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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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阮教室隔音并不好，隐隐约约能听到祁贺弹奏的吉他声，很巧，唐意学的也是同一首曲子。
索性，她也就跟着祁贺的节奏，一同进了拍子。
出来的时候，祁贺看着她，难得地说了句人话：“可以啊，挺好听的。”
唐意单肩背着琴包，抬着头，笑道：“废话，我向来优秀！”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祁贺紧随其后，奈何拐角处遇到了个同学，寒暄了几句之后，唐意已然走远了。
唐意向来明媚且开朗，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她的背影，祁贺都能感觉到她那自信的架势。
——她永远向前，永远都不会低头，一辈子高傲自信。
趁着周末休息，唐父把唐意送回了老家云树，他自己则是待了不到五个小时，又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云树风景极好，纵使是深冬，树叶枯落，枝干仍在空中留下长长一痕，跟着风，摇曳着。
唐意换了身棉袄，跟着王淑华去山坡上拿柴火，下山的时候，恰好瞥见不远处的一个树洞。
见唐意一直站着不动，王淑华回头看了她一眼：“宝儿？瞅啥呢？”
唐意指了指那个树洞：“挺奇怪的，是个心形的。”
王淑华顺势看过去：“这有啥呀，多少年前就那样了，你爸还带着你妈看过呢。”
唐意听着她的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撒丫子朝那边跑去了，边跑边喊道：“奶！我去那边看看！”
王淑华看着她，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慢点儿！别摔着！”
离得近了，唐意才看到树洞里藏着的几片枯叶，倒是因为树洞的庇护，叶子保留得还算完整，叶脉也很清晰，很好看。
不知怎的，唐意突然想起唐倩那年开玩笑说的话：“说是冬天在树下捡到完整的树叶，许愿会很灵的。”
她那时不怎么信，可有一次王淑华吃扇贝过敏去医院的时候，她却瞒着所有人去许了个愿。
所幸的是，很灵。
唐意小心地拿出两片树叶，拍了张照片，想给祁贺发过去，可又觉得太过刻意，思忖了下，就发到了空间里。
摁下“发表”之后，唐意留下了片叶子暂且放在树洞里，另外一片，被她拿在手里，闭着眼，极为虔诚地许了个愿——
如果可以，我想和祁贺去同一所大学。
许罢了愿，唐意在树下轻轻挖了个土坑，将树叶放了进去，随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又拿起另一片叶子，朝家里走去。
王淑华动作很快，等到唐意往回走的时候，烟囱里早就飘出了袅袅余烟，映在苍空碧水间，格外的烟火气。
傍晚的时候，唐老爷子也从下面回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子，隐隐看到些花花绿绿的糖纸：“瞧瞧，过年要摆的糖都买回来了。”
王淑华边烧着火，边抬眼看他：“你这买早了吧？”
唐意看着唐老爷子那带着笑的眸子，也笑得眼睛弯弯的，但她也不说话，就是坐在一边。
唐老爷子刻意地皱了皱眉：“那怎么了？非要等到过年的那一天？贵死。”
王淑华拍了拍手，接过了袋子，看了看：“你没给宝儿买点啊？”
唐老爷子揣在兜里的手不觉收了收，整个人的身形也顿了一下，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似的，恼羞成怒：“我这……你别管了……”
王淑华了然地瞪了他一眼：“可别给宝儿吃多了，再把牙吃坏了！”
唐老爷子也不甘示弱：“我什么时候说要一次性全给她了？我就不能自己吃了？”
王淑华没再管他，只是拿着锅铲翻弄着锅里的菜，在厨房忙来忙去。
唐意坐在小马扎上，怀里抱着个枕头，双手拄着脑袋，目光紧盯着空间新发的那个动态。
她很少加好友，更别提能常常聊天的，置顶聊天的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姜舒算一个，老梁算一个，还有就是某个不要脸的人非要自己设置的。
嗯，祁狗逼。
过了五分钟，终于看到了祁狗逼的消息：【这个……许愿灵吗？】
