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见自己的影子
夜橙说谎了，她不习惯待在这里，每天晚上她几乎都失眠，要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她在家也是这样，不怎么睡觉，极度没有安全感，黑眼圈都是用粉底遮起来的。睡不着就待在床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所以她不会不听邓稚雅的话。夜橙对待他们也不会有太多感情，并非是她不懂得感恩，只是她现在还太过于渺小，不能做任何事情。
通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每次下去都不会带手机，不然就是调成静音。
夜橙看着清冷乖巧，实际上却是冷漠不想惹事，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她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容易产生共鸣，富有同情心，就连青春期懵懂的爱情的情愫都没有。
第二天。
夜橙照常工作，晚上下班夜俊泽也会在门口等，两个人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一路上都很安静，但丝毫不会觉得尴尬。
很快这种情况持续一个星期了，夜俊泽这一星期都很准时，一次都没有迟到。
今天，夜俊泽已经迟到快半小时了，人还是没有出现，就算有事情也会说一下，今天倒是反常。再加上她手机没电关机了。
倒霉。
夜橙觉得夜俊泽不会再来，起身离开。然而就在起来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一副熟面孔。
沈渡？他……
他骑着之前那辆机车，没有戴头盔，速度还是很快，只是一下子就来到夜橙跟前，淡淡说“上来，你哥让我来接你。”
夜橙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充满暴戾的双眸一愣，还有额头上的伤。他心情不好？这个样子跟那天打架有的一比，她抿嘴，什么都没说，动作缓慢地上车。
说不怕是假的，看过他开车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不怕，但比起这个，她更不想惹生气中的他。
她的手不知道该放哪里，索性握住后面的铁杆，前面递给夜橙一个头盔。
夜橙征愣了一下，没有接过来，他只有一个头盔，开车的人更需要这东西，所以，她没有接过来。
“没事，你用就可以。”
没想到，沈渡二话不说直接下车，车子一晃，被沈渡稳住了，他低下身子，将头盔戴在夜橙头上，动作出乎意外的温柔，眼神却是冷的，似没有感情的魔鬼。
“戴上，不然我不能保证我骑车的速度会不会吓到你。”语气跟以前一样，漫不经心的，但此刻有些不耐烦。
夜橙看着他的额头，点头。
沈渡坐上车之后，夜橙往后移出一点位置，不想碰到他。
前面的人像是察觉到，蹙眉，本来有点凶的脸显得更凶，更吓人，他冷声“抱紧我！”
“啊？”
“抱紧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哦，我不想……”说没有说完，沈渡拉住她的手往前扯，毫无防备的夜橙，脸蛋直接他们贴在他的后背。
车子发动，果然开的特别快，特别快。夜橙轻轻搂住他，心里怕的不行，太疯狂了，开这么快不要命了吗？就算要发泄情绪，也不该是这种方式，戴着头盔都觉得冷，更何况是……
她稍微抬起头，前面有一个转角处，按照他这个速度，肯定出事，夜橙开始着急了。他这是找死的节奏，想死可以，为什么要带上她。
心脏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要跳出来了，她脸色苍白，声音着急道“沈渡，快停车，我不想死。”
前面的男生几乎是疯魔了，在听到女孩说不想死的时候，他几乎是猛得意识到，极速按下刹车键。
刚才的速度太快，一瞬间刹车受到的阻力更大，两个人直接被弹出去，沈渡下意识去接住夜橙，护住夜橙，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沈渡低着嗓子说话。
夜橙完全呆了，心跳特别快。她带着怒气看着沈渡“你有病啊？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要死可以，离我远点。”
沈渡垂下眸子，意识清醒又模糊，他沙哑着声音“对不起……我突然忘了你在我身后……我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连累你了……”
夜橙一愣，看着他躺在自己的身下，慢慢爬起来，刚才他虽然护住了我，没受太大的伤，可是事情是他弄成的，不可原谅。
她听见他冷不冷的话，顿时身形一震。
“我奶奶……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沈渡突然这样，现在知道了，夜橙看着他，仿佛看到自己奶奶去世之后的样子，那时候没人惯着她，只有让她坚持，会习惯的。
可那时候，她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和一句安慰的话，可是没人跟她说，她甚至连发泄都没有。
