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云华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便对上了风若瑶充满慈爱的眼眸：“日上三杆了，小懒猪。”
“阿娘？你醒啦？”云华惊喜地说道，一骨碌翻身起来。
“不仅醒了，还吃过饭，吃过药了。春桃，将备着的点心给小姐拿来。”风若瑶微笑着说道，不自觉地用手轻抚自己的小腹。
“阿娘您已经知道了？”
风若瑶脸色微红，欣喜地点了点头。
“今日夫人醒来，状态还是不好不愿吃药，奴婢们就将这天大的喜事告诉夫人了，夫人听后不但将药吃了，连那燕窝百合粥都多喝了一碗呢！”胡嬷嬷笑眯眯地在旁回道。
“自然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云华笑道。
“你这个小鬼头。”风若瑶用手捏了下云华的鼻子。
云华鼻头一酸，伏在风若瑶怀中：“母亲，我觉得，这是个弟弟。”
风若瑶听后思绪万千，自己的这么多年的心事众人皆知，也没瞒住自己早慧的女儿：
“我也希望是个弟弟。但如果是个妹妹也好，你们姐妹二人，之后也是个陪伴。”
“不，一定是弟弟，女儿希望有个弟弟，长大后可以保护女儿，女儿也会对他好的。”云华坚定地说道。
云华知道，心病也是导致母亲日渐虚弱的因素之一，她希望母亲可以借这个孩子走出阴霾，逐渐好起来。
“好，是弟弟，以后会保护华儿的弟弟。”风若瑶温柔地笑道，轻拍着云华的背。
春桃和冬雪将点心拿进屋来，满满地布了一桌：
荷花酥、桂花绿豆糕、红豆栗子玛、云片糕、山楂小饼，还有云华最喜欢吃的奶皮酥。
佐以雪梨燕窝粥和沙参玉竹乌鸡汤。
美食当前，云华顿时来了精神，她连忙下床洗漱，然后拿起奶皮酥咬了一大口，瞬间奶香四溢，香甜可口。
云华含糊不清地说：“冬雪，你的厨艺越发的精湛了！”
“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风若瑶嗔道，“赶紧喝口汤吧，不要噎着了。”
“在阿娘面前，我才不要做什么大家闺秀，”云华低头喝了口春桃递来的乌鸡汤，调皮地说道，“华儿永远是阿娘的稚子~”
引得众丫鬟婆子笑声一片。
笑闹了一阵，风若瑶恢复肃然的面容道：
“华儿，昨日我就想问你，这三日之约，你准备如何应对？可有把握？需要什么尽管和我提。”
“阿娘，女儿有办法。”云华看了眼身边竖着耳朵听的人们，卖了个关子，“您只要安心养胎就好，回来我准备好，等您回瑶华院后，我去给您看。”
“这次可要稳妥些啊”风若瑶又细细叮咛了许久。
“老爷来了。”外间的嬷嬷欣喜地进来传道。
风若瑶的神色却是淡淡的，云华知道，母亲这还是和父亲因为过继的事情怄气呢。
“若瑶。”未及进屋，便听到楚谦佑浑厚的声音充斥着喜悦。
上朝时他便听说风若瑶有孕的好消息，不由得心花怒放，他盼了十年的嫡子有希望了！
楚谦佑心不在焉地熬到了下朝，第一时间就奔向了书房的偏房。
云华迎着楚谦佑行礼：“见过父亲。”
“好好好，”楚谦佑笑得合不拢嘴，坐到床榻边，“你也知道自己要有个弟弟了吗？”
“是，女儿正和母亲说着这喜事呢。”
“是喜事，天大的喜事，屋中之人都赏一个月的月俸。”
楚谦佑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纷纷行礼谢恩，一片喜气洋洋。
风若瑶眼眶却湿润了，扭过头去不看楚谦佑。
楚谦佑看着不妙，便摒退了左右，连云华最后也慢慢地退出门帘之外，却担心地扒着窗口偷听。
楚谦佑复又扬起笑脸：“还在生气呢？要保重身子，小心伤了胎气。”
“”一滴泪缓缓从风若瑶的柔玉般的脸颊上滑过，未等她动手，楚谦佑先掏出手绢替她将泪滴温柔地拭去。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楚谦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不是名门望族，出身寒门，科考、殿试、五品文官一步步走到左相之位不容易。
孩子们还小，尧儿是庶子，看起来也是个不争气的，这家族门楣靠谁来光耀呢？你们镇国公府是对我助益极大，但毕竟不能一直依附着吧。
这玥女擢考事关重大，是相府第一次可以与皇室产生直接关系的事情，我不得不抓住机会。”
“可是华儿”风若瑶终于哑着嗓子开口道。
楚谦佑从旁边的雕花木几上端来一盏温水，递给风若瑶，接着保证道：
“我不是答应她三日后再说吗？我不会为难咱们的女儿，但凡可以过关，我都放行。”
“你说的，云华若是过关，就没有过继之事了。”
“那是自然，咱们有儿有女，干什么过继。”关键时刻，楚谦佑的嘴还是挺甜的。
风若瑶禁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嗔道：“你怎么那么肯定是儿子。”
楚谦佑正色说道：“我肯定啊，前些年来的道士不是算过吗，我命中有嫡子的，就算不是，咱们多说说，心之所向，也就是了。”