tang1：【准，你要许啥？五元一次，先到先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7h：【希望今年脱单。】
唐意顿了顿，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似乎是极其不道德的，但她就是不想祁贺脱单。
她扣了个问号，可还没等她发过去，祁贺又发了条：【要是脱不了单，就赖唐意一辈子！】
唐意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看到祁贺的这句话到底有多高兴，嘴角扬起，眸光清亮。
文字本身是没有温度的，可唐意就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透过它，唐意仿佛可以看到少年似一抹骄阳一般，热烈而又骄傲地站在她的心尖尖上。
虽是这般想着，可唐意打字的时候仍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后，才发了出去。
tang1：【我可养不起你嗷，铁汁。】
7h：【这不就见外了不是？我自己带着锅碗瓢盆去呗。】
唐意看着他发的话，捂着嘴，笑个不停：【多不要脸啊！】
几乎是同时，老梁就回复了祁贺：【妄想性障碍是以长期持续的、系统性、不含怪诞的妄想为主的一系列精神障碍……】
7h：【？】
7h：【我可真谢谢您给我查了个百度哈？】
尼古拉斯·狂少：【客气，只要是能治好你的病，爸爸我不辞辛劳。】
自他发完这一句，祁贺也没再回话，以他的脾气，估计是私聊掐架去了。
正巧，王淑华做好了饭，拿了个瓷盘子，盛了出来：“宝儿！吃饭了！”
唐意撂下手机，拿起枕头，扔在炕上，顺手打开了电视：“不对啊，这女的不是找到对象了吗？怎么又来了？”
王淑华瞥了眼电视：“一共这么点儿人，反反复复地弄，也不知道是糊弄谁，记性有那么不好吗？这十五个人都记不住脸。”
唐意则是看着电视屏幕上那诱人的火鸡腿，默默地吞了口口水：“总有一天，我的白马王子也会带着大火鸡腿，拎着一袋子零食，来找我。”
王淑华端菜的动作一顿：“……”
待在家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儿就到了年底。
王淑华忙着做饭，唐父和唐老爷子则是把霓虹灯都挂到大门上。
唐意也换上了红色的袄子，头发用红色发带绑了个丸子头，脸颊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倒像是与那年画上的福娃如出一辙。
唐意拿着手机，给姜舒发了问候，又跳转到与祁贺的聊天记录，久久未曾打字。
她总是在顾虑，会不会显得有一些刻意，可有的时候，祁贺真的会给她一种感觉——
他也喜欢她。
唐意犹犹豫豫了好久，最终才装作漫不经心的语气，发了条语音过去：“祁贺，新年快乐。”
过了能有一分钟，唐意又发了条语音：“快点快点，给你爹我拜个年！”
她也说不清楚，两句话分开说，会不会有所不同。
至少在过去的一分钟里，唐意在那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里，藏了自己满心满眼的小心思。
几乎是她第二条语音发过去的同时，祁贺就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啊，小唐同学。”
他嗓音干净，透过扬声器传来，字字清脆，带着说不出的认真，属实是听得唐意心尖一颤。
紧接着，唐意又点开了下一条语音：“滚蛋，我是你爹！”
她翻了个白眼：“祁狗逼，你就不能让我快快乐乐地过个年？”
祁贺语气仍是那么那么欠扁，只是战略性略软了些：“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古老的远方，有一处小岛，小岛上由各种动物维持着平安，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后又无比粗犷道：“我斯泥蝶！”
唐意嘴角抽搐了一下：“是不是还有一种椰子，我斯泥达椰？”
祁贺尴尬，只得打了行字过去：“很好！你已经充分懂得了小岛上的动植物规律！”
唐意：“……”
她撇了撇嘴，面无表情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死亡微笑外加配文“好棒哦～”
祁贺拿了个枕头靠在背后，整个人都带着说不出的散漫，嘴角微挑，手指不自觉地又点开了那句语音。
