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面
叶兰集来到夫人刘氏的住处。
二姑娘叶翎儿还没有来，倒是女主叶敏儿早早到了。
看得出，叶敏儿为了露脸讨好嫡母，也是下了一番辛苦的。
譬如早起。
两人见面，叶兰集自然得打个招呼。
“大姐姐好。”叶兰集缓步走过去，福身致礼，“大姐姐来的真早。”
叶敏儿露出娴静的笑容：“三妹妹来了，我还道今日天冷了些，母亲会疼惜你，准你不必问安呢。毕竟你昨日才落水，受了凉。”
话语间好像是在心疼她，但到底是挑拨她，让她错以为继母不慈。
叶兰集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刘妈妈脸黑了。
看来叶敏儿是以挑拨离间为己任啊，这么孜孜不倦。
她忍住笑意。
“多谢大姐姐疼爱。本来昨日，母亲也是这么说的，可我总觉得不妥。况我身上也好多了，这才自作主张来了。”
她先把刘氏撇清，又说是自己的心意，突显她的孝顺知礼。
不用瞧也知道，刘妈妈的面色好看了不少。
叶敏儿一击不成，又来一招。
“三妹妹孝顺，身子还虚着，就早早来这里候着了。倒是二妹妹，昨晚哭闹了一宿，今早大概是没能起来呢。”
话头又扯出昨夜叶翎儿哭闹。
在场的哪个不知道，家里二姑娘昨晚因为料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偏叶敏儿挑明了说。
这不就是想挑拨她和叶翎儿么。
若她和叶翎儿斗起来，叶敏儿岂不是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叶兰集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哦？二姐姐哭闹了一宿？这却是为何？”
叶敏儿噎了一下。
全府都传遍的事，叶兰集不可能不知道，她明明是在装傻。
可叶敏儿又无法揭穿她。
真真儿是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力又憋屈。
顿了顿，叶敏儿反问道：“三妹妹当真不知道？”
叶兰集装傻到底，直摇头：“妹妹着实不知道，还请大姐姐赐教。”
叶敏儿偏爱暗中挑拨搅事的路数，她是很清楚的。
她就是要逼着叶敏儿把挑拨的话明着说出来。
叶敏儿若不肯说，那先前铺垫那么多，可就是唱独角戏了，岂不有趣？
然而叶敏儿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什么来，颇有些不耐：“你不知道也好，算是傻人有傻福。”
旁边的刘妈妈险些笑出声来。
叶兰集见叶敏儿没得逞的气恼样，实在是开心，不过面上仍不动声色。
不一会儿，年纪最小的四姑娘也来了。
小丫头安安分分地站在这两个姐姐的身后，不怎么说话。
很快，刘氏梳洗好了，就请她们进去。
三个姑娘站成一排，齐声道。
“女儿问母亲安。”
刘氏端正地坐在上首，温和道：“起来吧，都坐。”
“回夫人，夏姨娘院里来人说，二姑娘昨晚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夫人，今日就不来了。”刘妈妈回禀道。
在场的都知道，二姑娘是哭了一宿，早上起得迟了，眼睛难免肿些，又嫌出来被人们笑话，这才不来了。
“二丫头也是，好端端的，闹什么。”刘氏淡淡说一句，应该也是知道了叶翎儿昨晚的任性胡闹。
虽没有太过责备，但明显是不赞同的。
叶敏儿嘴角的笑一闪而过。
大约是心里暗爽。
叶兰集瞧见了她那幸灾乐祸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兰娘，昨夜睡得可好？身子好些了？”刘氏的目光转向叶兰集。
叶兰集微微颔首，乖巧道：“谢母亲挂念，女儿昨晚喝了姜汤，便好多了。”
“那就好，我和你父亲可一直担心着你，还想着今日请郎中来瞧瞧呢。”
“不怕母亲笑话，女儿吃不得苦的东西，平时最怕请郎中和吃药了。”叶兰集撒个娇。
刘氏看着她一副小女儿的娇俏模样，很欢喜：“傻丫头，俗话说良药苦口呀。什么都没你的身子要紧，可不能讳疾忌医。”
“女儿明白。”
“乖孩子。”
叶敏儿在一旁看着她们母慈女孝，心里不高兴得很。
“瞧母亲多疼三妹妹。”
“我也是看着兰娘，觉得投缘。”刘氏望着叶兰集，满眼笑意。
“是呢，我瞧着母亲和三妹妹，倒像是亲母女。”
像是亲母女。
但究竟不是亲母女。
叶敏儿这一句，杀伤力不小。
刘氏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没有孩子，这事无论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她的心头遗憾。
她何尝没有想过，若她有一个亲生的女儿，那该是何等的幸事呢。
若她有亲生女儿，那孩子应该很像她，样貌像她，举止像她，甚至要比眼前的三丫头更懂事更讨人喜欢……
只可惜……她没有那个福分。
转过头一想，三丫头她是有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她的生母不是胸无城府的夏姨娘，不是出身不明的韩姨娘，也不是软弱无能的琴姨娘，而是侯爷的原配。
是众人心中贤良淑德的原配夫人，是她怎么也比不过的原配夫人。
刘氏这样想着，再看向叶兰集时，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叶兰集知道刘氏心中所想，也不急着表白忠心，反而装作傻气地问叶敏儿。
“大姐姐的话好生奇怪，怎么说是‘像亲母女’呢？”
叶敏儿说话向来点到为止，留下让人猜想的余地，此时自然不肯说得太明白。
