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12
就在黄药师几乎快要忘记他是来找女儿的时候，他在归云庄见到了蓉儿。
蓉儿身边有一个蠢笨如牛的少年，蠢笨如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子是她的仇人，而蓉儿很喜欢这小子。
裘千丈那个老骗子来了，裘千丈捏造了他被全真教围攻而死的谣言。
他看到她在为他的死而伤心落泪，看到真经后的回诗。他忍不住想她当真不知道那一晚的人是谁吗？她为什么不肯把‘弹指神通’传给玄风？她心里真的一点也没有他吗？
但郭靖和女儿的关系会让这个答案变得不如人意，如果他能助她杀了郭靖，她会愿意回到桃花岛吗？
可惜，黄药师的计划被黄蓉破坏了。蓉儿认出了他，他没法当着女儿的面杀了她心爱之人。
但郭靖总是要死的，为免蓉儿越陷越深，老毒物来信求婚时，黄药师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虽然欧阳克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但那也没什么，先把婚事许下来。待他杀了郭靖之后，若是蓉儿婚后不幸福，大不了把这欧阳克也杀了就是。到时蓉儿想嫁谁他都没意见。
听到郭靖顺畅无误地背出《九阴真经》，本来不信鬼神的黄药师被吓出一身冷汗，难道阿衡要来找他索命了？阿衡是在怪他拆散女儿的幸福吗？阿衡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了？
不过阿衡想要不知道好像也不可能。他站在清音洞外给老顽童吹了十五年的《碧海潮声》，一直没能逼老顽童认输。
可经过那一晚之后，采集到创作新素材的黄药师，灵感迸发，为《碧海潮声》注入了新的灵魂新的元素。
《碧海潮声》的威力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强。
连老顽童那么深厚的内功都已经抵挡不住了，阿衡怎么可能不知道？
黄药师越想越怕，还好，郭靖这小子老实，说出《九阴真经》是周伯通教给他的。
黄药师舒了一口气。但郭靖还是得杀，送他上花船是个不错的选择。
黄药师没想到的是，蓉儿竟会为了救这傻小子出海而去。
从灵智上人口中得知女儿死讯时，黄药师悲痛欲绝，咒天骂地。他恨命运的不公，怨世道的无常。可是咒过骂过，恨够怨够之后，生活不还得照样继续吗？所以还是去找她吧！
黄药师来到归云庄，他告诉她跟乘风，他要杀江南六怪给女儿报仇，让两人帮同寻找六怪下落。
她跟乘风一个瞎一个瘸，哪里能帮他找什么六怪？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的用意——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陈玄风已经死了，她在江湖漂泊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明白他的心意。如果他能给她报仇，她心中当真会一点感动也无吗？她当真会一直对他的心意无动于衷吗？
她急于报仇，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喜出望外，身先士卒。黄药师也不管陆乘风什么态度，当即与她一起离开了归云庄。
嘉兴是江南六怪的老家，要找江南六怪当然要去嘉兴。
可惜六怪并不在嘉兴，两人信步来到南湖畔。
只听一个年轻公子对一个姑娘说道：“这南湖其实还有个别称，你知道叫什么吗？”
那姑娘羞红了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黄药师知道那年轻公子的用意，心道这男子当真油嘴滑舌，他朝她问道：“你可知那姑娘为何要脸红？”
“哪个姑娘？”她一脸茫然地反问。
黄药师一怔，这才想起她的眼睛看不见了。笑着给她说眼前那对男女的情状，为免她多心自己在偷看年轻姑娘，又赶紧加了一句：
“此地只有我们四人，倒也清净。”
她好奇地问道：“那这南湖到底又叫什么劳什子？”
黄药师还未回答，那年轻公子便说道：“这南湖又叫作鸳鸯湖。”
姑娘说道：“可这儿也没见到鸳鸯呀，为什么要叫鸳鸯湖？”
年轻公子拉过姑娘的手，柔声说道：“我们不就是吗。”说着轻笑一声，又朝黄药师二人一指：“他们不也是吗。”
她虽然看不见，但刚刚黄药师已经告诉过她，此地只有他们四个人，当即明白了那年轻公子说的另一对鸳鸯是她与黄药师。一时之间脸上也有些烧得慌。
黄药师见此情状，转头对她说道：“你眼睛看不见了，总这么在江湖上行走，不免被人欺侮。你不如回桃花岛来吧？”
如今桃花岛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现在让她回桃花岛，用意再明显不过。她知道他说这番话的心意，一时有些犹豫，踌躇不答。
她既是犹豫了，那便说明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回桃花岛，黄药师心中一喜，接着说道：“你写在真经后面的诗句是什么意思？”
她闻言脸烧得更加红了，低下头去：“你学富五车，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晓？”
“你写得歪歪斜斜的，我也看不清写了些什么，不如你现在告诉我也好。”
她急得一跺脚：“我不是……我只是……只是……，”语无伦次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气得指着他得鼻子：“你怎么……你……”
这哪里还是江湖上那个杀人如麻，叫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她此时看上去和不远处那个姑娘又有多大分别？
