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下山

　　傍晚，两个道士模样的男子，走在去往郊外的路上。两旁的路灯还没有亮，天却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

　　“师傅，天黑了。”小道士对着旁边的中年道人说道。

　　今天的天色是比往常黑的要快一些，黑色的天幕中隐隐透着微红，仿佛残阳还没有落尽。但星星已经满满当当的占住了天幕每一个角落，像鬼火一样闪烁着，妖异非常。

　　“又来了。”中年道人呢喃了一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将手中灵幡靠在了一旁，手中诀咒掐了数次，结果都指向同一个，也是道人最不愿见到的那个。

　　末世之兆！

　　世道要乱了！

　　……

　　这样的天象之前曾出现过一次。道人当初心中还抱着一些侥幸，但今日，妖异的天象重现。

　　终究不是巧合啊，道人心中苦笑一声，很快恢复了自然，爱怜的摸了一下徒弟的脑袋：“强儿，随师傅回城。”

　　“回城？咱们不是刚从城里出来么？”

　　小道士叫李强，17岁，出生就不知父母是谁，中年道士从荒郊野外将他捡来，两人自然成了师徒。李强这个名字，据说是道人听了一句什么歌谣，随口取的。十多年来，李强一直随师傅在山门中学艺。

　　李强不知道师傅叫什么名字，好像姓张，又不能确定。

　　而所谓的山门，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上的破落道观。厢房十余间，但十多年来，从无半个香客。只有师徒两人在这道观中，种地，读书，练功。

　　说是师徒两人，也不准确。

　　早些年，师傅曾经在山中捡到过一个小女孩，叫落落。落落比李强小一岁，来的时候十一二岁，三人一起在道观中生活过两三年。

　　直到一天夜里，女孩在道观中消失了，连一件随身物品也没有留下。李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给李强留下唯一的印象，就是女孩月牙般的眼睛和浅浅的酒窝。

　　一晃，就是三年。

　　“毕竟，道观的日子还是乏味、清贫了些。”这是师傅对李强说的。

　　李强不知道师傅口中的乏味和清贫是什么意思。

　　从他记事以来，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过来的，锄地、担水、劈柴、练功、看书。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每日午后和傍晚，师傅给他授课，李强可以听到许多从没经历过的事，比他在书本上读来的还要精彩百倍。

　　落落口中的世界，师傅口中的世界，书上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乏味、清贫究竟是什么？师傅没有说，书上写的也不甚明了。

　　落落突然的出现和消失，让李强对山门外的世界产生了更多的向往。

　　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李强时常在想，锄地时想，担水时想，劈柴时想，练功时想，看书时，也想。

　　终于在半年前，师傅收拾了衣冠等随身之物，卷了个布包，持着灵幡、拂尘，对着李强说出了两个字：“下山。”

　　出山门前，师傅对着寂寥的苍穹喝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李强隐隐有些错觉，师傅的断喝让整个天幕都在闪烁。

　　那天，天色黑的很快，山风很大，师傅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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