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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意曲




        唐意不大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所以每次体育课的休息时间,她都是一个人站在树下,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她这副遗世而立的模样,在全班同学眼里又是多么的……

        高深莫测。

        “唐意,想什么呢?”她一抬头,就看到祁贺倚在树干上,不紧不慢地捯着气儿。

        唐意抬起眼睑:“吾日三省吾身,早上吃啥,中午吃啥,”顿了顿,又道,“晚上吃啥?”

        祁贺一噎,随即撇了撇嘴,眯着眼,“你……真牛啊。”

        唐意笑了笑,眼底有如揉碎了万千星河,璀璨夺目,阳光下,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校服,笑得明艳动人。

        唐意摇了摇头,故作谦虚的姿态:“不敢当,不敢当。”

        对于唐意的鬼话,祁贺没信,且不是因为别的,仅是她眼底隐隐的得意,根本藏不住。

        体育课下课回来,赵静就公布了期中考的消息,明天考理综和英语,后天是数学和语文外加一个文综。

        记完了考试时间,唐意就靠在椅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废了废了,我政治要废了啊!”

        确实,唐意没怎么偏科,前提是,得忽略了她的政治。

        可以说,她很好地演绎了“不露一手,老师就真以为她讲明白了”这句话。

        初三那年的12个选择题,她成功地避开了所有正确选项。

        气就气在政治老师进来的时候,语文老师正在夸她语文阅读几乎挑不出错来。

        当时政治老师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唐意,拿卷儿到后面站着去!”

        奈何纵使是这样,但她每次的分数也仍旧是30,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卡在了及格线上。

        每年的政治出成绩的那一天,政治老师都在“良知”和“道德”中间的那个区域反复做仰卧起坐。

        一边告诫着自己不生气,一边猛塞几粒急效救心丸。

        那场面,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普天之下,唐意独一份儿。

        祁贺不懂,只当她是感慨一下:“没事儿,别太担心,就一次期中考,别太上火。”

        唐意瞥了眼他,笑得勉强:“我不怎么担心我自己,我担心政治老师……”

        唐意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死个人,祁贺张了张嘴,成功忘记了那些为数不多的安慰的话语。

        次日,唐意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把整理的知识点都背了背,这才去学校。

        她和祁贺都是在一考场,前后位子的距离,离得很近。

        祁贺回头:“理综大题你好好看看题,哪个条件在前,别看反了。”

        唐意点了点头:“你别光说我,这次咱两不定谁在前呢。”

        她看着乖巧文静的,嗓音也是娇软,偏偏这话说的……轻狂得很。

        祁贺眉骨微挑,笑意明晃晃的,惹眼得不行:“行啊,你想好你那急效救心丸在哪买了?”

        唐意轻哼一声,随即狠狠地踹了祁贺凳子一下,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大爷。”

        正巧赶上监考老师走进来,祁贺也就没再玩笑几句,转过身子,认认真真地答题。

        理综的题不是很难,但唐意做题速度慢,几乎是踩着交卷铃声,放下了笔。

        收完卷儿之后,唐意疲倦地倚在椅子上,吐出一口仙气儿:“我的神啊,真险啊!”

        祁贺收拾了笔纸:“咋了?”

        唐意指了指理综的第二大道题,又扬了扬草稿纸:“我天,我一开始思路错了,怎么想都没整出来,卡着点儿算的题,慌得一批!”

        祁贺笑了笑,暗暗藏了藏那张没怎么动过笔的草稿纸:“这道题确实挺绕的。”

        他丝毫也不怀疑,只要他能说出“这道题不怎么难”这话,唐意就能手撕了自己。

        理科题弯弯绕绕本来就多,做出一道题之后的成就感,丝毫不亚于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唐意背上书包,又把桌子上的橡皮灰收拾到手心里:“走吧,下午还有个英语呢。”

        下午的英语考的急,匆匆忙忙地吃过了午饭,苗佳就赶回教室,嘱咐了几句。

        苗佳站在讲台上,笑意盈盈的:“这次考试呢,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审好题,注意时态,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尽力了就好。”

        与其他老师一样,苗佳也希望自己带的学生能够位列前茅,这样说出去,她自己也长脸。

        可她也不比唐意他们大多少岁,也知道考试的时候有多紧张。

        与其施加那么多压力,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尽力考,纵然会有错题,她再讲不就是了?

        她合了书本,双手拄在讲桌上:“祝大家万事胜意,诸事顺利!”

        她话说得温柔,人也笑得明媚,像是这漠漠秋日里独树一帜的清香,晚风一吹,漫山遍野。

        考题难易程度还好,适中,倒是作文的题材,苗佳没押中,但也练过相似的文,大体可以改一下。

        上午还是唐意生无可恋,下午就变成了祁贺面如死灰:“我去,这英语太狗了!这都能埋个坑?!!”

        祁贺一连问了好几个人,答案都是一连串的c,就他一个人,abd都不带重样儿的。

        “别想那么多,一切等出了分再说,也不着急。”唐意从他手里拿过卷儿,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隐隐染上了余温。

        指尖相碰的那一刻,祁贺不由得顿了顿,随即抬头看向她:“……”

        见唐意没什么反应,祁贺不觉眸光暗了暗,勉强笑笑:“也是,万一你错了呢?”

