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救孩子大憨丧命 感义举吉娃立碑
风婆婆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小毛孩扔出的木剑竟能刺伤自己的腿，也不敢相信几个孩子竟能有如此的胆量。在自己一贯所向无敌的经历中，这次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脸！更何况这是吉胜的儿子！风婆婆决意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置于死地。&1t;/p>
片刻的对峙，整个镇子的空气如同凝固一般。&1t;/p>
就在风婆婆顺手扔出木剑的同时，她大喊一声：“娃娃，去死吧！”随后，左手从黄沙团中挥出，一股劲风随之而起，向着吉娃他们打来，而这劲风里还夹带着无数利刃。吉娃大叫一声：“不好！”，他猛地站在两孩子与狗的前面，试图用自身的身躯挡住这股带刃的劲风，保护身后的孩子与狗。吉娃紧闭双目，自知等死！可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吉娃忽觉从自己眉心之间闪出一道金光。这金光照亮了四周，闪得孩子们与观战的镇民们不得不紧闭双目。这光迎着劲风而去，随后将其紧紧包裹，变成一道圆柱形光柱。除了光芒照彻四周之外，没有任何声息。顷刻间，这光芒又消失不见了。天地之间，除了空中惊讶得呆的风婆婆和地上同样瞠目结舌的人们外，一无所有。那股被风婆婆挥出的带着无数利刃的劲风似乎从来就未曾有过。&1t;/p>
“娃娃，好手段！再接我一招！”随着这一声喊叫，族拥在她身边的黄沙顿时变成一座巨大的沙山，从空而降，砸向孩子们。&1t;/p>
站在“四海酒家”门口台阶上的阿娟惊得呆了，失声大叫：“吉娃哥，快跑！”。而这紧张的战斗，吉娃根本就听不见阿娟的叫喊。他出于本能地保护着孩子们向后急退。而那头顶的沙山却不依不饶，紧紧相随。眼看那巨大的沙山就要砸中孩子们的时候，奇迹出现了。这砸向孩子们头顶的沙山在空中生了不可思义的逆转，似乎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推动着，横着飞向了镇外的一片空地，随后，“轰”地一声砸到地面上，震得地动山摇，尘土蔽天。这一切生得太快太突然太离奇，完全震惊了镇里所有亲眼目睹的人。完全以为必死的吉娃和孩子们此刻已同样呆若木鸡，愣愣地好久都没缓过神来。直到那沙山重重地砸在镇外空地上的那声巨响，才将孩子们惊转过来。&1t;/p>
吉娃迅看了看身旁，阿斌、刘海安然无恙，只是那只大狗不见了踪影。&1t;/p>
眼前生的一切足可振奋人心了！在风婆婆前两次的淫威中，镇里人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任随蹂躏。而此刻几个外乡孩子的壮举，竟然击退了不可一世的风婆婆两次看来势不可挡的杀招。无论如何，这一切生的简直如同神话！镇里大胆的人们都欢呼起来。阿娟站在“四海酒家”门口，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胜利的喜悦，两眼热泪盈眶。&1t;/p>
此时空中的风婆婆同样再一次被惊呆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个毛孩子竟能有这般神通！而这一招的再次失败，更加激怒了她，让她更觉颜面无光——连几个毛孩子都降服不了，以后还怎么存于世上，还怎么在江湖混！她杀心更浓！那族拥在她身边的黄沙已变成沙山被移到别处之后，终于露出了她丑陋凶残的本来面目——宽大的黑色袍服里鼓动着劲风，毫无皮肉的双手和面颊瘦骨嶙峋，青筋暴露，色如死灰，深陷的双目放出凶光。&1t;/p>
“娃娃，跟我走吧！”随后，两股黑色腥风从她双袖涌出，带着浓浓的腥腐的臭味。这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很快就将整个镇子包裹，所有人顿觉眼前一黑，除了耳边刺耳的风声和难闻的腥腐之味，一切都看不见了。&1t;/p>
