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小狗崽
狗大变活人了！
变成人的大黑狗是个皮肤黝黑的帅气青年，清爽利落的短发，单眼皮小眼睛，笑起来时会歪着嘴，野性十足。他不算高，但身材十分壮硕，露在无袖黑色皮衣外的胳膊肌肉鼓鼓的，
“嗝！”曾翊惊慌失措，又开始打嗝了。
大黑狗无语地低头看面前的小毛团：“你自己也是妖怪，何必惊讶？”
“啊？”曾翊更震惊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原来他自己就是妖怪！
“我是妖怪？”曾翊小心翼翼地求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背纹。”大黑狗蜷起身子变回了狗，“你背上的是飞纹吧，你是什么妖？”
飞纹？曾翊还以为自己背上的花纹只是碰巧长那样的，他脑筋一转，说：“我不告诉你，这是不能随便说的，除非你自己认出来。”
大黑狗笑了下，“好吧，看来你够警觉。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小子，别在这晃悠，这一带很危险。”
曾翊还有一肚子疑问呢，他追上大黑狗，“你叫什么名字？”
“罗逍。”
“我叫曾翊。”
“我对小屁孩不感兴趣，别跟着我。”
曾翊必须小跑着才能赶上不紧不慢的罗逍，“罗逍，你是怎么变成人的？是用了法术？还是什么？我想变成人的话，我要怎么才能成呢？”
罗逍偏头看向他，虽然是只小公狗，但长得确实漂亮。“小崽子，你连化形也不会？只要妖力够，就能化形，你爸妈没教你？”
“我没爸妈。”曾翊回答。
“那你就问其他长辈。”罗逍仰了仰大脑袋，“我可不收徒弟。”
“你不用收我为徒呀，你就稍微点拨点拨我就好了。”曾翊坚持不懈地问。
“小子，你多大了？”
“二十四。”曾翊说。
罗逍惊讶地凑近曾翊看了看，“你看起来就像没断奶似的，小子，你真没诓我？”
“当然没有了！我24岁，骗人是小狗！”
“所以你是在骗我？”
“啊？”曾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懊恼，“我没有骗你，我真的24，只是我的体型就这么大。”
罗逍想了想，说：“我是有听说过，有的妖怪直到成年前都会保持幼崽的模样，但那都是传说中的妖怪了，而你——”罗逍觉得曾翊疑点颇多：“不会化形就算了，连如何化形都没听说过，看到我化形还大惊小怪的，你难道是头一回见到妖怪？”
罗逍看起来很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一类，实则一点都不笨。
“我、我自己就是妖怪，怎么会是头一回见呢。”曾翊甩了甩尾巴。
他下意识以对待科科、多多的态度对待罗逍，没想到居然被罗逍纠出了这么多漏洞。但他又不可能和盘托出，只好先不远不近地跟着罗逍，再寻找合适的话题。
不一会儿，曾翊就发现罗逍在兜圈子。他以为自己多心了，直到罗逍第三次从相同的地方经过，曾翊才试探地开口：“罗逍，你迷路了吗？”
“开玩笑。你见过会迷路的狗吗？”罗逍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任何狗都能通过气味辨别道路，只不过我的鼻子今天不太灵，而且这个地方我又是第一次来”
他解释了好多，越说越没面子，被曾翊澄澈的眼睛注视了，有些无地自容，不由得粗声粗气地道：“我就是迷路了，怎样？”
曾翊被他的嘴硬逗笑了。能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也是种本事，曾翊觉得罗逍八成是路痴。
“你要去哪？我给你带路。”曾翊主动请缨。
罗逍沉吟片刻，说：“糖厂。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你闻一闻哪里有甜味，往那走就好。作为交换，你给我带路，我可以指导你化形。”
曾翊眼睛一亮：“没问题，我带你去！”
他迈动小短腿在前头跑，罗逍嫌弃他走得慢，干脆让曾翊坐在自己背上指路。罗逍跑起来速度飞快，就像乘着风，曾翊没有防备，差点被甩出去。
紧紧抓着罗逍的颈毛，曾翊问：“罗逍，刚刚那个黑珠子是什么呀？为什么野猫野狗为了抢它跟疯了似的？人碰到他，也会发狂吗？”
“告诉你也无妨。”罗逍说，“那是魔气。”
“魔法吗？”
“魔是魔，法是法，不要混为一谈。”
“那什么是魔？”
“魔是一种恶，会助长欲念、贪婪、恶意，会破坏善行，即使心里只有一点点坏念头，也会因为魔气的干扰而放大数十倍、数百倍。”
“那遇上了怎么办？”曾翊算是明白那一晚的张六万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也有不被魔气影响的办法，对吧？”
“只要心性够坚定，灵台清明澄澈，自然不会被影响。”罗逍隐隐在自我夸耀。
“所以你才不会被黑珠子影响？”曾翊适时地拍马屁道：“罗逍，你真厉害。”
“哈哈，你小子也不差，就是个头和胆子小了点。不过那不叫黑珠子，那是魔气凝结成的‘孽业果’。”罗逍严肃了几分：“你这样年轻的小妖怪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魔气的来源是魔种，而魔种在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如今魔气再现，定然有异！你小子，是为了什么才执着于孽业果？”
罗逍在试探曾翊。
曾翊半真半假地回答他：“我之前看到有个男人发狂伤了两个人，他身上的味道很像孽业果。”
罗逍一个刹车停下，把曾翊从背上放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翊：“小子，你说的男人，是不是一个胸口纹着鹰的人？”