        唐意翻了个白眼:“我说啥你信啥?你这肯定错了啊,固定搭配啊……”

        祁贺皮笑肉不笑:“我可真他妈谢谢你。”

        唐意:“客气。”

        理综的考场,唐意还算得上满面春风,到了文综的考场,她可真像是游上了岸的鱼,悔不当初。

        偏偏政治监考老师还是她自己班的老师,迟霁看着了她,不由得眯了眯眼:“文综审题都仔细点儿,尤其是政、治。”

        她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的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政治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唐意其余的学科好得没话说,奈何就是政治这门课,毁了她好多温柔。

        好不容易等到政治老师抱着答题卡离开,唐意长舒一口气:“多损哪,政治这题……”

        她说到一半,又拍了拍祁贺的肩膀:“我终于体会到了你那英语题的绝望。”

        祁贺瞥她一眼:“放心,政治老师会比你更绝望的。”

        唐意恶狠狠地盯着他:“祁老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祁贺耸了耸肩,背过头去,收拾东西去了,唐意则是满含着笑意,看着他的背影。

        他个子很高,就算是坐着,也比唐意高出半个头,唐意歪了歪身子,仰着头,隐隐能看出他五官轮廓。

        他睫毛很长,眸下还有一处泪痣,很小,甚至于不细看都看不到的那一种。

        但就是很好看,以至于唐意日后想起来,仍然能够惊艳很久很久。

        考完了试,又恰巧赶上了周末,唐意舞蹈考金牌,也就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去等着。

        考牌的那个老师是专业艺校的授课老师,带着个方框眼睛,笑得和蔼可亲的。

        考牌的人蛮多的,唐意闲着也是无聊,也就坐在过道的沙发上,带着耳机,听着音乐。

        她穿着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头发盘起,散漫地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露出的小腿白嫩而又纤细。

        祁贺放下琴包,随手从教室里拿出一条毛毯,搭在她的腿上,没好气儿地开口:“你疯了?寒冬腊月的,穿个裙子?想要老寒腿啊还是关节炎啊?”

        唐意摘下耳机,顺带着关掉手机页面,只是那一瞬,祁贺隐隐地看到了一抹黑色——像极了上次演出的礼服。

        唐意侧头看向他:“我这也没招儿啊,那咋地,我穿个大棉袄配花秋裤啊?”

        她话是这么说,但手还是诚实地把毛毯掖了掖,祁贺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觉有些失笑。

        他看着唐意,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是是是,但也不能冻着自己是吧?”

        唐意往后靠了靠,神态傲娇:“也是。”

        边说着,她边往暖气那边挪了挪,脚也往毯子里缩了缩,祁贺则是坐在一旁,没说什么话。

        直到刘旭端着个保温杯从水房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祁贺,唐意才试探性地开了口:“你……不上课?”

        祁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不上课我来干什么?”

        他顿了顿,又抬眼看了下手表:“不着急,还有半个小时呢。”

        唐意:“……”

        唐意:那你来这么早?闹呢?

        她在外坐了好久,一直到祁贺上完了课才进了教室。

        祁贺也不怎么着急,也就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舞蹈教室里——

        唐意一身黑裙,神情清冷高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然是最耀眼的存在。

        显然那老师对唐意也很是满意,指出了几个小问题之后,就让她继续下一个曲子。

        国标舞什么的,祁贺也没有了解过,只是听着那曲子的节奏,时而激昂,时而柔和的,肯定就不能混为一谈。

        他定定地看了好久,嘴角始终挂着笑意,让唐意心头不禁一颤,差点连动作都跳错了。

        她看着镜子,视线与祁贺的视线交汇,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心。

        恰似一抹斜阳,洋洋洒洒地落在积雪上,揉碎寒冰,带着独有的暖意,明媚姣好。

        —

        成绩下来得快,周一到校的时候,成绩单就订在后面的软板上了,唐意特意拿着去印了一份,坐在位子上,拿笔勾勾画画的。

        她和祁贺的成绩向来不相上下,这次也只是一分之差。

        唐意略胜一筹。

        她看了看自己那低得都有些吓人的政治分,又暗暗比了比祁贺的分数,不禁长叹一口气。

        真好,就是不知道今年政治老师办公室的茶是不是大红袍了。

        “分儿下来了?”

        唐意还没来得及分享一下这感人的经历呢,祁贺的声音在耳畔乍然响起,吓得她赶忙拿笔装模作样地画了画别人的成绩。

        她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心里却像是有人在打鼓一下,容不下别的声音。

        唐意强作镇定:“可不,老狗……”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祁贺就俯下身子,左手拄着桌子,看着那份成绩单。

        他和唐意靠得很近,甚至都能听到隐隐的喘息声,唐意有些不自在,就把头又低了低。

        不过一会儿,他就抬起了头,眼神自信,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唉,爸爸让你一分儿。”

        唐意僵硬地抬头看着他,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你……脑子有病吧?”

        肉眼可见地,唐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几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骂人。

        可真够损的,她搁这儿娇羞、手足无措着呢,结果人家满脑子却是社会主义父女情?!!

        绝,可真他妈是绝!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也确实在理。

        不到中午呢,政治老师就踩着个恨天高进了教室。

        她嘴角耷拉着,脸色也是黑得能研出墨来,眸光犀利:“唐意,中午到办公室找我去!”

        别问迟霁的内心有多崩溃,别的老师知道她接手了五班之后,那羡慕的眼光如狼似虎。

        可谁又知道五班的唐意有多气人呢?

        毫不夸张的说,就因为唐意这事儿,她可没少着急上火,就连中药也是吃了好几副,可仍旧是没有用。

        她就像是个钉子户,成绩始终稳定在及格线上,少一分不少,多一分……

        也不能说没有可能,就是有点费老师。

        唐意皮笑肉不笑:“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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