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又是一天，最近是越来越热了，一天到头也不过是大早晨和晚上能有点凉快的风儿，按说柳河村还靠着一条长长宽宽的河呢，往年都很凉快的啊，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下雨的时候天气温度又高又干，下雨的时候天气温度仍旧高，但湿度更大，所以也显得更加闷热，有时候真觉得喘不过来气。

        不过就算这样，陈小花也还是舍不得花钱装空调，家里唯一的吹凉设备还是几年前小儿子在家换的大风扇，白天她不在家，晚上在院子里吃饭，就点小凉菜，也不算热，晚上在老房子里开着窗户睡觉根本就用不上电扇。

        陈小花白天在工地给工人做饭和打扫卫生，一天50块钱，管中午一顿饭，还能吃到肉，这比她自己在家吃得都算好，所以对于五十五的陈小花一天50块钱包顿饭真是不错了。

        毕竟这些年查的严，都不许她这个年纪的来工地干活了。

        陈小花舍不得花钱，抛去必要的日常开支，一个月还能攒下1400块钱，再加上大儿子、二女儿每个月各给的1000块钱，正好能为小儿子梁星添点生活费，他刚开始上班，工资不高，当妈的就是爱担心，怕他在外面过不好、吃不好、睡不好。

        平时不干活的时候，她就去街上捡废品什么，一个月怎么也能凑够3500块钱给小儿子。

        只不过这些日子老是下雨，她是觉得身子越发不爽利了，年轻的时候为了挣钱没日没夜地干活，吃得不好，营养也跟不上，伤了腰不说，胃也不好，动不动就胃疼，越是这样，陈小花就越是啥也不想吃。

        家里有地，粮食什么的不用买，院子挺大的，她就往院子里种点蔬菜水果什么的，还养了几只放养鸡，平时吃喝基本上不用花什么钱，日常小开销就是买点便宜的米啊、油啊、盐啊什么的。

        稍大点的开销就是去拿药了，有时候疼起来真受不了的时候，她就去村里卫生所里拿点止疼药吃。

        可是卫生所的大夫怎么可能让她大剂量、长时间地服用止疼药，刷着医保给她拿些控制病情的药，定时给她免费检查身体，配药，就怕陈小花舍不得吃药。

        这天天气很好，虽是艳阳高照，但幸运的是还有微微的风，走起来还算凉快，陈小花哥哥家的大儿子一家过来看她，带了不少肉，陈小花知道后连忙给工地的工人做好饭，连饭都没吃就赶紧赶回家接待亲戚。

        “大姑，你这还在工地上给人家干活呢？”侄子媳妇儿张翠花（虽说也是村里长大的，但家里两个孩子上学要求说普通话，她也跟着说，所以有时候是你我，有时候就是恁俺）在家麻利地收拾着厨房，起灶开火准备做饭。

        知道他们这姑姑舍不得吃喝，他们有空就过来做一顿好点的，反正在哪吃不是吃。

        她这侄子出生得早，从小就是她这当姑姑的带着，她去带着这大侄子去后山打猪草，去河里摸鱼，这侄子就相当于是陈小花带大的，所以这大侄子打小就跟她亲，现在成家，媳妇儿孩子热炕头还能惦记着她，陈小花真是觉得挺感动。

        她也没什么能回礼的，最值钱的也就是自己攒的笨鸡蛋，给侄子媳妇儿带点：“花儿，恁一会儿回去候儿给旺旺跟壮壮带点这笨鸡蛋回去昂，大姑这笨鸡儿都是放养的，好吃又有营养。”

        “不用，家里都有，大姑，你就留着自个儿吃呗。”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小花拿着放鸡蛋的篓子过来了，“花儿，恁快看看，这回这蛋可好里，我特意给俩孩子留的，走的时候给俩孩子带着，他们上学累，得吃点好的。”

        “你还管他们里，大姑，我问你，你吃这鸡蛋来没有？咋剩着这么多哎。”王翠花顿时就开始瞪眼，“恁怎么回事儿哎？！天天在工地上干活那么累，舍不得买好的，咋能连鸡蛋都不吃了。”气得她连普通话都说不成了。

        “么，吃着呢，俺那天看见有卖半大不小的那鸡，俺有买了几只，把老的卖了卖，这小的下得蛋多，俺吃不了这才剩下里。

        现在工地吃得也好，晌午管得那顿饭还有肉里，俺管着做饭还能多吃两块肉，可比以前强多了，一天也吃一个鸡蛋，上回你给我买的奶粉还有呢，我也还喝着。”

        “那就行，就怕你跟我见外，省着鸡蛋不吃给你那两个重侄子。”王翠花嗔怪地看着陈小花。

        “给我重侄子儿省着怎么了，他们上学累，费脑子……”陈小花话还没说完，就在侄子媳妇儿王翠花的瞪视下悻悻地收了话音，又赶紧笑着转移话题，“旺旺和壮壮他俩啥时候能回家哎，俺可想这俩孩子了。”

