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深渊
恢弘，伟大，雄伟，科幻........看到这一幕的云子轩和林天青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词汇来形容面前这座，庞大的地下宫殿。
只是这座宫殿承载的，却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人觉得骄傲的事情。
恰恰相反的是，这座庞大的地下建筑，其中放置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提防，猜忌，不信任。
人与人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
这个世界就像是白昼中的一座黑暗森林，端着枪的猎人们防备着彼此，也时刻将对方当作猎物，准备给予彼此致命一击。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停止过，从夏商西周，到秦皇汉武，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草原，到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从西边的多瑙河畔，到东边的白令海峡。
从来不会有人将自己的性命，依托于别人的善意之上，因为人心从来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尤其是国家与国家之间。
李依依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一丝苦涩，现在的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时刻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是无数个黑网这样的组织，是全世界国家和商贾，是那些底蕴深藏的世家官宦。
盒子公司以一种强有力的姿态屹立在整个世界之巅，对抗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妥协。
不是不妥协，而是不能妥协。
墙倒众人推，一旦盒子公司露出一丝一毫的颓态，这些虎视眈眈的家伙，就会立刻冲上去，将盒子公司肢解，让其四分五裂。
李依依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读过的那些鲁迅先生的文章，那时候不懂，父亲让自己看，只能记下来。
此时此刻，李依依看着这座庞大的地下建筑群，里面对方的机器，就像一个个馒头，蘸着血的馒头。
“我记得你问过我，到底什么是沈园，现在你看到了。”
江左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落到耳中却很温柔，一边说着，江左一边走到透明大门前的石柱上去验证身份，大门上出现的绿色代表着通过，黑色代表着最高权限。
“沈园利用黑网来掌控那些违法犯罪的信息，从而控制那些官员，以及各大家族的人，真是好手段。”
这样的话让云子轩和林天青浑身一震，相互对视觉得有些话自己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为好，或许自己就不应该来这一趟。
“你说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对的，你对沈园有偏见。”
一边带着几人进入黑网基地之一的地下宫殿，一边取出一个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生旦净丑，你果然是其中的执法者。”
执法者是丑角，以及丑角带领的那些花脸儿。
“沈园不是由那些被控制的人组成的，而是由这个天底下所有挣扎着活下去的人组成的，沈园就是一个活着的盒子处理器。”
江左的话让在场的三人同时停下前进的脚步，不明白什么叫做活着的盒子处理器。
“沈园从这些人身上收集信息，一顿饭多少钱，菜价，衣服价格，营养液的价格，工人的工资，天气，温度，一个人的爱好，习惯.......当这一切都汇聚在一起之后，再通过黑网的量子计算机进行处理，我们可以知道哪个官员有不法行为，哪个世家弟子需要什么，哪个盒子公司的员工有生活上的困难，沈园就可以掌控整个地下世界。”
“显然，你们没有办法掌控所有人。”
“因为有些人不会受到别人的威胁，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比如，我父亲。”
李依依看不清楚面具下，江左的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李依依觉得江左此时此刻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很放肆。
“你是对的，至于那些穷人，平民，百姓，当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沈园会给他们提供一定的庇护，这就是沈园，一个由欲望，邪恶，黑暗构成的深渊，深不见底的深渊。”
“等一下——”
躲在云子轩身后的林天青忽然开口打断江左的话，伸出自己的右手，就像举手抢答一样。
“我，我.......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这些事本来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此刻在江左的口中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就像饭后闲谈一样，告诉他们。
“因为沈园失控了，顾倾城被关押之后，我也不知道园主是谁，只有旦可以联系到真正的园主，就在刚刚比赛结束之后，我得到消息，旦死了。”
江左挥挥手，四人继续朝着里面走去，正在工作的人们看到江左的面具，纷纷抱拳向江左表达敬意。
“所以你需要我们的帮助，或者找到园主，或者解决掉那个背叛的人？”
这是自从进入这个地方之后，云子轩第一次开口，看着脚下湿滑的地板，云子轩同样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净，我的人死了很多才把这个消息传出来，上一次花毒案件也是他们做的，还有......韩农的死。”
沈园的力量很大，失控之后造成的破坏力同样巨大。
李依依从来没有听江左在自己面前提起过顾倾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想来能够一手建立起沈园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如果要形容顾倾城的话，李依依觉得，绝不能用黑夜的明月来形容，而应该用黎明的黑夜才更加恰当。
因为深渊就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有黎明前的黑夜，才能将这座庞然大物，遮挡在自己的身后，让人看不真切。
“曾经这个世界是由那些有钱人，有权势的人说的算的，像你这样，或者像你父亲这样的。”
李依依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江左说的事实。
“不过如今，这个世界是我们说的算的，是我们这些挣扎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是有些人得到力量之后迷失掉自我，希望成为像你父亲那样的人，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将这样的人除掉，然后想办法让那些过的不好的人，过得更好。”
云子轩沉默，李依依沉默，林天青不明白，为什么另外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那个，我能够拒绝吗，我还小，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
林天青挠头，虽然自己已经成年，可林天青知道，自己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个没长大，只会打游戏的小孩子，拯救世界的事情对自己来说，恐怕还有些遥远。
“我不知道，不过我得到消息，各大参与到春季赛的战队中，已经有几支队伍中，掺杂进正在服兵役的军人，这已经不是一场比赛那么简单。”
“难道他们还能杀人不成，我.......”
林天青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李依依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双眼中露出的是说不出的悲哀。
“封霜死了，你知道的，被冬日战队的一颗子弹夺走生命，我们从那段代码中找到证据，可以撤销盒子网络安保协议对人体的保护。”
李依依的话让林天青开始保持沉默，现在他多少能够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明白为什么李依依会在几天前做出那样的选择。
可为什么他们要来这种地方，如果要调查盒子公司的话，不还是需要靠沈园的力量吗，难道黑网还拥有告高速权限这样的功能不成？
“我们需要确定的是，其他的量子计算机能不能写出这样的程序，才能确定这段代码到底是不是出自盒子处理器。”
江左调出那段代码的数据，交给自己身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工作人员。
面前拜访的是一个巨大的机器，里面流淌着看起来并不清澈的液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看上去应该是起到降温的作用，整个地下宫殿中的温度很低，隐隐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也可能和湿气有关，偶尔吹过的寒风十分刺骨。
“她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沈园，她是继承人还是创始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等待的时候，李依依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顾倾城这个人，以及自己面前这个真正的沈园。
“继承人，也是创始人。”
江左的回答依旧让人不是十分明白，不过好在这次江左的话并不少。
“顾倾城从沈园前身，那个靠着贩卖情报过活的人手里继承到那些数据，以及收集数据的方法，还有一部分人，然后用三年的时间，搭建起这座戏园子，最开始只是为了让一些人能够活下去，后来她开始想要更多的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你们就没想到，沈园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几年前，她见到我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料到今天这副局面，她告诉我如果有这么一天，一定要让我亲手终结掉沈园这个怪物，然后我用接下来八年的时间雪会如何成为一个强者，能够掌握一切的强者。”
“可沈园已经偏离你的掌控，一切都在脱离你预定的轨迹。”
“不，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没有办法去改变。”
“为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出来，然后看着面具下江左唯一露出来的，两只眼镜，眼中依旧是那般的平静。
“因为有些事情早晚有一天会发生，我们能够做的，只有选择让这件事情晚一点发生，或者——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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