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机大人
《周官》：“自古以雍州积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诸祠皆聚云。”&1t;/p>
神机大人面朝教主双手高举，威严而浑厚喊出声：“教主千秋万代，洪福齐天！”&1t;/p>
楚连一愣，这口号，怎生如此耳熟？&1t;/p>
在她愣神的功夫，大厅内的所有教众全部哗啦啦跪下，楚连慌忙也跟着跪下，齐声喊道：“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1t;/p>
声音整齐洪亮，楚连感到脚下的地面也震了一震。&1t;/p>
“起身！”巫宸看了看反应不太正常的楚连皱了皱眉头。&1t;/p>
神机大人身形未动，直至所有人起身后他才缓缓转过身。&1t;/p>
楚连就是等着这一刻，这一看，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嘴角抽搐眉毛狂跳说不出话来。&1t;/p>
那神棍竟然骗吃骗喝到这里来了，楚连犹犹豫豫，要不要现在揭他，可是总感到有一束目光有意无意向她这边撇来。&1t;/p>
算了，先静观其变。&1t;/p>
那神棍身体一动，慢慢迈出步子，缓缓走向祭坛。&1t;/p>
他的姿态很出尘，表情也很肃穆，双手合在胸前，身形不动的优雅伸腿，几乎给人一种在地上漂移的错觉，倒像极了几分神仙的味道。&1t;/p>
完美的姿势是需要一定功力的，比如说，要抬头挺胸收小腹，要肩平背直，下巴微微的伸出，要腰硬臀紧，这样伸腿的时候才能达到完美的姿态。&1t;/p>
楚连目光忍不住紧随着他，第一次现看别人走路也是一种享受，因为他把这种完美挥到极致，每一步都都精细从容，骨子里透着神韵内涵。&1t;/p>
若不是她在晋阳城与他生过一番纠葛，说不定也会毫不犹豫相信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修道之人，那神情风度不是这么容易可以仿效的。&1t;/p>
接下来按照程序应该点燃神案蜡烛。&1t;/p>
那神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在她面前停下，朗声问道：“不知教主派何人与虚无一道完成仪式。”&1t;/p>
祭神的程序虽然简单却也不是一个人单独就能完成的，一方面不能懈怠了神明，又一方面不能扰了神明的清静，所以以往都是圣女协同神机大人完成仪式。&1t;/p>
楚连明显能感到离她不远的楚月和商阳娇呼吸粗重了几分，这个人选对她们来说都很重要，被选中的人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圣女，至少对于教主来说那人有非同小可的意义。&1t;/p>
并且以历年的经验来看，是个圣女八个是教主夫人，可谓权力大极了。&1t;/p>
“哒、哒、哒……”是教主手指不耐烦敲击椅子把手的声音，楚连自从昨日内力被打通之后，觉得听力又好上不少，如此细微的声音也能清晰听到。&1t;/p>
大厅内众人都好似屏住了呼吸，对于这次的结果都充满了好奇。&1t;/p>
巫宸看着稍下方好似事不关己的楚连，勾唇深意一笑：“连姑子这次来得迟了，不如你与神机大人一同完成祭神，将功补过如何？”&1t;/p>
此话一出，引起了不小的躁动，零星的议论声就顺着楚连的顺风耳传了过来，还有其余两位姑子抑制不住的抽气声，楚连知道，教主这次是再一次将噱头拉到了自己身上。&1t;/p>
妙火面色一白，正要出声，被旁边的妙水一拦。妙水面色冷如冰霜，瞪着他，却碍于教主就在身前，不敢出声。而妙金万年不变的脸上，则露出了然的神色。&1t;/p>
楚连深知自己已然成为焦点，众目睽睽之下只好领命：“谨遵教主所托。”&1t;/p>
商阳娇一双眸愤恨地瞪着她，脸色气得惨白。&1t;/p>
而楚月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那无惊无喜的妹妹，心里像塞上了一块石头，它直往上顶，使她的喉咙出不来气，格外生闷。&1t;/p>
楚连不得不披上淡定的盔甲，这种时候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抵抗教主命令，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正置之身外的“神棍”。&1t;/p>
正要迈步，膝盖却倏地一痛，一种毫无预防的的下坠感直袭她的大脑。&1t;/p>
来不及细想追究是谁在这个关头偷袭她，在身体已经倾斜的瞬间，楚连两只手迅打开，仰头挺胸……&1t;/p>
“神佑我教，天恩赐福！”&1t;/p>
接着闭上双眼，就在“砰”的一声与大地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她听到全趴下的声音。&1t;/p>
果然，一阵更响亮的“神佑我教，天恩赐福”在这大厅响起。&1t;/p>
楚连暗暗松口气，忍痛睁开眼睛，却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1t;/p>
这脸她很熟悉，就在刚刚她还细细描摹了那张脸。&1t;/p>
此刻那“神棍”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见楚连看向她，还颇为魅惑的冲她眨了眨瑞凤眼，透出一丝狡黠。&1t;/p>
楚连：……&1t;/p>
曲策忍笑将楚连扶起来，高声扬道：“神收此礼，起！”&1t;/p>
众人才从地上站起，却谁也不敢掸身上的灰尘。&1t;/p>
