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回章府

　　章锦风大婚这一日，华月早早的回了章府。这一天她和柏懿是要分开的，身边只带着个紫苏。虽然章芳华也要回章府，但是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势如水火，自然不可能同行。

　　见到华月，孟氏的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儿来，必然是知道章芳华和她在侯府的过节了，华月也不在意，当着章父的面把礼物交给孟氏，“大姐要出门子了，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希望日后大姐的日子和和美美。”

　　章府看到华月这样懂事，甚感欣慰，点头道，“唉，照理说，你是妹妹，你姐姐出嫁不该要妹妹的贺礼才是！”

　　华月笑道，“父亲这是说哪里话？华月虽小，毕竟是先出了门子的，俗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如今大姐觅得良婿，做妹妹的自然替她高兴，只望她日后夫妻和睦，也是做妹妹的一份心了。”

　　孟氏见到贺礼，脸色才不似先前那般难看，但也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好脸色。华月才不在意这些，如今，她已经和它们再没有什么瓜葛，不过是逢大事上走动走动，场面上过得去而已。

　　章锦风许是要嫁人了，心里有许多的不安，见到华月竟没有了往日的孤高自诩，拉着她的手说话儿，“日子过得这样快，感觉妹妹出门子就是昨日的事情，没想到，今儿个就到我了！”

　　华月见她小女儿情态流露，不由得微笑劝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姐不必这样感伤，咱们姐妹虽说日后不在一处了，可还是姐妹不是？血脉里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况且，大姐要嫁的是端王府。小妹诚心一言，望大姐不要介意。”

　　关于万俟离辰对华月做的荒唐事儿，章锦风自然也是知道的，明白自己要嫁的夫君心里的女子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四妹妹。一想到这些，她虽然忍不住心中酸楚，但好歹还是分得清的，华月既然这么坦白的说出来，那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都是为了她好。

　　章锦风眸子落寞了一瞬，又笑起来，“妹妹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姐妹，妹妹既然是为了我好，我自然不是那不识好人心的。有什么话，妹妹但说无妨。”

　　华月见她并无不悦之色，才点头缓缓道，“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了。只是姐姐需要知道，万俟离辰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嚣张霸道，实际上心善的很。因为之前一些事情的缘故，姐姐初过去，可能……可能会不太招他待见。但只要姐姐不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以他那个性子，只会对姐姐恭敬有礼，人心都是肉长的，姐姐真心待他，时日长久了，他自然明白姐姐的心。”

　　章锦风见华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猛然发现这个四妹妹原来是这样希望她好！再想想之前她对她的冷嘲热讽，章锦风越发的觉得羞愧起来，“四妹妹，我……”

　　华月见她一脸的惭色，哪里还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忙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可是大姐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让我看看你的妆化好了没有？人家说，女人当新娘子的时候是最美丽的，今天大姐一定要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出嫁。

　　章芳华来的稍晚一些，也带了些礼物，虽然说她现在在侯府的身份非常尴尬，但是侯府不可能在这样场合失了脸面，便也让她带着贺礼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孟氏见章芳华的脸色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顿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一把将章芳华搂在自己怀里，哭道，“娘的心肝啊~~”

　　章芳华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和冷待，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扑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华月正在里间为章锦风整理脸上的妆，忽而被这哭声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没把眉画歪了。她凝神一听，便知道是章芳华回来了。章锦风自然也听到了，脸色顿时不虞了起来，猛地站起来，走到外间，朝着正抱头痛哭的母女冷笑道，“听着声音，人家不说我们章府在办喜事，还以为在发丧呢！”

　　孟氏一听顿时不悦，扶起怀里的章芳华，擦擦眼泪走到章锦风面前，斥道，“你这是怎么说话？你妹妹回来了，你当姐姐不说欢喜欢喜，还摆着这样一张脸给谁看？谁得罪了你不成！”

　　章锦风心头更气，怎奈对方是自己母亲，只狠狠的瞪了章芳华一眼，“我欢喜，我自然是欢喜的！我大喜的日子，连四妹妹这样不是一个娘生的妹子都知道忌讳，不让我掉眼泪，我自己的亲娘和妹妹倒在这里抱头痛哭起来！你嫌我不欢喜，我怎么欢喜？这样回来触我的霉头，到底安得什么心！”

　　孟氏心道自己意见芳华心疼的忘了忌讳，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哭天抹泪的，可章锦风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哪里像个做姐姐的？妹妹在夫家吃了亏，她不说帮衬着，反而还这般指责，也当真让人寒心，便道，“这事原是我当娘的做的不对。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你大喜的日子，她回来贺你，自然是希望你日后生活和美，什么叫回来触你的霉头？什么又叫到底安得什么心？”