她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沈渡摔得也还行，没有那么惨，他强撑着疼痛站起来。
沈渡无所谓的笑着，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
夜橙皱着眉头看着他，她觉得沈渡这个人太假了，笑是假的，无所谓是假的，吊儿郎当是假的，无所畏惧是假的，但他眼里的空洞，迷离，忧郁却是真的，夜橙看出来了，他没有任何期盼，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他的眼里看不到星光，看不到未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跟几年前的她一模一样。
他知道沈渡很难过，他在扛，没人帮他。夜橙心里有些复杂，如果那时候有人愿意站出来安慰她，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沈渡面前，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他的腰身，轻声说“沈渡没事的，我们要学会坚强，即使没人拉我们，我们也要站起来向前走”她拍了拍沈渡的背“如果想哭，那就哭吧，我给你挡着，别人看不到”
只有夜橙自己知道，她在救赎，救赎几年前的自己，她在向几年前的自己道歉。
只是，她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因为这个拥抱，她的未来终究是与这个人分不开了。
沈渡的身体变的十分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他缓缓低下头抱住她，离得很近，他可以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甜香味。
原来，拥抱也可以这么温暖。
如果之前还不清楚对她的感觉的话，那么现在明白了，他是喜欢她的。
打架那天的一面可能就喜欢她了，或许更早。
夜橙结束了这个拥抱，现在才想起很晚了，他们肯定很着急。
问题就是，沈渡的车坏了，他人受伤了，现在要怎么回去，这段路她完全不认识。
沈渡抬起手来，才发现后知后觉的痛。他的手脱臼，身上还有一些擦伤。
啧，麻烦了。
“你有带手机吗？”
“没有”
“你知道这要怎么回去？”
“不知道”
“你带我来的”
“我乱开的”
“你……”
“那你的车怎么处理？”
“不要了”
“不要了？就放在这里？”
“明天会有人处理”
“哦”
“我们只能走回去”她看着沈渡的手说。
“所以？”
“你现在的伤，很难”
“你觉得我不行？”他看着夜橙的眼睛说。
“嗯”
沈渡：“……”
沈渡是因为要护住她的头部，才导致手变成这样子的，不然刚才以他的反应速度不至于会伤到手，顶多就擦伤。
“往回走，我就知道路”
“嗯”
沈渡现在特别困难，右手不能动，走路也就慢了一半。
鬼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夜橙把沈渡带到一家医院，打上石膏，身上的伤都被清理过。
夜橙找了医生借电话，很快就传来夜俊泽的声音“你们在哪里，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哥，我们在医院，路上出了一些意外，沈渡受伤了，我手机没电了，你先过来吧”她把地址发给夜俊泽，就回到病房内。
“我通知我哥了，等一下就可以送你回去。”
沈渡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听见了“我哥”这两个字，她莫名心里不是滋味。
“小屁孩，你不叫我哥哥嘛？”沈渡一脸认真的盯着夜橙。
夜橙“……”
“干嘛不说话，你可以叫他，就不能叫我？我也比你大。”
夜橙“……”
“小屁孩，叫哥哥”
“摔了一跤，连脑子都不要了是吗？脑子有问题，去脑科看看，刚好，顺路”她盯着沈渡冷冷说道。
他轻笑，没有说话了。
刚才还是一副我要死的样子，刚才还很伤心，现在怎么感觉他有点开心？错觉吗？
很快，夜俊泽和邓稚雅赶来了。
“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医院呢？阿渡，阿橙你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担心死我了，我刚刚差点就报警了了。”邓稚雅一脸担心的说，脸上还浮现着焦急。
她上前在夜橙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没什么事，还好还好。可……这边……就不怎么好了
“阿渡，你……手都成这个样子了，一个人在家肯定不方便煮饭什么的，你这几天来阿姨家住吧，好嘛？”
沈渡：“算了，谢谢阿姨，家里最近出来点事，不方便。”
夜俊泽从进来就冷着个脸，现在终于可以稍稍放下心了，他余光在两个人的身上瞥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稚雅闻言，只好作罢，夜俊泽可能不知道，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唯一爱护支持沈渡的老太太她……走了。
“不管什么时候来，阿姨都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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