笑起来，珍惜地握住脖子上的玉佩，看向江成越的眼神含着情意：“是先生送我的定情礼物，说是江家之传给继承人的伴侣的。”说完，曾翊连忙把头埋在了江成越肩窝里。
——余涂说过，感觉演不下去了就把脸藏起来，不被看到表情就行。
江成越默契地半抱住曾翊，摸了摸他的头。
“原来江先生的家族是个世家？”鹰佐试探地问，“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冒昧一问，江先生传承何处？”
“昆仑山脚下的小家族罢了。”江成越答。
这几天他利用各方资源打探容心的事，得知容心最近偏好接洽有点渊源的妖怪世家，到处要别的妖介绍是世家的客户给他们。于是江成越在假身份的基础上又捏造了这些，才有了这一幕，也算是对症下/药。
鹰佐不知道这个“小”是多小，但昆仑山下的妖族，能小到哪儿去？
“江先生谦虚了。”鹰佐连忙翻开第三本册子，“右边这一册，是我们的高级项目，费用相对也比较昂贵”
“钱不是问题。”江成越打断他。
“我想也是。”鹰佐把册子推到他们面前，“二位不妨先自己看一看，我失陪一会儿。”
鹰佐走进卫生间，在没人看着的时候才敢露出压抑的喜悦，他直觉钓到了大鱼！鹰佐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而是掏出手机向某处发着消息。
机构深处的某间房间，漆黑中响起铃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抓起手机看了看，走到窗边拉开酒红色的帷幔，嫌弃地躲避着日光来到阴凉处的办公桌前。
她穿着一袭贴身的黑色旗袍，胸前一个菱形的大开口露出深深的沟壑。她打开鹰佐办公室的监控，单手托着下巴看了起来。
鹰佐走后，曾翊环视一圈，想着机会难得，不如搜一搜。
他刚想站起来，圈在腰间的手使了点劲，他就又跌回江成越怀里。
曾翊：？
江成越在他耳边小声道：“别轻举妄动，有针孔摄像头。”
曾翊：！
“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着？”
“或许是。”江成越瞟一眼斜对角的一个假花篮，安抚地拍了拍曾翊的背。
曾翊放松下来，抬手搂着江成越的脖子，利用手臂挡住嘴型：“你说鹰佐去干嘛了？他有没有上钩？”
“十之八九。”江成越心里有底。
他们看起第三本册子，与前两本不同，高级项目里的幼崽还多了一项名为“妖力测验”的数据。
“这很强吗？”曾翊看不懂，只会求问江成越。
江成越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测试，妖界现在没有统一的妖力测试，各个门派、宗门、世家、族群有不同的标准，他们这个的参考性不一定高。”
“就是说可能是糊弄咱们的呗。”曾翊对容心的讨厌又多了一点。
“倒也不一定。”江成越突然改口，他伸手将曾翊刚刚翻过的那一页又翻回去，对着一只形状像马、白头红尾、全身都是老虎斑纹的幼崽仔细端详，然后说：“这是一只鹿蜀。”
“鹿蜀？”曾翊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学到的，“就是声音特别好听、能让人多子多孙的那个？”
“对。”江成越的眉头缓缓蹙起，“只不过鹿蜀在很久以前就灭绝了，是没能从大沉寂中醒来的一种，至少我在六百多年前就没有看到过了。”
“那这头会是真的吗？”曾翊压低声音问，“有没有可能，是鹿蜀苏醒了呢？”
江成越直觉不可能，但他也说不准。
这时鹰佐回来了，他扫一眼桌面：“二位看得怎么样？是对这只鹿蜀感兴趣吗？”
“是真的鹿蜀？”江成越挑眉质问：“据我所知，鹿蜀灭亡已经许久了。”
“我知道的与您正好相反，鹿蜀并没有灭绝，至少我们机构里就有不止一只。”鹰佐坐下，回归正题：“二位可是相中了？”
江成越轻轻捏了下曾翊的胳膊，曾翊心领神会，说道：“鹿蜀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稀奇，我们想要与我们血缘最亲近的妖类，可惜你们又没有——那我们退而求其次，先看看这只鹿蜀吧。”
鹰佐欲言又止：“我们机构规定，至少要与领养者会谈三次以上才能让你们与幼崽见面……”
江成越直接又丢出一张卡，曾翊代为发言：“可以尽快吗？”
“当然可以。”鹰佐确认了卡里的金额，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二位稍候，这就安排。”
时间不过下午，容心机构却提前关门了。
所有人类员工都提前下班，机构大门紧闭，流淌在大楼内的轻音乐也停了下来，气氛顿时变得静谧诡异。
鹰佐领着曾翊和江成越来到地下二层，宽阔的操场般大的空间里，一摞一摞堆起了箱子墙。
每个箱子长宽高各一米半，每一面墙有七七四十九个箱子，总共有十六面箱墙。
箱子是土灰色的半透明硬壳，每个箱子里都有一只幼崽，有的醒着，有的睡着，醒着的纷纷投来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走过，必须有很强大的心里素质才行。
曾翊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目光，压力倍增，不由得贴紧江成越。
这些幼崽年纪很小，但这是相对妖族而言。他们并非懵懂无知，相反的，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只能被动等待挑选的命运。
他们的目光穿透灰蒙蒙的箱壁追随着有可能带他们离开的陌生妖怪，眼中饱含着浓重的期盼。
这些期盼压着曾翊，他手心里冒出了汗。
江成越眼神询问：还好吗？
曾翊摇了摇头：没关系。
江成越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握紧曾翊的手当作安慰，曾翊也立即用力回握。
在走进这里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到这里是这样的。
明明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却很亮，也不脏，每一个箱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干净得让人窒息。
鹰佐根据编号找到那只鹿蜀的箱子，他说了几句介绍当作铺垫，便打开了箱子。
里头的鹿蜀幼崽躺着一动不动，身形僵硬，曾翊瞧着，似乎连一点儿呼吸也没有。
“怎么回事？！”江成越质问鹰佐，雷霆欲怒。
鹰佐也有些慌，直接伸手抓着鹿蜀幼崽的尾巴把他拖出来。
从鹿蜀幼崽的嘴里流出血来，随着拖拽，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显然，这只鹿蜀幼崽自尽了。
鹰佐在心里飙脏话，这样的事平时也不是没有，怎么偏偏是今天、偏偏让他和这两条大鱼遇上了呢？！
“玛德，晦气。”鹰佐骂道。
曾翊攥紧拳头，脑子里的那根弦似乎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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