　　章芳华见章锦风竟然这样对待自己，很是错愕，后又看到华月正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马上想到肯定是她在章锦风面前胡说了什么，才让章锦风的态度变成这样的！

　　她恶狠狠的剜了华月一眼，走到章锦风身边，脸上还带着泪珠，神情楚楚可怜的说道，“大姐，妹妹恭贺大姐新婚之喜。原是妹妹多日未见母亲，一时间到了，没有克制住情绪，大姐别见怪。咱们是嫡亲的姐妹，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大姐可别被外人的花言巧语迷惑了，被人挑拨了咱们姐妹的感情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章锦风更是大怒，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少给我假惺惺的！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么？你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不挑出点儿事儿你憋得难受！这会子姐姐妹妹的谈起感情来了？你爬上小王爷床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这个姐姐！”

　　华月顿时醒悟，怪不得章锦风一看到章芳华跟吃了**似的呢，原来是因为这一茬。

　　此话一出，章芳华俏脸顿时涨红，辩解道，“姐姐，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你没有？你还跟我狡辩！”章锦风重重的冷哼一声，指着章芳华的鼻子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柏二少爷根本就不愿意娶你，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早就退婚了！就算勉强娶了你过去，人家也根本不稀罕碰你！像你这样的人，心头比天还高，怎么可能甘心当一辈子的活寡妇？！你便瞅准了机会，爬上了小王爷的床，以为能借此攀上端亲王府这棵大树！反正柏二少爷也没有碰过你，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华月听完这一席话，忍不住心中感叹，“章锦风的联想力可真够丰富的。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章芳华的确是个不挑出点儿事儿来就憋得难受的主。只是，章芳华现在也尝尝被人诬陷的滋味了。”

　　她转头看向章芳华，只见她一张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章锦风，不可置信道，“大姐，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才不是胡说！”章锦风狠狠推了她一把，“只可惜你打错了算盘！人家小王爷根本就不要你！你当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无耻呢？！”说着一把拉过华月，“你一进来就咬定四妹妹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挑拨我们的关系，可是我告诉你，四妹妹的确是跟我说了些话，不过一句都没提到你！倒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当自己有多聪明！更别提以前那些个颠倒是非指鹿为马的事情了！”

　　孟氏听章锦风越说越离谱，忙喝止住她，“你疯了不成，大喜的日子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看着衣裳也乱了，迎亲的人就快到了，你还不快点去准备去！”

　　章锦风到底没忘了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便也不再吵闹，由华月陪着到里面整理去了。

　　孟氏看到章芳华这样失魂落魄又气又怒的模样，安抚道，“你也别跟你姐姐计较，她是不知道真相，火气大了些也是应该的。你们毕竟是亲姐妹，过两天她的气儿消了，也就没事了。”

　　半晌，章芳华才含泪点点头。

　　章锦风装扮好了，便由喜婆和丫鬟们陪着，去松辉院拜别祖母，华月许久没回章府，自然陪着一同前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比从前明显的差了很多，躺在榻上不住的咳嗽着，连章锦风给她磕头都没有起来。

　　华月见到她，心里还是难免酸涩，毕竟在章府的时候，她也曾护着自己。她偎在老太太的床前，轻声道，“祖母？我是华月，我看您来了。”

　　老太太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欣慰的笑了笑。又道，“是华月啊，苦命的孩子。”

　　华月心中一阵感动，老人还惦记着她呢！

　　老太太道，“华月啊，祖母不行了，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华月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哽咽道，“祖母不要这样说话，您会好起来的——”

　　老太太摇摇头，笑了笑，“我老了，生死也不那么重要了。只是——”老人沉重的叹息一声，“我放不下你的三姐姐啊——当年她糊涂，做了很对对不住你的事情，善恶到头终有报，她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自作自受。可是……”

　　想到章绣雪，华月心中对她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虽然一直针对自己，可从来没有得到半分好处，甚至那些冲着自己的恶意，还多半是被人挑唆的……想到此，华月握紧老人的手，“祖母放心，华月会尽力照顾三姐姐，如果她愿意，我一定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

　　老人闻言，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点头道，“好，好。我心里原是这样想的，现在能顾着她又肯顾着她的，也只有你了。只是她从前……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你能这样说，我就是死也放心了。”

　　华月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老人又道，“还有你的二姐，唉……这个孩子心气儿太高，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啊！她若是所得过去，你能容忍就原谅些，她若是过了火，谁都保不了她了……”

　　老人一边叹息着，一边又闭上了眼睛，半晌，沉重的鼾声响起来，竟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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