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魏王
叶兰集来到临风楼，等候李萧然赴约。
然而最先到的，不是李萧然，而是陈家兄妹。
芳怀和芳桃两人进来，脸上都满是担忧和同情。
大约他们已经听说她的事了。
婚旨是昨日下的，可今日，这事已经传遍了安京城。
可想而知，这背后，是有人故意在推波助澜。
她是狠了心不答应这门亲事的。
那这推波助澜、恨不得昭告天下的人，自然是魏王了。
叶兰集不明白，魏王这么着急地要坐定这婚事，到底是为什么？
她跟他素未谋面，他急着娶一个陌生人回家去，又是安了什么心呢？
“叶姐姐，你还好吧？”芳桃小心翼翼在她身边坐下来，拉起她的手，低声问道。
芳怀也在桌对面坐下来，虽未说话，但眼神里也尽是关心。
“还好……”叶兰集这样答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声气。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你给他去信了吧？”芳桃又问。
叶兰程为准备来年春闱，前些日子去了洛州的静文书院，如今不在家中。
叶兰集倒没给他写信，也不知道叶威有没有告知他这事。
不过想来，若赐婚的消息传的这样快，估计叶兰程不几日也就知道了。
到时候，他自然也会赶回来。
“若是其他的皇子亲王，都还好，只是这魏王……”芳怀摇头叹息，“着实……不是良配啊……”
不是良配，这说得还委婉了些。
芳桃小声嘀咕：“岂止不是良配呢，若他没有这天潢贵胄的身份，只怕十个八个都不够为他从前做下的坏事抵命的……”
叶兰集微低下头。
她对于魏王，了解不多。
小说里，他不过是冉承的一步棋罢了。
用得好，能借着他灭掉齐国。
用不好，也能让齐国内乱。
仅此而已。
小说对此人的着墨不多。
出现几次，也不过是用他的愚蠢无知，衬托男主冉承的英明绸缪而已。
冉承选他做为自己的棋子，也是看中他野心大却无能，容易受人挑拨利用。
魏王是在兄弟中行三，二皇子早夭，他便是太子之外，年纪最长的皇子。
加之生母得宠，母家权势显赫，他也更得皇帝的偏爱。
这样一来，他以及他的母妃惠贵妃，都不甘心错过储君之位。
多年来，与东宫明争暗斗，希望有朝一日扳倒李弘宣，取而代之。
可李弘宣是个贤德谨慎的储君，这些年鲜少有过失，皇帝对他也还算满意，更何况他又有朝中官员的支持，有嫡长的身份，所以魏王并未得逞。
魏王争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冉承当初有了想要吞并齐国的念头后，第一个招揽的人，就是魏王。
起初魏王还不答应，架不住冉承利用他的对皇位的野心和对太子的仇恨，三番五次劝说，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冉承假意许诺，会出兵为魏王扫清障碍，这障碍包括太子燕王，也包括皇帝本人。
事成之后，魏王继承大统，再将北方与北宁接壤的五座城池归于北宁。
达成双赢局面。
但这不过是一个计谋。
冉承既然出兵一路打到安京，耗费巨大，那他要的怎么可能仅仅是北方的五座城池呢？
他要的，是整个齐国！
于是，魏王一边搞内乱，在齐国造反，迫害父皇手足，一边引狼入室，将冉承的北宁军放入安京。
一场战争，硝烟四起，生灵涂炭。
然而一切不过是上位者的一个贪念，一个算计。
最后，冉承的大军占领了安京，占领了齐国。
魏王也终究没能得到奢望的皇位，而是成为了冉承的阶下囚刀下魂。
其实，早在他出卖家国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他太贪、太傻，眼里只有皇位，却忘了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坐拥天下。
这些，就是叶兰集从小说里读到的魏王了。
可在现实里，魏王似乎，比小说中更加不堪。
“从前他抢女孩子入府，连我们这样住在西河村的人，都听说过。”芳桃道，“还听人说，他性格残暴，对手下的人动辄打骂，身边的侍卫、女使多是被他打死的。”
“还有，听说他娶妻三次，可这三位王妃，一个都没活下来。成婚一半年后，说是都病死了。谁知道是被打死的，还是病死的。就这还是安京世家贵族的姑娘呢，若论其他侍妾，那可都是命如草芥。”
“如今，他那第三任王妃，也才过世半年罢了。听来往的贵客们说，惠贵妃倒是有意给魏王再选一个，有待嫁女儿的，都吓坏了，匆匆给家中姑娘许了人家。生怕沾上魏王呢。”
芳桃说着，有些痛心惋惜：“可叶姐姐怎么偏偏没早许个人家呢？”
“我才及笄，家里又遇着长辈没了，这才没有张罗。”
