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早上，微光溶溶，虫吟细细。
高新推开房间的门，准备将昨日的衣服洗了。他现在已经很自觉了，完全就是一个奶爸。
“早上好。”路纯温和的问候从一边飘了过来。
高新一顿，抬手抓了两把头发：“纯哥，你一晚上没睡啊？”
边上的胖子倒是睡的和头猪一样，鼾声如雷，圆滚滚的肚腩盖了条毯子。看了就来气。
高新穿上围裙，苦口婆心劝慰：“下次可不能这么熬夜。笙哥回来了吗？”
路纯看了眼外面：“没。”
就在他说完这个字，外面的天空一声尖锐的警报刺穿空间，久久不息。声音大到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听到。
悲伤，恐惧。
这样的警报声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它的意义。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厚重的云层。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声音又牵动他们所有的神经，这声音就像在宣告——死亡。
时笙执勤结束，站在楼梯下也在观望天空，每个人充满紧张看着一成不变的天空，神情恍惚。
路纯走到阳台，他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了，但是又好像不知道。
他不懂这个警报是什么意思，它从北方传来，绝望而决绝。
是北方基地吗？
时笙抬眼看到路纯，见他披着外衣站在阳台，神色缓和。这感觉很奇妙，有些像家里有人惦记着自己回家。
他唇角勾起，想喊他。不过兜里的通讯器像个疯子一样叫个不停。他只好先接起：“我是时笙。请问什么事？”
“统战中心智磊。时笙来一下五会议室。”
智磊的声音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颤抖而又故作镇定，全然不似平时的他。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道：“嗯。”
挂了通讯，他就看到路纯正在和他挥手，从智磊那里感染的紧绷瞬间消散了一些，他也和路纯挥手，准备赶往五会议室。
路纯皱眉，心说：这人到楼下了为什么不回家？
他打开通讯器，点了第一个，拨了出去。通讯器只想了一下就被接起，盒子里传来时笙微哑的嗓音：“喂。”
这声音让他无端安心，一时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沉默很久，他才道：“我是路纯。”
时笙像是笑了一下，盒子里传来脱衣服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道满含情绪的声音才传出来：“我知道。”
路纯抿唇，好吧，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会打电话给他。
“你好像知道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
时笙扯开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部，性感的锁骨似乎都因为主人的好心情而更加诱人：“有些意外。”
路纯不信：“真的？”
“嗯。”
“好吧，你……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时笙品了品这两个字，压抑克制的笑终于染上眉梢：“我去开会，晚些回家。”
‘回家’二字他咬的有些重，路纯本来觉得没什么，他这样又好像有点什么。忍不住红霞爬上面部，摸到口罩又庆幸，还好有东西遮着。
“好吧，你去忙吧。”
时笙舌尖顶住上颚，两指抵住鼻骨，压低声音缱绻道：“好。如果无聊让胖子陪你玩。”
路纯看着胖子，圆滚滚的身子缩在沙发上，和高新讨论那阵警报声。
算了，还是不找胖子陪他玩了。
“好的。那……再见。”
“嗯。”时笙喉结滚动，一双眼染上雾气，很轻很轻道：“再见。”
挂了电话，路纯继续发呆。
时笙要开会，一定是因为那阵警报声，会是北方基地的事吗？
他要不要悄悄去看看？
还是算了吧。
五会议室。
统战中心重大政治会议室，在这里开会说明发生的事情是他们无法控制避免的重大牺牲。
时笙进去时，里面的气氛很是压抑。每个人脸上都是溢出的绝望。智磊看到他，招呼着坐到他边上。
时笙沉了眉眼，冷静问道：“发生了什么？”
智磊挣扎着闭上眼，半晌颤抖道：“刚才的警报你听到了吧。”
时笙点头。
智磊继续道“这是阿米尔长波警报，它是如今人类能达到覆盖面最广最大的警报声。”他的声音更加颤抖，似乎只要谁轻轻碰他一下，他就会死亡“阿米尔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
时笙缓缓握住拳头，接了智磊的话“某一基地彻底沦陷，幸存者全数死亡。”
短短十五个字，让在场的人仿佛被抽干全身力气。
智磊握紧的双手骤然失去了力道，他的手，平时握刀握枪的手杀起丧尸来不会抖一下，现在却像是帕金森一般抖得无法自控。他的声音也像是被人掐着嗓子一字一顿道：“就在刚刚，信息塔传来消息。捕捉到了阿米尔来源，它来自北方基地中央信息塔。”