“不好！赶快抱成团！”吉娃大喊一声。阿斌、刘海与吉娃紧紧地抱在一起，试图用增加自身重量的方法避免被风刮走。而此时的阿强正站在“四海酒家”的门前，他顺手抱住身旁的大柱。可年纪最小的阿娟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这腥腐之味熏昏了，失去了知觉，身体已被狂风卷起。此刻正站在阿娟身旁的壮汉见势不妙，他忙将阿娟已飘起的身体的腿抱住，想扯住她。可无奈风力太大，两人都被风卷了起来，飞上了天空。&1t;/p>
“吉娃哥，快用你的木剑！”阿斌在吉娃耳边大喊。这话提醒了吉娃。他腾出左手，抽出木剑，向着黑风的中心狠命地甩出。在这黑色的狂风中，那剑竟变得通体的光亮，直直地刺向那黑风之心。随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显然风婆婆再次受伤了。&1t;/p>
“好厉害的娃！今天暂且饶你，下次再会！”随着话音的远去，这黑风也逐渐减弱了势头。随着风力的减弱，那已飞至半空的阿娟和壮汉因没有风的托力而分别迅下落。就在此时，那只先前不见影踪的狗又再次现身，它如神狗一般，向着阿娟凌空飞起，一口叼住了阿娟的衣领，而后平稳落地。而几乎同时，吉娃看见了空中坠落的大汉。他拼命地跑过去，试图接住他。可必竟还是晚了一步，那壮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1t;/p>
吉娃飞快地跑至大汉身边，其他孩子们也跑过去。&1t;/p>
吉娃用手轻轻地抬起壮汉的头，喊道：“大叔，大叔！”，那壮汉此时已口角流血，面如死灰却神态安祥。吉娃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壮汉胸前。良久，吉娃眼里涌出泪水。他俯在大汉身上，失声痛哭。这时，其他的孩子们也知道了结果：大叔死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那只大狗也低头哀鸣，眼角淌泪。&1t;/p>
此时，天空中乌云散尽，终于露出了初夏傍晚应有的色彩。西沉的红日已有小半个身躯隐退于西天山后，眏红了天边的云彩。似乎也只有在此时，那夕阳的残红才能如此可爱，如此壮美！即将归去的红日尽情而又深情地眷恋着大地，欲将所有光热倾洒人间，然后消失在即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的世界里，去寻找永恒寂静的沉睡！落日映红了西边的天空，也给这刚遭浩劫的古镇罩上了悲壮的色彩。&1t;/p>
“风婆婆被打跑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一声大喊，顷刻间古镇沸腾了！从店里、从房里、从树林里、从每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里，传出了人们压抑得太久太久的欢呼！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奔向刚刚的战场，奔向孩子们跪立的地方，将孩子们围在核心。&1t;/p>
“怎么，大憨死了吗？”人群中不知是谁这么说。&1t;/p>
“是的，我亲见他为了救这个小女孩而被风婆婆卷起，然后摔死了。”一个中年男人说。&1t;/p>
“哎，真傻！在风婆婆面前呈什么能！他的店里不是有地下室么？躲在里面不就没事了！真是！广汇镇最大的酒家从此无主了！”一个女人的话在人群中响起。&1t;/p>
吉娃此时才知道这个壮汉大叔的名字叫大憨。&1t;/p>
大憨死去的消息在人群中不径而走。吉娃并不在乎人们的议论。此时在他心中，对眼前死去的这个大叔充满敬意，心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情素。&1t;/p>
无论如何，五个外乡孩子挺身而出，击败风婆婆的事无疑是一个惊天壮举！有镇民过来，把五个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当作英雄一样欢呼！&1t;/p>