“对，就是他！”曾翊大力点头，张六万确实有鹰纹身，不过罗逍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没错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罗逍对曾翊道：“小子，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在哪？带我去找他。”
“他失踪了，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他家。”
“好，那就去他家！”
“那我们不去糖厂了吗？”
罗逍一时犯了难。
“罗逍，你为什么要找张六万？”曾翊看着他，澄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求。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罗逍差点就心软告诉他了。“那男人叫张六万？小子，你知道不少嘛，不过我警告你，别问那么多——好奇心害死猫，听过没？”
“那我不带你去糖厂了。”
“那你也别想我指导你化形了。”
曾翊：“”真难缠。
罗逍：“”切。
“咦？”曾翊动了动鼻子。他们其实离糖厂已经很近了，空气都是甜丝丝的，但曾翊突然就闻到了一股怪味，像孽业果，不过还要更难闻得多。“罗逍，你闻到了吗？”
“什么？”罗逍狐疑地看着他，“你小子别想忽悠我，我鼻子好使着呢。”
曾翊看他分明就什么都没闻出来！“你就吹吧。”
“说谁吹呢？你小子有点狂啊。”
“我说——张六万！”曾翊惊呼。
“张六汪？”罗逍一头雾水，顺着曾翊颤颤巍巍抬起的爪子扭头向后看去。
那是一群魔物，张六万赫然就在这六七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当中！他面堂发黑、两眼无神，周身都被黑色的雾气包裹着，身上还是那天的衣服，沾着那一晚的血，像被操控了的人偶般僵硬前行。
罗逍心中一震，转头再看，四面八方都有魔物，在他和曾翊斗嘴时竟不知不觉被包围了。
“快抓住他们！”魔物们大喊。
“该死的。”罗逍向旁迈出腿，将曾翊挡在自己身后。
“罗逍，他们是谁？”
“是魔物！小子，一会儿我会杀开一条路，你赶紧跑吧，今天这事儿是我连累你了。”
“我自己跑肯定跑不掉的，要走一起走！”曾翊支棱起来，别看他体型小，打架可一点儿不含糊。
路边有几摞板砖，曾翊伸出爪尖，用力一戳，就把爪子插进了板砖里，然后他用力抡圆了手，把板砖砸了出去。
“咻咻咻——”
板砖在空中旋转着，径直飞向张六万，但再打中张六万之前就被魔气拦了下来，瞬间化为齑粉。
曾翊不死心，风车一样抡动双臂，把手边的板砖都砸了出去，倒也打中了几个魔物。
“你小子力气挺大，若能全身而退，我能考虑考虑带你回师门。”罗逍一爪撕碎两个魔物，颇为赏识地对曾翊说。
“别立flag了，小心——”
罗逍反身一扑，爪子凝聚起两团火，火光忽闪间，四个魔物被消灭了。
但魔物似乎还在增多。
“跟我来！”曾翊见势不妙，让罗逍跟上他，他们步步生风，在小巷子里横冲直撞。
“你要不现在教教我怎么用法术？”曾翊空有一身力气，就是用起来效率太低。
“那黄花菜都凉了。”罗逍又道：“你先逃出去——听我说完。”
他们躲到停车棚里，藏在一排排自行车中间，罗逍语速飞快：“你跑出去后去找妖管协的过来，告诉他们有人类在走私非人类生物，贩卖的东西还包括魔气，妖管协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是！如果妖管协的人真的不信你，那就只能去找那位大佬了——”
“他是妖界最强的。”罗逍掏出一颗黑色的石头塞给曾翊，“这颗火石能保命一次，你快走，大佬是江——”
“他们在那！”几个魔物飞快包围过来，张六万也一瘸一拐地走来。
罗逍一跃而起，接连踏着几个魔物的头往前跳跃，他全身都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凡是被他碰过的魔物通通燃成灰烬，他来到张六万面前，一拳挥过去，张六万体内的魔气被震出去，张六万的身体则软趴趴地倒下。
“快走！”罗逍大喝！
“我得去找谁——？”曾翊心急如焚，他似乎只有先逃的选项，但看着被魔气笼罩的罗逍，心中难免挣扎。
“找江——后面！！！”罗逍转头间，看到被魔气褪下的“壳子”——也就是张六万的身体，被一丝魔气控制着，像蛇一般无声无息地游到了曾翊身后。
“江后面？姜后面？”曾翊看着眼前投下的阴影，只觉得背后有冷风袭来。“……后面？”
他转过头，张六万那张两眼只剩窟窿、皮肤干得皲裂的脸就怼在面前。
“靠靠靠——”曾翊一蹦三尺高，嘴里飙着脏话，手上毫不犹豫把那颗火石往张六万脸上拍，直接把张六万拍成两半。
但张六万身上的魔气也扎进了曾翊的身体。
就像那天重演——
巨大的妖力从曾翊身上爆发出来，传递到火石上，火石因无法承受曾翊的妖力在眨眼间变成了粉末，金色的、泛着白光的火焰炸裂开来，吞噬了张六万、魔物，还有百米内的所有魔气。
“……卧槽，”罗逍目瞪口呆，“牛x。”
火光的圆心里的曾翊随之失去意识，软软地倒下。
抛下跟踪到一半的郑俊义匆匆赶来的江成越所看到的，就是一地狼籍，和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小狗崽。
强大的妖威不受控制地外溢，在这股妖威下，罗逍根本站不直，被迫跪下。
但罗逍也不在乎跪不跪的了，他万分震惊地看着妖界最强大佬将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妖怪珍重地抱进怀里。
仿佛——
抱起了一件易碎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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