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她会不会在天上看到
当所有人以为程煜森离开公墓就会回豪宅看望两个孩子的时候，程煜森让司机把车开到了陈家。
陈家此时正陷于忧患之中。
陈雪暮的死对陈越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影响，他的情绪严重失控，时不时大哭，又突然大笑，亦或是陡然要持刀冲出门，说要为姐姐报仇，导致陈秋明和王艺全都精神崩溃，每人半天时间轮番看守这个儿子，防止他伤人或自残。
阿诺敲开陈家门时，见到眼下一片乌青的陈秋明，差点没有认出里头的男人是谁。
“程、程少爷……”陈秋明见到程煜森到访，宛若见到天神降临，忙打开门迎接他们进来。
等程煜森进屋后，陈秋明扑通在他面前跪倒，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求程煜森救救陈越。
“程少爷啊……看在我们雪暮辛辛苦苦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你救救小越……救救小越吧……”
“陈越怎么了？”阿诺疑惑不解地发问。
陈秋明揩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把陈越的情况如实说来：“那天从他姐姐的葬礼上回来之后，他就不太正常，先是大哭了一场，说他姐姐是为他而死，是被他害死，说他自己是个废物……我跟他妈妈好不容易把他劝下来，看着他睡了，结果他半夜突然哈哈大笑，说要去找绑匪同归于尽……”
程煜森沉默地听着，陈秋明沙哑变调的声音在他心里引不起任何波澜。
“我要见陈越。”程煜森冷声道。
陈秋明抬眼看了看程煜森，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好”，然后指了指他们二楼，“我带你上去……”
陈秋明打开门的时候，陈越刚好从轻浅的睡梦中醒来。
“小越啊，你姐夫……咳，程少爷来看你了。”陈秋明轻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累得睡了过去的王艺乍然醒来，见到戴着鸭舌帽站在门口的程煜森，还吓得一声低呼，嘴里喃喃念叨着：“不是我们害死雪暮的……不是我们……”
陈越盯着门外的程煜森，程煜森盯着床上的陈越，两个人都没有动，四目交接的直线里滚动着双向的恨意。
“爸妈，你们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聊聊。”陈越阴冷成熟的说话态度俨然是一个大人。
程煜森赶开阿诺，可阿诺不肯走。
他不会忘记陈秋明刚刚说到陈越此前已经出现过故意伤人的倾向，因此，他绝对不能留程煜森跟他单独相处。
“少爷没有做过对不起雪暮小姐的事，所以不需要面对单独的质问。”阿诺板着面孔说道。
陈越诡异大笑，“没有对不起她吗？从来没有吗？连一丝信任都不愿意给她，任由她被别人诋毁、侮辱、欺负，这难道就是你口里所谓的爱吗？！你爱她，就是看着她去死也不拦着吗！？”
程煜森用同样的质问眼神直面陈越。
“她是为谁死的，你记得吗？你已经为你连命都没有了，你现在作贱自己，就是你对她的付出所给予的回报？！”
陈越被程煜森的吼声喝住，像傻了似的呆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哈哈大笑。
“对，我不应该这样苟且活着，我应该去陪我姐姐！姐姐一定在等我！”说着，陈越忽然就要去跳窗。
阿诺眼疾手快扑过去拦住陈越，陈越看着个头矮小，力气却很大，竟然挣脱了阿诺的控制。
陈秋明是踩着床飞跳过去的，他知道他也拦不住这个已经失控的儿子，于是挥手一巴掌打在陈越脸上，打得陈越扑倒在地。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陈秋明手指颤颤地指着陈越，脸色泛白，嘴唇乌青，“你爸和你妈都没死，你就急着死！好啊！你死啊！你去死吧！”
说完，陈秋明自己就要去翻窗。
“你们疯够了吗！！！”程煜森暴喝。
阿诺真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火气，丢下陈越和陈秋明不管，忙跑回程煜森身边，低声嘱咐，“少爷您不能这样发脾气……”
程煜森摁住火气，看向又呆掉了的陈越。
“陈越！你是程柏涵和程绮霁的舅舅，你要替他们妈妈照顾他们！”
陈越胸膛里那颗拧巴得变了形的心忽然抽动了下。
姐姐的孩子……
“我这么恨你，都没有希望你去死——因为你这条命，还有用。”程煜森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没有完成的心愿，你来跟我共同完成。”
陈越抬头看着程煜森，眼里终于不再全都是绝望的颜色，终于也多了一些别样的光泽。
“姐姐有什么心愿？”
“很多。”
她希望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
她希望能够手刃杀死她第一个孩子的梁容彦。
她希望夺下梁氏集团。
她希望小王子和小公主能够平安喜乐地长大。
她希望……我陪她白头到老。
陈雪暮，我会陪你白头到老的。
偌大的城市里每天都会有层出不穷的新闻，有人出生，有人死亡，就如同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样正常。
在日复一日鼓噪乏味的生活里，也渐渐蔓开了一个美好和心酸交织的传说。
“听说黑环科技那个老板每天早上都会去公墓里陪他老婆说话，风雨无阻。”
“你说那个程煜森是不是？以前还听说他是个不喜欢女人的性.冷淡呢，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个痴情种。”
“你看新闻了吗，他花了好多钱，把那个公墓弄得像个旷世花园一样，超好看的！唉，他真的很爱那个女人吧……可惜红颜薄命，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天上看见这一幕呢……”
除了程老太太、梁氏夫妇和少许雇佣者之外，根本没有知道陈雪暮和梁容嘉又调换了身份的事。
陈雪暮在Ipad上看到了公墓变花园的新闻。
她的指尖划过新闻图片上模糊不清的程煜森的脸，眼泪啪嗒落在屏幕上。
她摸过他的黑色鸭舌帽，摸过他单薄消瘦的身躯，想念像毒药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呼吸里都是生涩的痛。
“对不起……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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