唐意声音很好听，偏娇软，伴着风声，声音却仍是清楚，祁贺甚至可以透过话语，想象出她那骄傲的眉眼。
祁贺没再说话，转头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了本子，极为认真地写了行字：“新年，祝小唐同学一辈子平平安安，”
他顿了顿，眸光又瞥见了她那个表情包，于是又提笔：“没心没肺。”
本子颇旧，字迹却始终是大气有力，从开学那天开始，无论多少，每日都在写：
“跟唐意说话了，她好像很不爱搭理人。”
“嗯……是我错了，她是个逗逼。”
“唐意把我写进书里了，我看到了。”
“唐意是口井，横竖都比我二。”
“……”
…
难得过年有空，唐倩果断地舍弃了作业，来找唐意玩。
唐倩一身白色羽绒服，裹着粉色围巾，嘴角扬起，声音清脆：“新年快乐啊，意宝！”
唐意回头，不自觉地将手机背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唐倩瞥她，眼睛微微眯起，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情：“这山是你家的？还不让我走了？”
唐意看了眼她来时的路，恰好是唐老爷子种的苹果树，不禁有些想笑：“哎嘿，还真就是我家的。”
唐倩翻了个白眼，又不疼不痒地推了她一下：“话说，刚才和谁聊天呢？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唐意有些懵逼，愣了愣，才用手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二傻子？！！”
唐倩看着她，长叹了口气：“是我说错了……”
“二傻子都比你聪明点。”
她眯着眼，眸光里的嫌弃溢于言表，外加上她的身高优势。
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电线杆子指着一个矮木墩子骂挫。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唐意完美复刻了死亡微笑，眉眼低着，极为冷艳，却透露着说不出的骇人气息：“唐倩！！”
她停顿了一下，继而又奸诈地笑道：“那你认为比我聪明吗？”
唐倩强打着笑意，眼睛一眨一眨的，心虚得彻彻底底：“没有……吧？”
唐意笑了，嘴角似是都挂着小人得志：“那你不连二傻子都不如？”
她仰着头，神情自在且带着些说不出的……势在必得，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像极了祁贺。
唐倩嘴角一抽：“你丫的……真是画风清奇，思路清晰。”
她们倒也没玩多久，将将中午的时候，唐倩就回去了。
临到了傍晚的时候，唐意帮趁着王淑华包着饺子。
唐父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唐老爷子则是捣鼓着手机软件，说是要抢红包。
说起来，她并不会包饺子，哪怕是每年王淑华都会带着她练手，可就是包不好。
要是说包出来的饺子不好看，倒也是自家人，不怎么会在意。
可出自她手的东西，能看出是个饺子样都是阿弥陀佛了。
王淑华不忍心霍霍东西，每每都是心疼地开口：“也不知道这饺子造了什么孽，投胎到你手上……”
唐意习惯性地打着马虎眼，敷衍地应付着，唐父抬起眼皮子，笑了一声：“那饺子也不想落她手里啊。”
似是应了他这句话，唐意刚一抬手，案板上离她最近的那块面团就一骨碌地掉进了肉馅盆里，看得王淑华不禁一乐。
唐意尴尬至极，不禁默默地缩回了弱小无助且可怜的手：“案板太滑了……是吧？”
王淑华：“……”
唐父：“……”
唐老爷子没整明白她们在大眼瞪小眼瞪个什么劲儿，只是拿了个枕头，倚在炕头：“大宝儿啊，过来帮我看看这红包。”
唐意心头大喜，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乐颠颠地过去：“来喽！这个……”
由于唐意的临阵脱逃，唐父不得不临危受命，接替了她的重任。
春节晚会有意思的节目不多，尤其是近些年来，就剩下一些小品、相声能逗个乐呵。
唐意窝在王淑华后面，充当人肉靠枕，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着电视，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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