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曲
姜舒没注意听唐意和祁贺的对话，反而是听到了后排一粗犷的男音：“真他妈牛逼……”
姜舒拿爆米花的手一顿，刚想回头，又听到那个大汉紧接着开口。
——“花着三十多块钱，听着熊出没的解说，配着喜羊羊的字幕，我这花的挺值啊！”
姜舒汗颜，在心底默默地给这个大哥发了n张好人卡。
—
看完电影过后，没过几天，唐意就彻底开始了高三上册的补课。
十天补课，看着挺短，可该有的知识点一个不差，时间压得紧，任务量也大。
唐意提前半个小时坐在楼下，做着发的卷子，头发简单地扎起来，神情认真。
祁贺拎着包，坐在她边上，也拿出笔来写卷儿。
不大一会儿，唐意停下笔，瞥了眼祁贺的卷子，瞬间放松了。
她放下笔，从包里翻出个两个果冻。
一个摆在祁贺的卷子上，另一个拿在手里。
见他不动，她又朝果冻那边努了努嘴：“给你的，不尝尝？”
祁贺抬眼看她，眼底含着笑意：“你这是……想诱惑我不完成作业？”
唐意翻了个白眼：“怎么，回家作业拿到补课班来写，你还挺骄傲？”
祁贺撕开果冻，淡然回道：“我多热爱学习啊，把托管班都当成家了，你有意见？”
唐意无语，只是靠在椅子上，放空思想。
祁贺则是看着她的卷子，和自己对着答案。
她的字迹很好看，全然不是是小家碧玉的感觉，反而十分老练，笔锋凌厉，潇洒不羁。
很像是唐意这个人，自信明艳，一身傲骨。
三月一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正值开学的好日子。
唐意穿着夏季校服，背着米白色书包，额前的碎发用卡子卡好，看着乖乖巧巧的。
座位与上学期一样，没什么变化。
开学第一天的晚课是化学。
讲的是一道溶液配比的问题。
经过一串串的推导，唐意脑细胞死了一半，这也就导致了唐峰最后说的什么话，她都没有听清。
唐峰似是看出了她的迷茫，嘴角勾起：“唐意，来，起来告诉我，五分之四和四点五分之四谁大？”
唐意站起来，愣了一会儿：“五分之四！”
唐峰气笑了：“你……还真是天阴人就返潮啊。”
唐意虽没懂，但还是特意往窗外瞅了一眼。
——果然，天阴了。
唐峰在她“单纯”的操作的衬托下，就显得格外懵逼：“怎么呢？你不好奇我这话什么意思，反而怀疑我这话的真实性？！”
唐意被逗笑了：“没有没有，那麻烦问一下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峰隐隐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天阴人就返潮——你脑子进水了。”
唐意瘪了瘪嘴：“……”
唐峰看着她吃瘪的表情，心情大好，朝她向下摆了摆手，让她坐下。
讲过了题，唐峰留了几道计算题，然后就转过身去写板书。
唐意盯着那个努力往上写的背影，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唐峰突然回头，正对上唐意那凶狠的目光，不觉有些心虚：“唐意，你盯着我干什么？写题啊。”
唐意偏头轻笑了一下，随口郑重地开口：“老师你太帅了！”
她话说得很认真，还配合着点了点头，看着唐峰那皱着的眉头，又嗯了几下。
唐峰：“……”
祁贺看着唐意那绷直的背，也凑着热闹喊了一声：“老师是十四亿少女的梦！”
他声音实在太过洪亮，以至于全班都听到了，就连正在睡觉的王宁也被惊醒了。
唐峰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你这，还把我整不会了。”
三月的琐事挺多。
中旬的时候，还开了个运动会。
这原本是挺高兴的一件事，祁贺也兴致勃勃地报了个长跑。
但唐意联想起上次一二九长跑的情形，瞬间躺平。
运动会那天阳光很好，所有人都穿着夏季校服，更有一些女生，或多或少地化了点妆，三五聚在一起，说笑着。
唐意穿着蓝白条校服，黑色阔腿裤，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一脸生无可恋。
姜舒试探着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怎么了这是？知道的是你参加运动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刑场呢。”
唐意僵硬地转过头，叹了口气：“昨晚玩脱了，困啊！！”
姜舒不由得撇了撇嘴，顺带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等到场地都布置好了，唐意奔着最后一排有桌子的位子过去，趴着补觉。
她把手机放在桌洞里，又提前设了个闹钟，所以也没耽误时间。
刚一到八点，她就醒了。
长跑是第一个项目，祁贺手里拿着外套，跟别班的同学从后面跑到起点。
那个同学也是个自来熟，丝毫没有一点尴尬，反而唠得格外起劲：“祁贺，你班班长怎么这么牛逼？开运动会还带卷儿？”