“可现在怎么办好？那魏王，真的不能嫁啊。那魏王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叶姐姐若去了，可就完了。”
芳怀道：“这是其一，其二，魏王求这门亲事，定是想着以婚姻，拉拢平南侯支持他。”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叶兰集。
她忽然就明白，冉承大费周章地设计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冉承意欲开战，而齐国最得力的将领，便是燕王李萧然以及平南侯叶威了。
如果在战前，他能将其中一个拉拢到自己名下，那么这一战，便胜券在握了。
小说中，他也是这么做的。
不同的是，他没有通过姻亲关系，而是利用叶敏儿对平南侯的怨恨，窃取情报，最终打败了平南侯。
还让她替叶敏儿背了偷窃情报的叛国罪……
这一回，叶敏儿不甘心被他利用，这一步已经成了死棋。
所以冉承另辟蹊径，直接用魏王拉拢叶威成为姻亲。
同样可以控制叶威。
叶兰集这个时候，也明白了叶威早间离开家的时候，为什么说，“此事全要要看皇帝的心意”了。
这个心意，不是看皇帝愿不愿意收回旨意，而是看皇帝到底属意谁。
若皇帝仍支持太子，那么这婚事尚且有转圜的余地，若皇帝已经改变心意，转而支持魏王，那……或许赐婚此举，就是在给魏王铺路，收回旨意什么的，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没有人能左右皇帝的心思。
即便是说明魏王有谋反叛国之意，拿不出证据，皇帝也不信。
更何况现下皇帝病重，惠贵妃把持后宫，皇子臣工轻易是见不到皇帝的，如此，就更难说，这些个旨意，究竟是皇帝召令，还是贵妃、魏王假借皇帝之名了。
所以说，就算叶威进宫去陈情，也未必有结果。
想到这里，叶兰集不禁又叹了声气。
“不是说侯爷已经进宫去了么，说不定经侯爷求情，宫里也能改变主意呢。”芳桃安慰她，“叶姐姐再耐心等一等，说不定会有好消息的。”
叶兰集摇摇头。
冉承就是算准了眼下安京的局势，才会出此计策。
叶威求情，也没有用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魏王谋反。
若铁证如山摆在皇帝面前，他也容不下惠贵妃和魏王的。
若是皇帝已经不省人事，受控于贵妃和魏王，那么，最坏的打算就是——逼宫夺权。
可叶兰集现在心里没底，她不知道，李萧然会不会为了她，冒如此大的风险。
更加不知道，太子李弘宣，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逼宫。
这些，都要等李萧然到了，再做商定了。
叶兰集思虑着，若李萧然和太子，愿意出手，那她回去后，势必要跟叶威说明情况，让叶威也鼎力相助。
这样，他们的胜算更大。
陈家兄妹对着她又是安慰又是劝解，好半天，叶兰集的面色也终于缓和一点。
“我知道，你在此，是在等燕王。”芳怀说，“方才燕王府的护卫来送信，说燕王进宫去了，等他出宫，马上就来见你。”
“嗯，我们知道你心急，便先过来陪着你。”芳桃也说，“如今大哥不在你身边，我们就替大哥照顾你。”
“谢谢你们……”叶兰集很是感动，“你们倒比我家里那些姨娘姐妹，还真心实意些。”
陈家兄妹，虽然并非血亲，但对她尚且这样宽和怜悯。
侯府里的人，倒都是看她笑话的。
今早出门时，夏姨娘还在她面前阴阳怪气。
“哎呦呦，听说三姑娘以后要做王妃了？真是恭喜恭喜呀。瞧瞧咱们家里这几个姑娘，一个一个多出色。大姑娘呢，要做太子妃了，三姑娘要做王妃了，也只是我那个女儿不争气。”
这话听着是贺喜，实际上还不是暗中贬低讽刺她和叶敏儿嘛。
叶敏儿未婚却先住到了东宫去，所得也不过一个侧妃。
叶兰集落得婚配魏王的下场。
哪个也不比她的女儿叶翎儿好命。
叶兰集当时忍了忍没发作。
真是她瞎了眼，从前竟看夏姨娘是个纸老虎、没脑子的，没想到，这人这么坏心肝。
之前是处处见叶兰程不顺眼，现在见她落难，又奚落她踩她。
叶兰集咬咬牙，等她过了这一关，夏姨娘母子几个，她是不会再留了。
“我从前也听大哥说了，你们家里那些姨娘兄姐的，没一个与你一条心。你也别在意——”
“叶兰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一抬头，就见李萧然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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