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假结婚证也顺便弄了吧
“江成越呢？”
南北通透的走廊里，渡沉见曾翊独自蹲坐在椅子上发呆，出声问道。
曾翊伸出短短的爪子指向不远处的厕所。
方才江成越说完那句话，渡沉就做主让大家离开地牢了。
渡沉点点头，指了指身旁的饮料自动售卖机：“喝什么？”
曾翊摇头，“谢谢，我不渴。”
“刚刚在地牢里吓到了吧？”渡沉投币买了一罐咖啡，打开了却没有喝，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
“嗯，”曾翊点头，“佘琴突然扑过来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
曾翊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到地牢，有点不习惯。”
渡沉转了转手里的咖啡罐，“你没被江成越的事吓到？”
曾翊迷惑地看他：“江成越怎么了？”
渡沉抿了口咖啡，“没什么。”
曾翊的视线从渡沉转着咖啡罐的小动作上收回，落到空白的墙上，他很懂怎么察言观色，他知道渡沉在试探他，也知道渡沉对他亲切只是因为江成越。
以前那个家、以前的经历，让曾翊仿佛惊弓之鸟一样地活着，看脸色成了一种本能，但谁能说这就是坏事呢？通过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小动作，曾翊规避了不少麻烦，他依赖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胜于依赖自己的力气，他同样也知道，余涂、罗逍、晋源路邢他们怎样对他，都取决于他们想要从江成越身上得到怎样的回馈。
正因为看得明白，曾翊更无法不对江成越产生好感，因为只有江成越是随心自在地对待他。
顶多馋他毛毛。
曾翊真的不傻。
想了想，他说：“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不过江成越他爸做的事跟江成越又没有关系。我原本的家人对我很不好，我现在摆脱他们了，别人提到他们，也不会把他们的做法关联到我身上。”
“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渡沉又问。
“我当然好奇啊，不过江成越会告诉我的吧。”曾翊已经想到关乎“不可说”的那些传言了，但他除了江成越，谁说的都不信。
“你有手机吗？”
“还没有。”突然转了话题，曾翊愣了下。
“让江成越赶紧给你买一个，不然不好联系。”渡沉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曾翊，真心道：“跟江成越在一起可不容易，有事直接打给我。”
“好的。”曾翊收下名片，渡沉拿着没怎么喝的咖啡走了：“一会儿到顶楼来吧。”
曾翊应了声，坐着又等了一会儿江成越，迟迟等不来，便跃下凳子走向厕所。
“江成越？”
“嗯——”
江成越站在洗手池前慢条斯理地洗着手，从镜子里看到曾翊踮着四肢、迈着小碎步往前移动，笨拙又好笑。
“进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是不是被马桶冲走了。”
“可能吗。”
江成越把他抱起来放到洗手台上，给曾翊洗爪子，趁机又捏了好几下，然后擦干，抱着曾翊出去。
“刚刚好像听到了渡沉的声音？”江成越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问我喝不喝饮料。”曾翊拍拍江成越的小臂，指着蓝莓味的气泡水：“我要喝这个！”
江成越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不让渡沉买，就花我的钱是吧？”
“我是你家的狗狗，当然只花你的钱啊。”曾翊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还是说你要我做渡沉家的狗狗？”。
“长心眼了你。”江成越心情愉快，给买了气泡水，曾翊已经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喝水的水碗等着了。
江成越有一点点无语，“你还带着碗？”
“不然我怎么喝啊。”曾翊明显没有考虑变成人这个选项，痛快地埋进水碗里喝了一大口，然后被气泡水刺激得舌头嘶啦啦疼。
他吐着舌头哈哧哈哧，江成越笑着说他傻，见曾翊绝口不提别的事，心里微微一叹。
又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啊……”
曾翊抬头：“唔？”
江成越把他抬起一点的脑袋压回去，大手盖住狗头就是一顿揉搓，平复了心情才开口道：
“一千七百年前，我的父皇继承了妖皇之位。他性格冷酷，不讲情面，手段强硬，妖界在他的治理下稳定发展。但他觉得人妖有别，妖不应与人走太近，严禁妖怪与人类接触，一旦发现，必是严惩。”
曾翊仰躺在江成越腿上，他用爪子勾着江成越的袖子，把江成越的手拉到怀里紧紧圈住，轻声问：“然后呢？”
江成越许久没有提起这段往事，他以为深深刻在他心里的东西会脱口而出，但回忆却像走廊尽头那扇朦朦胧胧的纱窗，映在日光里看不真切。
“他认为，即使不得不与人类共存于世，妖怪与人也不该建立过深的感情，人类只会给妖怪带来恶劣的影响。当时，人界与鬼界交往甚密，他自然而然寻求与魔界的合作。不过魔族只想灭世，为了得到力量，魔族率先开始噬妖取力，当时很多妖怪都惨死在魔族手中，而这些妖无一例外，都被取走了妖丹。”
回忆的闸门打开，过往的洪流倾泻而下。