“是我说错话了，母亲莫怪。”她答非所问，并且迅速向刘氏认错。
可她说的是实话啊，又何错之有呢。
刘氏也不可能责备她。
“哦，其实大姐姐也没有说错，大姐姐与母亲确实不是亲母女，毕竟还有韩姨娘在。”叶兰集装作恍然的样子。
“三妹妹此言差矣，我虽有生母，但母亲是我的嫡母啊。我们自然也是亲母女了。”叶敏儿讨好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公然违逆嫡母。自然要说好听的话来了。
可是她忘了，这番为自己开脱的话，放在叶兰集身上同样适用。
刘氏现在也是叶兰集的嫡母，按照她的话，刘氏和叶兰集不也应该是亲母女了么。
叶敏儿很快也反应到这一点，暗暗懊悔。
“啊，大姐姐说的是。”叶兰集一副被她说服的样子，点点头，然后转向刘氏，“我都有些羡慕大姐姐呢，生母还在世。”
说着，叶兰集露出哀伤的神色。
“只可怜我从未见过生母的面，十多年来，都是祖母照拂。也是昨日回家后，幸得母亲照顾体桖，这才体会到慈母的疼爱。”
“好孩子，以后有父亲母亲疼你，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刘氏不再纠结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了。
原配万般好，兰娘却是见也没见过的。
现在兰娘，也只有自己这一个母亲罢了。只要自己视兰娘如己出，那兰娘定然会依靠她孝顺她。
这跟亲生女儿，不也是一样的么？
刘氏想通了后，这才幡然，方才叶敏儿忽然蹦出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话，是个什么用意。
看向叶敏儿的目光，锐利了些。
叶敏儿察觉，立刻装乖，低头不说话了。
叶兰集心中畅快。
叙话过后，便是早饭。
还好叶敏儿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叶兰集这一餐用得很安心。
饭后姑娘们各自回房去了。
叶兰集也卸下伪装，懒懒散散地躺在榻上。
洗月浣月在她跟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要拿水锦做新衣服的事。
叶兰集本想提醒她们，昨天二姑娘叶翎儿刚闹过，她如果近些日子穿那水锦做的衣裙出去，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招摇。
可看着浣月洗月她们欢快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说破。
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
她们想做衣裳便做吧，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何必现在就忧心那么多。
“对了，姑娘今日让冯护卫出去见燕王府的人，究竟是为何？不止是为了报恩吧？”洗月好奇。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更是借燕王这一柄快刀，去报仇了。
叶兰集想着，淡淡一笑，随口说着：“也不知道冯执那边如何了。”
……
冯执很早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恰恰是因为来的太早，让他发现了对方有埋伏。
于是冯执按照叶兰集的意思，临时写了纸条，更换了会面的地点。
小二将纸条送到李萧然手中时，他也意识到这次计划失败了。
“看来那人已经来过，我们的人被他发现了。”
凌吉：“王爷，我们是否需要去新的地点部署？”
李萧然将纸条烧掉：“不必，已经失了先机。”
“是属下办事不力。”凌吉赶紧认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小看了对手。”李萧然忽然笑了，“看来，对方真不是一般人啊。”
全安京，甚至整个大齐，敢跟他玩心眼的人，可真是少见。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是敌是友？有什么目的？
李萧然心中有一大堆疑惑，好奇心驱使他对稍后的会面生出几分期待来。
正午。
李萧然准时到达新的地点——临风楼。
“你说，他怎么换来换去，会面地点还是酒楼呢？”他问道。
凌吉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到正午时候了，该用饭了吧。”
李萧然稍显无语：“笨！这临风楼和缘鹤楼，应该都是他的地盘。”
否则，他们之前的部署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
“那他会不会设下埋伏对付我们啊？”凌吉有些紧张。
“不会，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他选在自己的地盘，只是为了安全而已。而且这个时候酒楼人多，他方便撤离。”
经他这么一说，凌吉也明白了。
两人上楼，走进雅阁。
早已等候在里面的冯执，闻声起身。
看见李萧然后，愣了一下，这才行礼。
“见过王爷。”
“你认得我？”李萧然打量着他，推测道，“你应该是京里哪个公侯府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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