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这不难看出，这姑娘表现得太明显，再扫一眼何祁。

        只可惜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

        卓尔叹惋。

        因为早上的事情，她此刻本就不想面对何祁，便噤了声，和林漾一路无话，到家后知后觉人家可能根本不认识自己，觉得自己可笑，无奈地咂咂嘴，无所谓啦。

        反正是陌路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公交车这一茬。

        你说人生怎么这么戏剧，偏偏狭路相逢。这下宋卓尔实在是无颜见他了。

        晚自习一下课，林漾匆匆地和宋卓尔简单告别就背上书包像风一样消失，只留下了数学书被风卷起又落下，恋爱中的女子啊！

        卓尔笑着摇摇头，朋友恋爱了，感觉自己也像是跌进了春风里。

        宋卓尔倒不急，慢慢吞吞地把书收进抽屉，把手机放进书包里，拿出学生卡。背上空书包刷卡走出校门。

        到公交站有一段距离，走到一半宋卓尔看见上一辆公交车已经开走了，车里十分拥挤。

        又要等二十分钟，他们，应该都走了吧。

        到公交站的时候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宋卓尔很容易看见前方懒懒散散立着的人。

        这怎么就又遇见了，宋卓尔腹诽，明明她已经这么墨迹了。

        那少年往这扫了一眼，微微停留，似乎是认出了她。

        宋卓尔扶额，别看我别看我。

        事实上，何祁确实认出了她，是那副挺有辨识度的黑框眼镜，脸倒是没多少印象，只记得她有些躲闪的目光，看不真切。

        明明只是二十分钟，宋卓尔却觉得无比漫长，她不习惯一个人呆在人多的地方，平常有贝贝陪着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她感觉总有人在看她，心中紧张得紧。

        终于车来了，她舒出一口气，踏上公交车，往后走的时候敞开的校服衣角挂住了扶杆，宋卓尔被阻碍。

        下意识往后一瞥，首先入目的是被挂住的蓝色衣角，视线上移，何祁此刻无比清晰英挺的俊脸放大在她眼前。

        那一瞬间，她心跳微滞。下一秒却以平常的好几倍剧烈跳动。她感觉全身僵硬，脑袋有些麻木，惟有剧烈的心跳不止不休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

        她目光所及，是对面的人疏朗的眉眼，她的视线跌入何祁的眼底，一醉不起。

        何祁低眸看向她，宋卓尔这才回神，立马意识到挡到后面的人们的路了，心下无比慌乱，额头上浮了一层薄汗，好巧不巧，校服口袋里本就摇摇欲坠的学生卡，终于掉落。

        宋卓尔暗叫，不好，上面有我的照片。

        正好朝上，宋卓尔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急忙晃动被挂住的丝线，心砰砰砰跳个不停，神经紧绷，但偏偏就好几根缠在一起，就是不松动。

        何祁俯身捡起，利落地扫了一眼。

        照片中的姑娘眼尾梢上扬，本应是妩媚的长相，却意外清纯白净，倒是挺符合乖乖女形象。

        何祁伸出手臂，递给面前焦急的姑娘。

        宋卓尔抬眼看向面前伸出的手，他静静地等着，她却能没腾出手拿，宋卓尔觉得此刻血液直往颅顶冲去，羞愤的感觉到达极点，宋卓尔不管不顾地猛地一拽。

        破了个洞。

        安心了。

        宋卓尔飞快但小心地抽走他手中的学生卡，整个过程没有碰到他的手，宋卓尔长舒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转身，小声留下句“谢谢”便径直走向公交车最后排靠窗坐下。

        要是宋卓尔的脸会红的话，此刻一定像一颗车厘子，宋卓尔望向校服上扎眼的洞，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吹了吹刘海。