说完这些，他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发布着最后的遗言：“北方基地，宣告沦陷。”
霍香一拳砸到桌面，根本不愿意相信：“那可是北方基地！是人类四方基地综合能力第二的基地！它拥有充足的弹药！食物！精锐的战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沦陷就沦陷？”
智磊颓然道：“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阿米尔长波警报你也知道代表了什么。”
霍香：“会不会信息塔出现故障？”
智磊摇头，揭穿他此时的自欺欺人：“你我都知道，信息塔不会出现这样的故障。”
霍香总算克制不住，低泣出声：“可是，你要我怎么去接受北方基地十万三千八百四十一人全部死亡呢？”
十万三千八百四十一，这个庞大的数字，没有人能想象这样的伤亡惨重，这个数字几乎是人类四分之一的人口。也没有人可以去思考北方基地的沦陷给他们带来了怎样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
一身戎装的军人进来，鹰一样的眼睛扫视一圈，才彻底进入会议室。
这是统战中心的韩文清上校。此时他冷硬的脸上布满了沉痛。
他看着这些下属，他们的眼神在看到他时带着隐约的祈盼，他知道他们祈盼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难以启齿。
最终，一声沉重的痛呼自他压制的牙缝中崩出，他理智而又悲哀的宣布北方基地的消息：“经过核实，北方基地十万三千八百四十一人，无一生还。”
刹那间，好几声跌落椅子的声响响起，这些平日流血不流泪的军官无一不默默泣泪。
霍香捂着脸：“怎么可能呢？就算被攻陷，北方基地也可以求救，为什么没有收到求救信号？”
韩文清靠在椅子上，将信息塔的预测道了出来：“阿米尔长波警报是忽然之间响起的，没有任何预兆和契机，忽然响彻深空。”他扫了眼还算镇定的他们，又道：“就像是北方基地十万三千八百四十一人忽然之间瞬间死亡。就好像我们一眨眼，北方基地就沦陷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像是自问一般，韩文清加上最后一句话。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北方基地还有三万的军人，他们不会反抗吗？
时笙握紧说，他此刻应该是整个房间中唯一一个保持冷静的人，他沉声道：“假设，北方基地面对的是空前强大的敌人，强大到他们没有反击的机会就瞬间覆灭。”
韩文清睁开眼，看着他目光深远：“你说的也是信息塔的预测。他们怀疑北方基地出现了更加强大的异化丧尸，它可以号令尸群，北方基地可能是因为丧尸潮突袭而全军覆没。”
时笙却不认同这个说法，如果是丧尸潮不可能不会被预测，且低级丧尸行动迟缓，昨日的警报又是那么突然。
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毕竟现在这里接受不了又一个打击。
智磊哑着嗓子问：“我们要怎么做？”
韩文清垂首：“什么也不做。”
霍香不明白：“为什么？！”
韩文清：“如果真的是丧尸潮，那么是多么庞大的尸群才能眨眼灭了北方基地十万多人？我们预测最少是北方基地人口基数的两倍。现在也不排除北方基地十万三千八百四十一人也变成了丧尸，如果现在行动，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整整三十万接近四十万的巨型丧尸潮！然而人类已经不能再有牺牲了。”
霍香再次将自己捂住：“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北方基地，看着同胞被怪物蚕食吗？”
“不会。”韩文清坚定道“信息塔已经派去侦察机，只要情况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基地就会收复北方基地。”
智磊握紧拳头，喃喃自语：“那就好……”
也只能如此了。
韩文清捏着眉心，拭去泪水“今天召集大家是希望你们做好随时都要牺牲的准备，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他起身时经过时笙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你很理智也很冷静，不错。或许只有你这样的人会在末日长久活下去吧。”
时笙谦和道：“每一个拼命活下去的人都很伟大。我们会迎来胜利。”
韩文清点点头，他们始终坚信，末日不会消亡人类，人类终将在这场艰难的斗争中胜利。
人类终将胜利！
会议散了，但是大家的心情却不能平复。
这个时代每天都有死亡，每天都能听到同胞离开的消息。
只是每一次死亡都会折磨活着的人。因为他们要代替死者迎接胜利，这样才对的起那些等待繁星的人。
但是面对世界不停地变更，他们没有自信，人类真的能迎来万里山河皆绿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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