吉娃无心这种英雄般的待遇，在他心中所牵挂的是此时正躺在地上的大憨叔。&1t;/p>
当吉娃被因兴奋喜悦弄得近乎疯狂的人们放下之后，他又带领孩子们来到大憨叔身旁。此时，已有年长的镇民找来了简易的担架，小心地将大憨的遗体放在上面。&1t;/p>
“大憨无妻无子，就把他葬在日落之地吧！”一个老人语气沉重而伤感地讲。&1t;/p>
西沉的红日此时已几乎全部归隐了，只剩下圆边的一角。大群的乌鸦飞掠而过，时而变成密密黑阵，时而散成点点疏形。淡淡的夜色逐渐从天边涂起，模糊了远山的轮廓。初夏傍晚的凉风此刻并没让人感到爽意，却让人徒生悲凉。送葬的队伍缓缓地行进在荒道上，远远望去，与周遭的景致共成一哀歌。&1t;/p>
吉娃与孩子们紧紧跟随在大憨叔身后，阿娟痛哭不止。再其后，便是自送葬的镇民。&1t;/p>
送葬的队伍终于来到西边的一座山前，名为“归霞山”。几个壮实的男人选了一处较为平坦之地，背靠山体，挖了一个大坑。&1t;/p>
就在镇民要将大憨遗体放入坑中时，这即成永远的决别更激了阿娟不可抑制的痛楚。她猛扑上去，一阵痛哭，双手紧紧地握住大憨叔已然冰凉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1t;/p>
由于时间之故，大憨坟头上连一个简易的墓碑都没有。&1t;/p>
这是吉娃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生经历的一个鲜活的生命生与死的全过程，是如此平淡，又是如此简单！没有死前的豪托，也没有将死的悲凉，在生与死之间，是如此的毫不经意，却成阴阳两隔！在吉娃心中隐隐地产生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弄明白的复杂的情绪。他在心中叮嘱自己——明天无论如何要在这太过草率的坟头上立块碑！&1t;/p>
回到古镇，夜幕已然四合。点点的灯火在各户的窗前闪烁。&1t;/p>
吉娃一行依然回到了“四海酒家”。&1t;/p>
那被风婆婆肆虐后的店门，也显出狼籍，被狂风吹得歪斜的，悬挂于店门外左右门柱上的黑漆金字对联的牌匾，此时却格外醒目：&1t;/p>
菜好酒好，不如诚待天下客，&1t;/p>
钱多钱少，何及礼对患难交;&1t;/p>
——墨仙撰书于初春&1t;/p>
墨仙，这不是在普济禅寺的那个白衣人么！吉娃心中一惊！&1t;/p>
风婆婆淫威之后的“酒家四海”，已然一片零乱。从房顶松脱摔碎于地上的、桌上的瓦片散满一地。原本整齐的桌椅也被狂风弄得东倒西歪，大柜台后酒架上的酒坛也被风刮下，破碎于地面，酒淌满一地，雕花的门窗有的被风吹掉，有的被风吹得歪斜于窗框上。一切都已不再是孩子们第一眼中的模样了。&1t;/p>
店主大憨的死，使这刚遭浩劫之后的酒店更显悲凉。一个鲜活生命瞬间即逝的伤感还刺痛着孩子们的心。吉娃心中久久不能抹去大憨叔的身影，他壮实的身板，红润的面容还浮现在吉娃的眼前。而那只被自己和小伙伴吃掉的炖鸡，竟成了大憨叔还没吃到口的最后的晚餐，吉娃心中充满愧疚。吉娃在心中惦记得是明天怎样才能为大憨叔光秃秃的坟头上立块碑。&1t;/p>
“四海酒家”的灯火引来了一些镇民。看到孩子呆在残败的大堂里的样子，有的镇民从家里端来了饭食。孩子们根本无心食用。勇斗风婆婆时那英雄般的气慨此刻已荡然无存，一个个垂头丧气。&1t;/p>
“多亏这群娃打败了风婆婆，我们家中的东西几乎没少什么，只是房屋被风刮坏了！”一个镇民讲。&1t;/p>
“是啊，上两次风婆婆走后，我们家中被洗劫一空，几乎连只鸡也不曾留下。”另一个人接着说。&1t;/p>
“可是风婆婆必竟没被打死，要是不久以后又来，那可怎么办啊！”一个妇人不无担忧。&1t;/p>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唯有这句话才引起了吉娃的思考与注意，才让他从对大憨叔的思念中走出，开始回忆起在与风婆婆的战斗中风婆婆的话——风婆婆似乎认识我爹，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肯定也是从亚克帝国来的，也说明我爹爹还活着。这一连串的思考在吉娃心中迅形成。&1t;/p>
