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农场守则

亚当博物馆说是博物馆，却又种奇怪的感觉。

        走进布满蛛丝的室内，虞照晚轻轻敲了敲墙壁，灰尘就从上面扑簌簌地往下掉落，而在隐晦的角落里，又有着数不清的血点和黑色污迹。

        这里面太多挂在墙上的标本了，他走到一个颜色略有些鲜艳的标本面前，仰着头试图认出那是什么生物，却不料标本上面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突然朝这一边动了动。

        黑乎乎的空洞兽眼闪着光，在虞照晚向它看去的那一瞬，又像是没有变化般回归于平静，可那刹那间被事物所凝视的感觉不会出错。

        虞照晚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刚刚在一瞬间头皮发麻，刺激的空白感传递开。

        果然啊，这个亚当博物馆不是一般的博物馆，毕竟有什么博物馆会在各个角落上溅上鲜血呢，这么说，怀特夫妻还真是有可能是在这里遇害的，但是基于之前被推翻的那些推理，虞照晚对此保持沉默。

        他从入口处一路慢慢走过蒙尘的玻璃柜，夜间的昏暗使得一切都难以捉摸，时不时有外黄内黑的眼睛发着光在窗户和门外闪烁，但它们静静伫立着，只在不经意间将头探进翅膀里轻啄几下。

        这些鸡像是静待在他身旁守护他似的，古怪得很。

        擦了擦那些玻璃柜上面的灰，虞照晚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上边究竟写了些什么，却被那些模糊成一片的墨迹给绕了个晕。

        索性直接放弃，他走上蜿蜒而上的楼梯。那一阶一阶的梯子是用沉木做的，踩上去闷响个不停，只觉得恍惚间有人正悄悄跟在身后，轻飘飘地附在背上，随着啼嗒啼嗒的声音同步走着。

        二楼是很普通的展览室，上面挂着数张即使在玻璃碎掉，风沙侵蚀之下也依旧弥漫着属于艺术的风采。

        窗户中间的圆桌上还留有燃到一半似乎就熄灭了的昔日油灯，虞照晚上前用上边备用的火柴划拉几下，惊喜地发现居然还可以点亮！

        于是他提着手里静静燃烧着的煤油灯，挨个走过墙上一排排寂静无声的画。

        脖子伸的长长的诡异男人，歪着向左边牢牢盯着楼房里窗户亮起灯的女人；没有五官的小孩，拎着冰蓝色的树枝戳弄着垂着头的小鸟；两只手捧着生长着冰蓝色树枝的盆栽，从窗里探出头来，笑着松开手任由它自由落体……

        还有幸福微笑着的一家三口，小孩抱着棕色的玩具熊，笑着站在父亲和母亲中间。

        唯一的共同点是，这里面只要是人，就一定是纯黑到毫无杂质的肤色，似乎是在内涵人性的丑恶。

        这肯定都出自同一位画师之手，每一幅画的风格都如此之相似，那些高高挂在天上的蓝色太阳、胶纸一样的天空、梦一样混乱的抽象场景……似乎只是画手脑袋里面胡乱一现的场景被构造出来。

        第一幅画右下角写着【窥视】二字，第二幅画是【实验】，第三幅画是【幸运】，第四幅画……

        而那一家三口的画像上，正好写着【怀特】两个字。

        看来这是怀特一家的画像？

        弯腰把煤油灯放在地上，再直起身子将这时间斑驳的画像摘下来，虞照晚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把画像带到了桌子上，用橙橙的灯芯照着看。

        漂亮的金色麻辫绕着脑袋缠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度假时的黄色草帽，年长女性温婉至极地圈着自己的丈夫，和他一起笑着面对着虞照晚，而在他们中间，是阴沉着一张脸，低着头在发丝的缝隙间用忧郁眼神盯着前方的孩子。

        父母很开心，孩子却很伤心吗？这在家庭关系中应该是常态，毕竟生活中的相处难免会有磕磕碰碰……？

        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可是虞照晚却想起这一家都是在或假或真的线索里永恒存在的，那就证明现实里他们一定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么这些画上的场景……是不是也如同名为【怀特】的这幅画所折射出的信息一样真实？

        将画轻轻地摆回原来位置，虞照晚继续提着煤油灯挨个观察起来。

        就在这时候，奇怪的、被人注视着的感觉传来，虞照晚猛地朝身后看去，只看到了外黄内黑的鸡眼，和同时响起的咕咕咕咕。

        他疑惑地皱起眉头，转过身来。

        第一幅画【窥视】里面，是阴阴沉沉下着小雨的黑色天空，歪脖子男人站在楼下水坑面前，却没有被倒映出身影。他的脖子细长得像个长颈鹿，歪到左边，只能看见背影看不见正面，但他仰起头的样子能让人看出是在看向前方。

        而前方黑黢黢的一栋楼里，只有一扇窗户是散发着温馨干燥的橙色光芒，里面有一个女人正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

        这有什么隐喻？虞照晚没有头绪，继续看向下一幅画【实验】，【实验】里的小孩没有五官，手和脸这些露出来的地方无一不是纯黑色，他用手抓着一根冰蓝色的树枝，用那尖端抵着悄无声息垂着头的小鸟腹部，而与此同时天边还挂着一个冰蓝色的太阳。

        心里冒出一个问号，虞照晚摇摇头继续看向另一幅画【幸运】，将栽种着冰蓝色树枝的花盆从高处往下扔，窗户里的黑色人影笑嘻嘻的，漆黑一片的面孔上只有一张鲜红的嘴与雪白的牙齿，而楼下是一滩水迹。

        盲猜那是血迹，这幅画貌似还能找到一丁点的头绪，应该是心怀恶意的人将花盆扔下楼，砸中了某个路过的人。

        虞照晚抓了抓头发，发现它们之间的共同点似乎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见到的场景，可是这些场景在当下赋予了极大的恶意与凝视，难道画师是一个批判性的人吗？

        这些画是否又是他居住在小镇里时所见到的一些场景呢？假如画上画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小镇岂不是处处都是恶人？

        这上面的冰蓝色树枝又起到了什么作用，真的是狗h所说的，亚当博物馆馆长莫名其妙带来/偷来的，神明后花园里的树枝吗？

        陷入沉思的同时，虞照晚敏锐地听见了窗户外面传来的一声“啪嗒”，有人刚刚扒拉着窗户落地了。

        刚刚果然有人在观察他，他放好手里的煤油灯，一个借力踩在窗台上，朝乌漆嘛黑的地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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