        “下个星期六放假，知道你想他俩，回来那天就在这儿吃晌午饭，算了，晚上吧，别耽误你给人家工地做饭，现在还是一天50昂。”王翠花手上麻利地切着冬瓜片。

        是了，她们今天中午要吃大锅菜，主菜是冬瓜片和肉片，配菜就是豆芽、豆腐、丸子、豆皮之类的。

        “就爱吃花儿你熬的大锅菜，又香又入味，好吃得很啊。”陈小花洗着豆芽夸道。

        “好吃就多吃点，我这回买的肉可多，大姑你得多吃点才行。”王翠花麻利地将五花肉切片，其实现在大家更喜欢吃瘦肉一点，但是五花肉油水大，她为了让陈小花多吃点油腥的，才特意买的五花肉。

        “大姑啊，炒这个五花肉啊，放点白酒跟酱油好吃，你别就只放盐，那能有什么滋味啊。”锅里油滋啦地响着，香料中的香味遇到肉，尤其是那白肉，那香味顿时迸发而出，香极了，“瞧这个多香，超市里肉打折呢，我买的多，给你还留了一块用凉水湃着呢，不过现在到底天热了，你得赶紧吃了，别留时间长了坏了，就糟蹋东西了。”

        “恁买那么多肉干嘛，我晌午在工地吃一顿就是了，还买那么多干啥，肉又贵。”陈小花切着豆腐，抬头不赞成道：“你走的时候带走，我可不要，你带回去跟陈猛吃。”

        陈猛就是陈小花那大侄子。

        “不用，家里还有呢，你吃吧，不吃怎么给你那宝贝小苗苗挣钱哎。”王翠花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三个孩子中，王翠花最瞧不上的就是陈小花的小儿子梁星，明明自己挣着钱，还偏偏能瞧上这老婆子挣得块儿八毛的。

        “呵呵呵，”陈小花知道王翠花是什么意思，一边是孝顺自己的侄子媳妇儿，一边是自己心疼的小儿子，只好笑笑把这话糊弄过去。

        王翠花当然不会跟她计较，转话又问道：“大姑哎，你最近的身体咋个样嘛？我听陈猛说，这段日子你又腿疼得受不了啊，拿点能治病的药，要不就让你陈猛带你去医院给你瞧瞧，村里卫生所不行。

        还有那止疼药，少吃那东西，治标不治本，没啥用，还对身子不好。”

        “哎，估计就是这几天下雨，老寒腿又犯毛病了，没多严重，陈猛那小子整天一惊一乍的，没啥事。”陈小花将豆芽焖进去，5分钟之后就能吃饭了。

        “大姑，我可跟你说，你年轻的时候遭了罪，五十多身子出毛病是正常的，你嫑跟人那王二婶儿比，人吃得好，过得好，你跟人可比不了昂。”王翠花眼里满是担心，她半年前可是见过陈小花腿疼那样，真是光看着就受罪。

        “还有昂，大姑，你也不要那么拼命里干活了，一天天累成那样，才50块钱，一个月也不过1500块钱，完了还留不住钱，全得给了那金勃勃，一年到头也不见人能回来看你几回。”

        “恁嫑那样说，星星忙。再说了，俺个脏老婆子有啥好看的哎，当娘的不就得这样昂？恁现在就是孩子还小，等恁那俩孩子长大了，恁说不准还不如俺里。”陈小花真是护崽护的不得了。

        “哼，大姑，你说晟源跟玥玥也不管管，也不回来看看，一个月给1000块钱能干嘛？”王翠花一边盛着饭，一边抱怨道，“要不，就按我说里，让他俩当大的掏钱给你看看病，那老疼也不是事儿啊，还有那腰也不行，多少年直不起来了你自己说说，我估计现在都得成腰肌劳损了吧。”

        道理谁不懂，谁不知道肉好吃，止疼药对身子不好，大医院看病看得好，可是她归根到底还是惦记着孩子，老大是大老板不用担心，二闺女的日子明面上是官太太，可实际上也不好过，前两年还回来看看她，这两年就连电话都不接了，小儿子刚工作没多久，不管过得多好，多风光，她这个当娘的总是放心不下。

        “哎，俺知道，要是疼得受不了，俺就叫陈猛带俺去大医院看看。”

        王翠花也知道自己大姑的为人，能说出这些已经算不错了，“行，先吃饭吧，大姑，下午我没啥事，我跟你到工地帮帮忙啊。”

        “不用，下午就是刷刷碗，收拾收卫生就行，不忙，你忙你的就行。”陈小花笑呵呵地，她很是喜欢这个侄子媳妇儿，至于她的大儿媳，她就在婚礼上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孙子和孙女更是一面都没见过。

        不过，孩子过得好比什么不强，毕竟大儿媳她们家有权有势，她一个孤寡婆子凑那热闹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没文化上不了台面的老婆子可不凑那热闹哎。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后，陈猛去上班，陈小花去工地给工人们刷碗，收拾卫生，王翠花留在家里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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