“爹爹还活着，他没死！”吉娃心中更加坚定地相信他的所遇所知绝不是神话！他心中那盏灯更加猛烈地燃烧着。“赶快去救出爹爹！”，这迫切的愿望在吉娃心中鼓动着。“无论如何，明天要走了！”他在心中坚定地说。&1t;/p>
“小英雄们，你们就在此处安心地住下吧！大憨已死，这酒店也无人照管，你们正好住在此地。再说，你们一群流浪的孩子，不也正好是一个安身之地么？”一个年长的人讲。&1t;/p>
这话显然伤害了孩子们，他们吃惊地相互看了看。阿强猛地站起来，急忙辩解道：“我们可不是流浪的孩子，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阿强本想继续说什么，但被吉娃止住了。&1t;/p>
“大叔，我们不是流浪的孩子。我们来自吉布村，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了。但你们不用再担心风婆婆，她绝不会再来了！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她的所在地。我们会杀死她，为死去的大憨叔报仇！”吉娃说。&1t;/p>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一个妇人道。&1t;/p>
“孩子，你说的那个神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另一个妇人道。&1t;/p>
“告诉你们也没用，你们不可能相信！总之有就是了。”阿强说。&1t;/p>
看着眼前这群年幼而执着，充满神秘色彩的孩子，屋里的人们似乎已无话可说了。他们在这屋里坐了一会，感觉似乎也无话可谈，便欲起身告辞而去。&1t;/p>
“等一下！”吉娃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人们停步了，看着吉娃。&1t;/p>
“我想给死去的大憨叔立块碑。他的坟头上无论如何也该有块碑，不然，我心里难受！”吉娃说。&1t;/p>
吉娃的话似乎让所有人都很诧异，但似乎又很快被某种情绪打消了。&1t;/p>
一个老人喃喃地说：“是该为他立块碑，他必竟是为救小女孩死的！”。&1t;/p>
“也是该为大憨立块碑，他的坟头确实太光秃了！可这块碑的钱……”另一个女人站在靠门的位置低声讲。&1t;/p>
屋里的气分在极短的一阵沉寂之后，被一个男人粗壮的声音打断了——这块碑交给我吧，你们大伙不用管了。只是这碑上刻什么字呢？&1t;/p>
大家随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正是本镇镇民，石匠赵二。有人出头，屋里的气分又明显活跃起来。“是啊，碑上刻什么呢？”，人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1t;/p>
“就刻‘四海酒家’大憨之墓吧。”一个人讲。&1t;/p>
“刻‘大憨之墓’简单一点。”另一人讲。&1t;/p>
各种意见都有。&1t;/p>
吉娃坐在屋中的一张桌子旁，想了想，然后站起来对赵二讲：“赵二叔，这碑上就刻‘敬爱的大憨叔之墓’，然后刻上我们五个孩子与这只狗的名字就可以了！”&1t;/p>
“对，这样很好，反正大憨也是为救这个小女孩才死的，这块碑也是孩子们提议立的，这样很好！”一个老人一锤定音地讲。&1t;/p>
“赵二叔，麻烦你今晚就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给大憨叔立上。然后就出去做我们的事。”吉娃哀求道。&1t;/p>
“哎，好吧！”赵二点头答应。众人走出了门。门外已是黑黑的夜。&1t;/p>
黑夜中的广汇镇响起了石匠的敲打声，那铁锤、铁针与坚石的碰击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敲打在人们心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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