看着她气急败坏又羞得满脸飞红的模样，这二十多年来的恩怨情仇都如过眼云烟般消失不见。仿佛她从未跟玄风私奔，仿佛他也没有娶妻生女。不管她做过什么，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桃花树下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他上前拉过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将‘弹指神通’传给玄风？”
她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你怎么知道？”贼汉子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有没有传‘弹指神通’这事只有她一个人知晓，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眼睛一翻，说道：“自然是你告诉我的。”顿了顿，他学着她哪一晚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还说‘除了这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更加吃惊，脸色先是变得又白了几分，随即又红得好像快要滴血：“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她一直觉得那天晚上的事真实得不像一场梦。在归云庄知道他身份时，她就有所怀疑，却仍抱着一丝侥幸。因为骄傲自负如他，又怎会甘心被她当作别人？又怎会愿意被她……那样。可如今他一语道破，事实俱在，那晚的事不是梦，那晚的人就是他。
她羞得无地自容，转身便要逃走，却被他拉住。
黄药师看着她，认真问道：“你既是说过这话，我也不想为难你传我‘弹指神通’。我只问你一句，待杀了江南六怪，你愿意随我回桃花岛吗？”
她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颊，似在认真思索什么。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安适而惬意的微笑，正要说话，却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师父，你找康儿来有何事？”
黄药师回头，只见那个叫杨康的小子站在那里，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两人。
她听到‘师父’两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惨白无比，抚摸着他脸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
她朝他跪下：“弟子背逆师门，罪该万死。只要恩师吩咐，弟子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适才的娇羞了无踪影，只剩了恭敬，她对他唯命是从，却毫无情意。
黄药师心里一凉，当即明白了她的答案。她就算回桃花岛，也是弟子听从师父的吩咐行事，而不是一个女人接受了男人的心意。
他冷哼一声，运上轻功转身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想看她会不会跟上来。
过得片刻，果然听得她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黄药师心中一喜，想是她对杨康那小子吩咐了些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知道她跟在身后，黄药师却负气地不肯回头。只刻意走得慢一些，想让她跟上自己，想听她对自己解释，想要那个她未曾改口的答案。
可她始终没有跟上来。不管他走得多慢，她总是比他慢，总是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不至于跟丢。他刻意停下来，她也立即停下脚步。等他再次启程，她复又继续跟着走。
他终于知道她是不愿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从嘉兴跑到苏州，兜了个圈子，又从苏州来到临安的牛家村。
黄药师再次看到杨康不禁有些来气，这小子怎地这样不成器？怎么还跟金人混在一起？如果杨康不是她的弟子，他一定要杀了这卖国求荣的小子。
赶走完颜洪烈一干人等，黄药师给陆冠英和程瑶迦主婚，他痛骂仁义礼法，痛骂圣贤节烈，痛骂礼教吃人不吐骨头。他知道她就在附近，他就是要骂给她听。哼！
他想知道，在嘉兴的时候，如果杨康没有喊出那一声‘师父’，她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他让陆程二人去洞房。她伏在暗中，迟迟不肯现身。他躺倒门口，假装睡觉。
忽听老顽童一声长啸，他追了上去。为了跟老顽童老毒物比赛脚力，这一回他没有等她，此后一辈子再也没能等到她。
她依然跟随在后，可她的功力与三人不能相提并论，很快就被甩开。
她在追黄药师，谭处端在追周伯通。她一停下，便被随后赶来的谭处端遇上，两人当即动上了手。谭老道不是她的对手，却把她引进了天罡北斗阵。
黄药师和欧阳锋赶回来的时候，她正被天罡北斗阵缠住。
如果不是他非要为她强出头，如果他能多等一时三刻看清天罡北斗阵的阵法，如果他能对老毒物多一些提防。或许她就不会死！
但那都是如果。他明知全真七子不会杀她，却还是冲动入阵为她出气。他不明阵法厉害，贸然动手却又不下杀手，导致与全真七子僵持不下。他与全真七子拼斗良久，明知骑虎难下却又不肯认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他给了老毒物忽施毒手的机会。
欧阳锋要杀的是他，她代他挡了欧阳锋的一掌。
她再次命殒，依然是为了救他。
临死，他选择成全她的名节，重新收她为徒。她跪倒在地，向他拜了三拜，却什么也没说，便就此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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