        怎么会缠得这么紧呢？真是好运。

        这样的事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可是宋卓尔啊，敏感如她，白纸如她。

        何祁心中倒是没什么波澜，不过是帮忙捡了一张学生证，他兴趣缺缺地看向窗外。

        他向来对这种女生没什么兴趣。

        小姑娘般不自然的表情，接过学生卡时的慌乱，垂眸避开他视线的举动，紊乱的呼吸，无一不昭示着她空白的经验。

        无论她什么心思，都昭然若揭。

        轻易暴露。

        但这样的女生很多，不是么？

        --

        宋卓尔在心中庆幸幸好他比自己早几站下车，好让自己不必再经历一次尴尬的情形。

        第二天一早，宋卓尔上了公交车便摸到最后一排坐着，到了教室例行回笼觉后便拿出书复习，分班考试在即，她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她每天循规蹈矩地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当然会在某个很不起眼的瞬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希望，很乏味，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生在这样的家庭，只能有这样的生活。

        已经没有大风大浪，她只需要关注自己的学习，相比家庭极度贫困的人，已经很好。

        宋卓尔很早就学会了平视自己。

        大概身边没有什么特别耀眼的存在，才会知足的生活下去，这已经是她所知晓的全部了，她没有灯红酒绿的生活，有向往，但没有涉足就不会深陷，这样的念头只可以向往。

        周六，空气燥热粘腻，天灰蒙蒙的，阴天，这样的天气像是随时都会撒下雨丝。

        宋卓尔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给林漾发消息。

        宋卓尔问她：天气预报上，今天要下雨，这样的话篮球赛还举行吗？

        林漾回：照常举行，但是地点改成室内了，还是上午十点，尔尔我不说啦，我要出发了。

        宋卓尔看了看手机时间：八点三十七。

        她穿好衣服走下楼，看了眼杨卿紧闭的房门，敲了敲走进去。杨卿坐在电脑桌旁摆弄着资料。

        她启唇：“妈妈，林漾找我出去玩，她是女生，我很快就会回家的，可以吗？”

        杨卿正忙着她的工作，无暇顾及她，便点点头：“早点回家。”

        宋卓尔从玄关处拿了把伞便走入雨中。打了辆车不多时就到了。

        这事还得从前两天说起，吃午饭的时候林漾央着她来看贺叙的篮球赛，说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加油。

        宋卓尔听到的第一瞬间脑海中就跳出了他的名字。

        林漾不知道宋卓尔心中的龃龉。

        看台这么大，自己并不惹眼，宋卓尔想了想，便答应了。

        林漾率先到达，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担心她找不到地方，见她一到，便撑着伞迎过去。到了门口，

        林漾把纸牌递给她：“一会儿我们就举着这个。”

        她抖了抖雨伞，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迎城七中加油呀！贺叙最棒！”

        还好不是发光的那种。

        林漾兴冲冲地又拿出一块灯牌，得意的向她挑挑眉：“怎么样不错吧，发光的。”

        “”

        沿着阶梯走到看台上方林漾占好座位，宋卓尔没想到来观赛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几乎座无虚席，这下更安心了。

        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

        “贝贝，这里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

        贝贝是林漾的小名。

        “我们家叙叙已经名草有主了，这些人当然都是来看何祁的。”林漾又小声嘟囔着：“明明没告诉几个人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猜到他就会来，还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

        场上亮着很多灯牌，卓尔手中这一块在观众席上不甚起眼。

        她安了安心。

        贺叙四处环顾寻着林漾，林漾激动地跳起来：“贺叙加油。”

        此刻，她手里的灯牌一闪一闪地散发着彩色的光，众人毫不费力地看清灯牌上的字。

        引来了队友的一众起哄。

        “可以啊，贺叙。”

        “一会比赛结束了要好好奖励女朋友啊。”说这话的男生挑眉坏笑。

        “就是。”

        何祁向这边瞥了一眼。

        那个小心翼翼拿着应援板只露出眼睛的姑娘有点眼熟。

        何祁眼神只停留了一瞬便淡淡地移开眼，将精力放在赛前热身上。

        宋卓尔此时还不知道她的黑框眼镜已经出卖了她。

        何祁漫不经心的运着球，而后微微跃起，轻轻抛出手中的篮球，篮球沿着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的进框，轻松投进一个三分球。

