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连怀
等李萧然吩咐宫卫去追冉承，又带了御医来到霞春园的时候，就见李弘宣抱着一动不动的叶敏儿，而凌吉，则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叶兰集。
御医比他更懵，一时不知道是该先看哪一个。
“她怎么了？”李萧然问凌吉。
“昏过去了。”
李萧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御医道：“先看那个受了刀伤的。”
“是。”
御医检查过后，与李萧然之前的结论一致。
“伤口不深，没有伤到肺腑。”
李弘宣才说一声“那就好”，但听御医语气一转。
“可……这飞刀上，似乎有毒。”
“什么？！”李弘宣更慌了。
李萧然反应还算快：“先带她回东宫医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回来！”
御医抖一抖：“……是。”
……
叶兰集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从矮榻上下来，走了几步，正要出声喊人，凌吉出现了。
“我姐姐呢？她怎么样？这是哪儿？”
“三姑娘，这是东宫。叶大姑娘尚在医治。”
叶兰集急道：“快带我过去。”
路上，凌吉跟她说明了情况。
“有毒？怎么会有毒呢……知道是什么毒吗？有的解吗？”
面对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凌吉除了摇头说不知道，也再没了别的答案。
此时御医院的御医都到了，挨个诊看过，却没有一个说得出这是什么毒，该怎么解。
太子李弘宣和燕王李萧然此刻也是焦头烂额。
看到叶兰集扑到叶敏儿床边，忧心如焚的样子，李弘宣更是愧疚不已。
李萧然忽然过去，一把拉起叶兰集，连拖带拽地把她带到了外头。
“你干什么，我先看看她——”
“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什么？”
“我问你，你知道是什么毒吗？”李萧然压低声音，紧紧盯着她。
叶兰集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毒又不是我下的。”
李萧然轻咳一声，声音更低：“前世，你在冉承身边，就不知道他惯用什么毒？”
“前世……”叶兰集恍然，这才仔细想了一遍。
可她太紧张了，反而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线索都没有。
“你别急，慢慢想。”李萧然拍拍她的肩膀，“叶敏儿现在的状况还不算太差，能坚持得住，你好好想想。”
叶兰集点点头。
小说里，确实写过几种毒药。
但那些拗口的名字和毒草，她是看过一遍就忘了的。
现在，她也只对两种比较奇特的毒药有印象。
想要区分，还得看毒发后的症状。
“大姐姐现在是什么症状？”她问，
李萧然回想一下，回答：“昏迷，低热，痛症。”
“吐血了吗？”
“没有。”
叶兰集点点头。
昏迷，痛症，这都是其中一种毒药毒发时的症状。
至于低热，应该是外伤所致，若发生感染，很可能会转为高热。
“你想到什么了？”
叶兰集斟酌一下，这才开口：“毒药的名字我不记得了，但其中主要的一味毒草，是北宁独有的连怀草。这次的飞刀，只怕就是淬过连怀草汁的。”
“解法呢？”
“以毒攻毒。服用精粹出的连怀草汁可以解。或者，用连怀草的粉末，冲水服用。”
李萧然眉头紧皱：“可这种草是北宁独有的，齐国境内，只怕不好找，再拖下去，她……”
叶兰集何尝不知道呢，她焦急地来回踱步。
如果能抓住冉承，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药。
“冉承呢，有消息吗？”
李萧然摇摇头：“没有。只怕已经混进出宫的马车中，离开了。”
“对了，沈妃！”叶兰集眼睛一亮。
冉承肯定会给沈妃准备东窗事发后的退路——毒药。
而相比其他的毒，连怀草毒性最大且难解。所以她推断，冉承很有可能会给沈妃准备这一种毒。
“我带你去沈妃宫中。”李萧然立马拉着她往外走。
“沈妃的……尸首呢？”叶兰集问。
“已经安置到她的宫里，会有人处理的。”
……
两人来到沈妃宫中。
偌大的宫殿，只要外围一圈有守卫，殿内空无一人。
“她的宫人都被带走调查了。”李萧然解释道。
叶兰集点点头，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
李萧然也帮忙：“这东西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毒汁不好保存，所以我猜应该会是一包褐绿色的粉末，或者药丸。”
“好。”
两个人将寝殿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
会不会在沈妃身上呢？
毕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万一沈妃身份暴露，她也方便随时服毒自尽。
叶兰集问李萧然：“沈妃的尸身放在那里？”
李萧然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耳房的榻上。”
两人来到耳房，却意外地看到一个宫女正在给沈妃擦拭血迹。
李萧然下意识拔剑：“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宫女吓了一跳，惊恐地跪下行礼：“燕王，婢子是来替沈淑妃娘娘擦洗的。”
“御医院的人呢？怎么让你来？”
“御医院的医女嫌……嫌晦气……”