祁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唐意目光呆滞，书包鼓鼓的，她一脸认真，反倒是把祁贺整懵逼了：“哈？”
唐意没注意到他们的议论，只是默默地把吃的从包里掏出来，放进桌洞里。
薯片的包装很亮眼，尤其是在阳光下，泛着光。
不仅闪瞎了那个不知名同学的眼，更刺伤了他弱小的心灵。
他皮笑肉不笑：“……我错了。”
祁贺低头笑了笑，临到了五班位置，他拐了个弯，直直地朝唐意走过来。
他把校服搭在唐意旁边的椅背上，笑道：“昨晚玩嗨了？困得跟个狗似的。”
唐意刚睡醒，也没什么心情和他拌嘴，只是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她抬眼看了看祁贺，扬起嘴角，模样娇憨：“加油啊！”
祁贺瞥了眼她那搂着胳膊且略有些发抖的手，当即把校服披在她肩上：“新洗的，你别感冒了。”
他说完这句，又像个慈父一样摸了摸唐意的狗头，随即扬长而去。
少年的衣服，干净清爽，带着暖和和的余温，唐意蓦然想起小说中所说的“那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她闻了一下，嘴角不禁一抽，果然是清新的味道——蓝月亮牌洗衣液。
出于私心，唐意并没有把衣服拿下去，反而是又拢了拢，少年清淡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却拨动了心弦。
她缓了一会儿，倒也渐渐适应了。
她把校服搭在手臂上，拿着手机，跑到班级最前面，拍祁贺的丑照。
等到祁贺第二圈跑过了，唐意才满意地收起手机，拿了瓶矿泉水，绕到主席台下，视线紧紧盯着祁贺。
几乎是过了终点线的那一刻，祁贺就朝着主席台跑来，他很高，相貌也很惹眼，跑过来的时候，像是披着光。
那一刻，少年的恣意，旭暖如明灯，不急不躁，却势在必得。
此时，广播里正好传来唐意的声音，温柔且清脆：“愿我们不负成长，落落大方，向阳而生，无畏风雨。”
——这是几天前在广播室录的，却也是极其符合如今这场面的。
少年的身形修长，神情认真，立在主席台下，遮住明媚的光，投下大片影子。
唐意被他的光彩笼罩着，眼中除了他，什么也容不下。
人声鼎沸中，她仿佛听到了祁贺的心跳——
有力而炽热。
唐意忽然有些恍惚，耳畔只闻嘈杂，并不能听得清楚，她有一种感觉——
今年的盛夏，伴着嘈杂的起哄声，那个如光一般潇洒的少年，肆无忌惮地奔向了她。
从此，长居心头。
二人相顾无言，愣了一会儿，还是唐意先把水塞进他手里：“狗逼……”
祁贺笑着看向她：“怎么？专门给我拿的？”
唐意不经意间一瞥，教导主任就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他眉头紧皱，视线紧紧盯着这边，就连那小方框眼镜都透露出浓浓的嫌弃。
她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不禁骂他：“你疯了？林峥搁那边儿站着，你跑这边？”
祁贺拧开了瓶盖，边喝了口水，边往林峥那边看了眼，他顿了顿，又道：“没事儿，咱两过去看一眼成绩，回去告诉静姐。”
唐意应声：“好。”
主席台离操场并不远，草坪上还有一堆刚跑完步的学生，四仰八叉地躺着，半死不活地喘着气。
相比之下，唐意不禁佩服祁贺的体能。
就单论跑完三千米之后，还能笑着说话这一点，他就挺厉害的。
见到他们两个人并肩走过来，操场上瞬间一片哀声哉道。
“妈的，还活不活了！这是来虐狗了吧！”
“卧槽卧槽，有生之年！！年纪第一和第二的爱情！！”
“怪不得祁贺那玩意儿跑得跟个兔子似的，人家终点有女朋友啊！”
“牛逼啊！这一下子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
问过了成绩，回到五班的位子后，唐意又吃了会儿东西，实在是没忍住，又睡了一觉。
祁贺挡住后面的风口，等她睡着后，又把那件校服搭在她身上。
而他自己则是趴在桌子上，额头忍不住沁出细汗，他皱着眉，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洒脱。
他歪头看向唐意，似是疼痛都好了大半，嘴角扬起抹浅浅的笑。
说起来，祁贺并不知道他跑过来时，唐意到底是有多心动，他也不知道唐意听到那些议论时的小窃喜。
他知道的甚少，更不会懂少女的小心思，他只知道，只要他报了长跑，唐意就会在终点等着他。
这或许是种没来由的信任，但不可否认，唐意也确实是如他所愿——
三千米的尽头，是热闹的喝彩声，是那个他满心满眼的女孩儿。
亦是他毕生所求。
今年的盛夏，的确是难以忘怀的，只不过，这并不是唐意或是祁贺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二人的双向奔赴。
阳光同时落到了两个人的脸上，少年红了脸，少女，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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