        观众席女生沸腾起来。

        竟然还有什么“何祁，我爱你。”

        宋卓尔这个门外汉扶额。

        贺叙撞撞何祁的肩膀：“一会庆功宴啊！”

        何祁闻言懒懒的掀起眼皮，眼神颇有些凌厉地瞄准篮筐：“嗯。”

        浑身散发出少年的恣意张扬，势在必得。

        又是一个三分球。

        篮球赛开始后，上半场比赛七中的分数因为何祁和贺叙和一中拉开了很大的差距，但下半场比赛开始后，队友体力不支，和他们的配合频频失误，致使比分追平。

        此刻比赛只剩下最后的一分钟，宋卓尔看看倒计时，又担忧地看看双方的记分牌，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心底盼望着何祁他们可以赢得这场比赛。

        她小声地脱口而出：“加油！”

        篮球现在在2号球员手中手中，场面僵持起来，几个人围堵着他，他看准时机用力抛出，抛给了篮球框边何祁。

        何祁迅速抓住飞至头顶的篮球，双手一沉，握至腰间，接着右手单手抡起篮球，侧身将篮球砸进篮筐，与此同时，哨声响起。观众席顿时沸腾，七中以一分之差险胜一中。

        宋卓尔微微笑了。

        结束后，贺叙和何祁走向观众席，林漾充分展现了女朋友的自觉，迅速拿了瓶矿泉水冲下去递给他，宋卓尔不打算下去。

        她在人群中看见一抹亮黄，学校啦啦队的队服，黄之溪拿了瓶矿泉水一路小跑到何祁身旁，单手递出，略带少女的娇羞。

        他神色淡淡的轻轻推开并道谢，俯下身从箱子里拿了一瓶，毫不费力地拧开，头微微扬起，喝水时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脖子上的汗珠汇聚滚落，隐没至衣领，看起来性感至极。

        她看见了，她看见他撩起松垮宽大的黑色球服低下头擦了擦汗，暴露在视野之中的紧实腹肌突出。第一次看球赛，第一次为一场比赛惊呼，第一次到体育馆看见这么多男生，第一次看到腹肌，这些逐渐超出宋卓尔的预期。

        “尔！尔！快下来啊！这里有水。”

        本来还露出眼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宋卓尔头迈向一边躲在应援板后，欲哭无泪：贝贝，不要叫出我的名字啊。

        到最后关头反而暴露了，不过他不知道我的名字啊，紧张什么。

        何祁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站在贺叙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灯牌后的人什么时候会出来。

        宋卓尔被拽着衣角走了出来。边走边扯谎：“贝贝，篮球赛既然结束了我就先回去啦，我给我妈妈讲就出来一会儿的，她刚刚发短信催我回去了。”

        林漾：“别呀，我们一会儿还有庆功宴呢。”

        “贝贝，下次吧下次吧，这次是真的不行，你知道我妈妈的。”宋卓尔面露难色。

        林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那好吧，不过说好咯，下次一定要陪我到结束哦。”

        没他就行，宋卓尔心说。

        她点点头便急匆匆地跑出体育场。

        结束了荒唐的一天。

        何祁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在躲。

        她今天穿的不是松垮的校服，却还是规规矩矩的紧身牛仔裤和紫色的休闲服，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形，紧身的牛仔裤贴合肌肤，入眼即是骨感，但是是健康的纤瘦，小腿肌肉匀称，脚踝处的皮肤白皙，如墨的长发丝滑地披散在肩上。

        他不知道的是，规矩的外表下，是粉白线条相间的露脐短袖。

        他随手拎起还剩半瓶的矿泉水，拧开，吞咽了几口便将剩余的水解决，随意一瞥垃圾桶的位置，利落扔出，转身离去，瓶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只留下被落入的瓶身带来的冲击力而摇摇晃晃的垃圾桶。

        --

        宋卓尔从没想过，就在这一天，她的生活轨迹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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