李萧然恼怒这些不守规矩的，冷哼一声：“还不快滚！”
“是……”宫女颤颤巍巍地退出去。
叶兰集看着榻上面色泛青的沈妃，心中恐惧。
怎么也抬不起脚。
李萧然温声道：“我来搜，你等着就好。”
“嗯。”
李萧然先是检查了沈妃外衣的袖袋香包，并没有任何发现。
又摘下了沈妃的手镯项圈一一查验。
项圈的锁虽是中空，但没有机关，里面也并没有藏东西。
李萧然又把项圈给沈妃戴回去。
她脖颈处的伤口此时凝结成一个血洞，李萧然发现，原本扎进去的那根发簪，不见了。
他正疑惑着四下翻找，忽而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李萧然瞬间站起转身。
就见方才那宫女手持发簪站在叶兰集身后，正要朝着毫不知情的叶兰集刺下。
“去死吧！”
伴随着宫女凄厉的喊叫声，李萧然直接扑到叶兰集身前。
宫女执簪狠狠刺下，他的手臂挡了一下，簪子嵌入他的皮肉。
宫女眼见目标偏移，又奋力拔出簪子，挥到了叶兰集肩头。
然而此时力道已经泄了大半。
叶兰集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肩头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惊呼一声。
李萧然已经迅速推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并割向宫女喉颈。
鲜血喷涌，行凶的宫女砰然到地。
叶兰集惊慌捂住肩头的伤，转头见李萧然掐着宫女的脖子审她。
“为何动手？谁指使你的？说话！”
“是她杀了淑妃娘娘，我要为淑妃娘娘报……报仇。”
“为何要替她报仇？你是北宁人？”
“娘娘对我……对我有恩，我……”宫女话没说完，就气绝身亡。
李萧然恨她的顽固，又感佩她的英勇。
随手扯下一段帘子，遮在宫女的面上。
回头看向她：“没事吧？”
叶兰集吓懵了，摇摇头。
李萧然这才发现，她发髻上的那簪子，跟地上跌落的是一对。
宫女大概也是从这个推测出，她是害死沈妃的凶手。
他弯腰捡起簪子，擦掉了上面的血，递给她。
转身继续去找药。
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然而这却是叶兰集一天之内，第二次见血。
第二次，眼见一个人流血死去。
她太恐惧了。
血在地上蔓延。
就快要探到叶兰集的脚尖。
她慌乱往后挪了小半步，却腿一软，向后倒去。
正转身过来的李萧然，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她下意识抱着他的手臂，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却触到了血。
她这才看到他的伤。
“你的手……”她声音颤抖。
“无妨。你看是这个吗？”李萧然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褐绿色的小药丸。
“应该是的，你从哪里找到的？”
“戒指里。走，我们回去。”李萧然迈出几步后，见她没有立刻跟上来，问她，“能走吗？”
叶兰集努力镇定下来：“能。”
她抬步往前。
明明地面平坦，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李萧然见状，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不……不用了。我能走。”
叶兰集惦记他手臂的伤，不愿意劳烦他。
“你太慢了，上来。”
叶兰集也知道自己有些拖累他。
“你先去东宫送药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你自己走，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
李萧然双手往后一伸，勾住她的腿弯，直接起身。
叶兰集失去平衡，不得不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颈。
李萧然背起她，大步走着。
叶兰集担心：“你的伤……”
“小伤。”
叶兰集抿抿嘴，没再说话。
“你的伤严重吗？疼吗？”李萧然问。
刚才太紧急，他还没来得及查看。
“不疼，就是擦破点皮。”叶兰集小声说着。
其实她很疼。
伤口好像出血了。
但她不好意思说。
人家李萧然伤那么重，还背着她健步如飞呢。
自己若为了这么点小伤叫嚷，也太娇气了。
叶兰集就这么忍着，俯在李萧然宽阔的肩背。
一路上有很多宫卫，他们站在两侧，给李萧然行礼。
叶兰集把头低低的埋着。
既害羞，又觉得有些丢人。
转到人少的宫道上后，叶兰集挣扎着要下来。
“别乱动。”
“我要下去。我能走了，真的。”
李萧然停住脚步。
她急道：“我保证健步如飞。”
李萧然哼笑一声：“这是不好意思了？”
“快点。”叶兰集催促一声。
“那天你抱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呢？”李萧然慢慢蹲下，确认她双脚踩到地面，这才松手，起身。
叶兰集微红着脸反驳：“这能一样吗？还不快走。”
两人到达东宫后，先把药丸拿给了御医院的院正裴御医。
裴院正年纪长、资历老，见多识广。
拿到药后，果然认出了。
“这是连怀草干粉的丸子？”
李萧然点点头：“若用来以毒攻毒，院正有几分把握？”
裴院正这才明白，病人是中了连怀草的毒。
思量一下，他道：“七成。”
“好，望院正竭尽全力，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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