风若瑶忍俊不禁：“没想到咱们的左相大人也如此迷信。”
楚谦佑见风若瑶笑了，便打蛇顺棍上，看着风若瑶的笑靥念道：“美人微笑转星眸，月华羞。”
风若瑶微笑着回望着楚谦佑，回想起昔日初见楚谦佑，湖边柳旁，温润如玉翩翩少年郎，举止得礼，才华横溢，令自己一见倾心。
如今，虽然历经世事沧桑，那眸子旁已出现条条细纹，但依然是轻柔温暖。风若瑶心下一片柔软，倒在了楚谦佑的怀中。
屋外云华捂着嘴闷笑，屋中一片和谐温暖。
萧菲院，一地狼藉。
已经一地的瓷器碎片和书籍碎片，萧姨娘还在不断恶狠狠地撕着砸着，满屋子的奴婢跪在地上慌乱地收拾着。
“二夫人，”贴身心腹嫣铃在旁不合规矩地叫着萧姨娘自诩的二夫人，“您在这里发火，相爷知道了怕是不悦啊！”
萧姨娘当然知道楚谦佑会不悦，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昨天的惊魂一日她侥幸逃脱，还在暗舒一口气，自鸣得意之时，先是嬷嬷传话来说是因为擅自采购价格不菲的幻髓草，要禁足罚俸一个月，并且协理管家之权被收走时，她如坐针毡。
正在计划如何用云柔参加玥女擢考来打个翻身仗时，又传来给楚云华三日时间的消息，虽然她并不相信楚云华这蠢笨的小妮子能翻出什么花儿，但心中就是隐隐不安。
最后竟传来了风若瑶身怀有孕的消息，若是个嫡子，那她的尧儿又算什么了？即便是个嫡女，她也容不了，一个楚云华已经够烦人的了。
历来自诩城府颇深的萧姨娘终于撕破了自己温良柔弱的假面具，发了回疯。
此时外间的小丫鬟走进来，颤颤巍巍地禀报道：“绮华阁的秋穗求见。”
“呵，”萧姨娘怒极反笑，“这小蹄子还敢来见我！”
说着便随手拿起身旁书架上仅剩的一个白釉蟠龙瓶就要往门口摔，吓得小丫鬟连忙跪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萧姨娘目光回转，缓缓将这瓶子放回原处，冷冷地说道：“带她来见我，其他人出去。”
秋穗徘徊在萧菲院的门口，脑海里盘旋着昨日相爷书房中萧姨娘看向她的寒冷眼神。
经过一晚的忐忑不安，她决定趁楚云华不在绮华阁，过来面见萧姨娘一趟。
片刻后小丫鬟出来带秋穗进入萧菲院，秋穗心中微微一松。
穿过萧菲院茂密的蔷薇藤花架，秋穗掀帘，脚步却顿住了：
只见一地的玉器、瓷器和琉璃的碎片，竟没有下脚的地方。抬头只见昔日满屋如暴发户般浮华的装饰均被扯得凌乱不堪。
萧姨娘倚坐在堂屋正中的主位之上，一双微微吊起的美眸斜睨着秋穗，红唇微翘，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秋穗心中一颤，跪在了碎片之中：“奴婢见过二夫人。”
“你还知道我是二夫人，”萧姨娘在“夫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奴婢自是不敢忘。”
“你好主子的娘亲有孕，你可高兴？”萧姨娘冷冷地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有二夫人一个主子。”秋穗连连磕头道。
她因家境贫寒，自小被父母卖入青楼，弟弟则在相府做杂役小童，机缘巧合竟被萧姨娘得知后赎身出来，并帮她隐瞒了这段不堪的过往。
她的把柄和弟弟都捏在萧姨娘的手中，她怎么敢心生背叛。
萧姨娘本想问问幻髓草的事情，但还是忍住了，心下盘算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蹄子翅膀硬了，问也问不出来个什么，干脆趁自己交代的事情一并将她料理了。
想罢萧姨娘脸色稍霁，说道：“起来吧。”
秋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膝盖和小腿已被细碎的琉璃碴子扎出血来。
“幻髓草已经暴露，若是楚云华还要，以后就光明正大地放入，至于量还按照之前的来，若是楚云华不要了，就先不放，让她放松警惕。如果要更改量或者重新放入，我派秋子去跟你说。”
萧姨娘专门提了下秋穗的弟弟秋子，意在暗示秋穗，她的弟弟还在自己手里。
“是。”秋穗低头应道。
“还有桩事要办，现在风若瑶虽说有孕，而她爱女心切，自然和绮华阁多有走动，所以你过来。”
秋穗连忙踩着碎片一瘸一拐地径直走向萧姨娘，恭敬地附耳过去
交代罢事情，萧姨娘看了眼秋穗被渗出的血洇红的裤子，说道：“等下去府医那里拿几付治伤药吧，帐算在萧菲院头上。”
秋穗感恩戴德地行了个大礼：“谢二夫人，奴婢一定不负重望。”
秋穗离去后，萧姨娘站在窗口，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穗远去的背影，上挑的眼中沁着恶毒：
“风若瑶，你有孕又怎样？那也要看看能不能生得下来你连同你那个漂亮的女儿一起，以后都不用奢望后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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