楚连却楞了一下，感觉那神棍松开自己的时候，好像还在自己手上挠了挠，他是捏准自己今天不会告他吗？&1t;/p>
身为姑子她也曾专门学过祭神的程序，不过没有实地操练过，所以还是有些手生，例如接过燃烧的蜡烛时不小心将蜡烛一倾，滴了一滴在神机大人的手上，看着神机大人痛得俊脸直抽抽，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她露出真心愧疚的讨好笑容，却反过来被一瞪。&1t;/p>
接着需要神前献茶三杯，楚连这次举着放置三个茶杯的托盘十分小心翼翼，可那神机大人心眼却小极了，竟然能将那热茶泼出些在她的脚上，这绝对是在趁机报复。&1t;/p>
楚连歪曲着五官，全身战栗着将这笔账记在了她复仇的小本本上。&1t;/p>
曲策毫无愧疚的与楚连直直对视，却被她带着无比刺眼的光芒吓得打从心底感到寒，接着他看到楚连嘴巴动了动。&1t;/p>
他想，这三个字应该不难猜：死神棍。&1t;/p>
然后两人暂停烟火，继续下面程序，焚香迎神，掷杯筊请问神明之降临，神明既降，敬第二杯酒。&1t;/p>
在进行掷杯筊请问神明允诺否环节的时候，楚连端着托盘听他在那凶神恶煞的神像前咕咕唧唧念叨着：永叶吉康，珠几广积，麟趾呈祥，代代富贵……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1t;/p>
头上不禁冒出两颗豆大的汗珠，这人，需要将自己乃江湖骗子的身份暴露的这么明显吗？&1t;/p>
咽了口唾沫偷偷观察别人的神色，呃……大家倒是神情肃穆，一脸神圣。&1t;/p>
汗，她倒忘了，这教中人论打打杀杀都是个中好手，但若论文盲，恕她直言，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中十个……&1t;/p>
……&1t;/p>
楚连就这么浑浑噩噩跟着身前这位“忽悠大仙”，他身体一动，慢慢的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诵完了“经文”，转身浩渺悠悠，迈向高台。&1t;/p>
楚连蹑手蹑脚跟在后面，感觉离众人的距离已经够远，放低声音道：“高手啊。”&1t;/p>
他恍若没听到她的话般，扬起他平静的语调，远远地传开，“天佑苍生，‘三无’千载，恩泽绵长，承启三年，祭天酬神……”&1t;/p>
“唰……”身后的教众全部整齐的跪了下来，楚连也不能再直直的站着，这是对神明不敬了。&1t;/p>
那瞬间，她看见那神棍的眼角微微扫过，琥珀双瞳中极快的闪过一点得意。&1t;/p>
祭天的仪式结束了，楚连退下，转身一瞬间看见他优雅的昂着头，双手拢在衣袖中，神气扬扬走向教主身边。&1t;/p>
她心里，还真是……好不快活！&1t;/p>
大家66续续离开差不多，楚连又找到小玉，现小玉也是满脸震惊看着她，似乎有疑问要问，看来她也现了那神棍，楚连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1t;/p>
三无教的人不是傻子，教中神通广大的人不在少数，神机大人这么重要的一个身份应该不是随随便便从大街上拉过来的。&1t;/p>
“连连……”肩膀一沉，楚连下了个一激灵，给小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去。&1t;/p>
回头便见妙火委委屈屈一张脸，似是充满控诉，“连连，你是不是要当圣女了？”&1t;/p>
楚连闻言慌忙澄清，“我没……”&1t;/p>
“火旗主，今天我看教主是故意为难她，并无意让她当我们这三无教的圣女。”一道清丽的女声由远及近，楚连面色一讪。&1t;/p>
直接忽视那努力在刷存在感的商阳娇，“对对，教主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想看我出丑呢。”楚连忙不迭应道，“教主就爱恶作剧，你懂的。”&1t;/p>
这么一说，妙火面色才好些像松了一口气，紧张兮兮看着楚连，“那就好，若你当了圣女，我就……”&1t;/p>
“什么？”&1t;/p>
妙火俊脸不禁染上了一抹红晕，咬着嘴唇，“没什么，我先走了，免得姐姐又说我。”&1t;/p>
“嗯嗯，慢走。”不送……&1t;/p>
“楚月，你瞧瞧你妹真是好本事，和着我们这三无教的青年才俊都围着她转啊。”商阳娇不屈不挠说着风凉话。&1t;/p>
楚月？楚连一看，她果然在不远的地方，不禁皱紧眉头。&1t;/p>
楚月，她不该站在离商阳娇如此近的地方。&1t;/p>
“不许这么说阿连！”楚月呵斥那满脸酸意的商阳娇，走向楚连，笑得却有些勉强。&1t;/p>
“阿连，听说教主将你遣到弟子院，也不跟姐姐说声，姐姐会帮你求情的。”她拂过楚连那一身弟子院的衣服，闪过一丝心疼。&1t;/p>
“不用的，教主让我到那是……”楚连正要解释。&1t;/p>
“哼！什么姐姐妹妹的，听着真让人恶心！”商阳娇打断楚连的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1t;/p>
“神经病——唔！”楚连忍不住骂道，楚月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心祸从口出，她有个长老爹爹，我们惹不起。”&1t;/p>
“啊……”楚连拉下她的手，皱眉对楚月道：“怕她做什么呀，姐姐，别忘了我们也有个长老——”忽然想起了什么，楚连住了嘴。&1t;/p>
楚月神色黯然，“那个姥姥与我而言，形同于无罢了。”&1t;/p>
楚连直想抽自己嘴巴子，真是哪提不开提哪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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