江成越靠在墙上，望着那扇窗，看金色的光束里细小的灰尘缓慢往下坠。
“于是妖魔大战，两败俱伤，我为了向父皇证明与人界合谋更有利，只身前往了人界。”
江成越隐去了他落入人间时被抹去了记忆、还没捏碎了妖丹一事，只说：“我在人界待了百年，等我再回妖界时，父皇已经亲身噬魔了。”
“他的妖力因此强盛至可怖的地步，但他最终也因为噬魔太过，爆体而亡。他的妖丹与魔气互孕互哺，于是他的妖丹便成了魔种。”
江成越垂首看曾翊：“知道什么是魔种吗？”
曾翊乖巧点头：“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
当被苦寻他多年的渡沉带回妖界后，江成越面临的就是大厦将倾的妖皇族。追随妖皇噬魔的族妖都被魔气反噬了，一夕之间，妖皇族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那颗魔种呢？”曾翊想问又不敢问，“你的妖丹里有魔气……唔！”
曾翊没说完，就被江成越一把捂住嘴。
“你怎么知道的？”江成越用极轻的声音问。
他亲自下了多重封印，知道他妖丹秘密只有他和渡沉，可曾翊是怎么看出来的？
“丁璃告诉我的。”曾翊也小小声地回答，“他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
“哦？”江成越挑起眉梢。
“江成越，”曾翊猜不透他的想法，纠结了好几秒，拉着江成越的袖子摇了摇，“丁璃不是坏妖怪……”
江成越毫不犹豫给他一个脑瓜崩儿：“还替别人说话呢，那猫崽子指不定几百岁了。”
“诶？”曾翊睁大眼：“不可能吧？”
“行了，故事说到这里。”江成越收起曾翊的水碗，单手抱着狗崽子站起来，往顶楼去。
“那家伙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对他出手。”江成越允诺道。
到了顶楼，渡沉的办公室里只有渡沉和丁璃，汇报工作的温碧刺、晋源、路邢已经汇报完离开了。
丁璃又炸毛：“曾翊！你怎么才来呀！他们说那只大黑蛇和老王八都被下索命言灵，那颗妖丹的去向问不出来，查还要好久，好消息是那些小杂鱼吐露了一条线索！”
丁璃跳到曾翊面前，曾翊蹬了蹬脚，江成越只好把他放到沙发上，不过他紧随着坐到曾翊旁。曾翊的尾巴随意地搭在江成越大腿上，江成越无心地用手指绕着尾巴上的毛毛，问渡沉：“什么线索？”
“他们拍的照片发去了一个叫‘容心’的机构！”丁璃抢答，心里有些奇怪：曾翊和这个大妖也太亲密了吧？
“容心？”曾翊没听说过，“是做什么的？”
“咨询。”丁璃回忆着方才听到的，但他对现代世界还不够了解，有的东西听完一知半解的，“就是花钱去听他们说话的地方。”
曾翊不理解：“花钱听说话？什么爱好？”
“是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主打亲子心理分析和关系调解。容心的经营者和法人代表都是人类，但背后的注资人是妖，业务也分为了人和妖两个版块，在人类和妖之间都有不错的评价。”渡沉接过话茬，“注资的妖名字叫容昭，据嫌疑妖的供词，归叔与容昭联系紧密，常有合作——归叔的人四处捕捉、诱拐年轻小妖和资质好的动物，每个月集齐一批‘货’后会拍照编号送到容心。”
渡沉紧接着说出推测：“与s市的案子联系起来，我怀疑容心负责‘售货’、归叔带领的佘琴和管大虎负责‘收货’和‘送货’。”
这般说来，s市刘维的快递点的作用也清楚了。
江成越总觉着自己在哪儿听说容心，他思索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找到自己在认识李咨询师之前咨询的那个网站，logo赫然是“容心”。
当真是巧。
江成越登录网站账号，他和网站专家的对话还保留着之前的进度：
【专家】：建议您做好心理准备，趁早让幼崽独立、回归自己的族群。
【专家】：您不妨提供一下真实的妖类信息，我们机构可以帮您留意更适合被领养的幼崽供您选择。
他当时怎么反应的来着？哦，江成越记起来了，他点了退款和投诉。
抱着试试的态度，江成越给那边发了一个句号，没想到对方秒回：
【专家】：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呢？
江成越在对话框里输入：上次说可以领养幼崽，我有兴趣。
对方还是秒回，索要妖类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
曾翊发现江成越从刚刚起就在玩手机，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便震惊了。
曾翊：效率这么高的吗？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吗？
江成越对渡沉说：“让温碧刺给我做一个假的妖类身份证。”
刚说完，容心网站又发来消息，索要江成越配偶的妖类信息，并说他们只为真正有抚养意愿的家庭提供服务，并指出在会见幼崽的环节中收养方必须与配偶一起出席。
渡沉凑过来看，不由得道：“他们倒是严谨，看来是怕被查。”不论是人还是妖，看到对方如此要求，想来都会对容心更为信任吧。
“啧。”江成越觉得麻烦，心想算了，就让妖管协去查，他不揽事儿，在家等着就好。
但渡沉拍拍江成越的肩膀：“放心，我让温碧刺给曾翊也做个假身份。”
江成越：？
曾翊懵懵的，不懂怎么cue到自己了。
渡沉很靠谱：“假结婚证也顺便帮你们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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