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戏说民族 古往今来一团麻
林化一正自海阔天空地胡诌，无意间瞅向窗外，觉窗外的雨水已停，没有黄昏的阴天正被浓重的黑幕遮盖。&1t;/p>
在没有夜生活的牧区，此时早已是睡眠的时候了，特古斯的母亲已经打起长长的哈欠。&1t;/p>
林化一不好意思地停止了讲述，喝了一口奶茶，正要唤特古斯到他的房间里去休息，突然听到特古斯的父亲追问：“后来呢？”&1t;/p>
林化一愣怔了一下，不知老人在问他什么。&1t;/p>
特古斯急忙补充说：“父亲问你后来的故事呢。”&1t;/p>
老人也说：“后来刘邦饯行了诺言没有？将那一千斤黄金，还有粮食布帛、公主，都给冒顿了嘛？”&1t;/p>
林化一的故事是讲给特古斯听的，没曾想老人也生了浓重的兴趣，顿时感到不好意思。&1t;/p>
林化一又觉得不给老人交代清楚，会打击老人的求知欲望，便长话短说，草草收场，说道：&1t;/p>
“给了，不过后来，黄金只给了那一次，粮食、布帛、公主却连续不断地送给匈奴好多年，直到两国再次开战为止。”&1t;/p>
“哦？刘邦后来又与冒顿开战啦？”老人异常兴奋。&1t;/p>
林化一苦笑，解释说：&1t;/p>
“不是他俩。好多年之后，他们的后代又在战场上相遇了，结果是：匈奴被分裂成南北两块，南匈奴与汉朝联手与北匈奴作战，北匈奴不敌而西迁了。南匈奴在汉朝消亡以后曾不止一次建立过自己的政权，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话题太长了，几天几夜都讲不完。”&1t;/p>
林化一说的口干舌燥，特古斯的父亲却兴致盎然，不住地问这问那。&1t;/p>
老人又对林化一说：&1t;/p>
“我们附近的那座已经被风沙掩埋的城市，难道就是匈奴的龙城吗？——那么小的一座城，我以前还以为是什么年代的一个村庄呢，没曾想竟然是一座皇城，真是想不到。”&1t;/p>
林化一说：“这座城市可是历史上璀璨的明珠，也是在草原上出现的第一座城市，它的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非常高，远远不止于匈奴强盛的那段时间。”&1t;/p>
老人突然又问：&1t;/p>
“好端端的一座城市，后来怎么就废弃不用了呢？是因为被风沙掩埋，不得已而搬迁了吗？龙城又搬到了哪里？”&1t;/p>
林化一苦笑一下，说：&1t;/p>
“不是被风沙掩埋后搬迁了，而是毁于战火。公元前133年，汉朝大将军卫青率领大军出上谷，也就是从今天的河北省怀来县出，直捣匈奴的王庭龙城。&1t;/p>
“恰好匈奴单于正带兵在别的地方打仗，不在龙城。&1t;/p>
“卫青大开杀戒，将留守在龙城的七百多人全部杀死以后，一把火将著名的龙城烧毁啦。从此，这里便变成了一片废墟。”&1t;/p>
老人唏嘘不已，突然问：&1t;/p>
“听你讲，我们这里当年是匈奴的地盘，我们蒙古族的祭敖包、那达慕大会，在匈奴那时期就已经有了。匈奴与我们蒙古族是啥关系？”&1t;/p>
民族问题是最让历史学家头疼的问题，也是现代人谁都关心的问题。&1t;/p>
林化一真不知该怎样回答了，苦笑了一下，说：&1t;/p>
“那时候，蒙古族还没有崛起。当然，千年以后，蒙古人成了草原的主人，也一定有匈奴后裔自称为蒙古人了。&1t;/p>
“民族问题是最难讲清楚的难题。这么说吧，所谓的人类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民族大融合的历史。&1t;/p>
“史书上明确说，在匈奴的政治势力退出草原西迁以后，曾经有十多万户匈奴的原居民，融入到了鲜卑民族里面，实际情况恐怕要远远过这个数字。&1t;/p>
“而匈奴民族本身，也是由多民族组成的，我们也很难断定，后来变成鲜卑人的那些匈奴人里，有多少是匈奴的原部落后代。&1t;/p>
“中原地区的民族，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共同的民族符号：汉，并使用着同一种文字。&1t;/p>
“现在的史学界将中原的政权更迭，视为同民族的改朝换代，又将蒙古族、满族建立的政权称作入主中原。&1t;/p>
“由于北方游牧民族在历史长河中，直到成吉思汗统一了高原，才形成了共同的民族符号：蒙古，所以，史学家们便将游牧民族的改朝换代，当成了民族政权的更迭，错误地将政权符号当成了民族符号。&1t;/p>
“于是便出现了那么多北方民族，其实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1t;/p>
“匈奴也好，后来的鲜卑、乌桓、突厥、柔然、回纥、契丹等政权也罢，无不如此。&1t;/p>
“在这众多的民族间，大多数民族语言相同习俗相近，又无不搀杂了其他民族的成分，硬将他们区分成一个个不同的民族，本身就是一种错误。&1t;/p>
“鲜卑、乌桓、契丹以及后来的蒙古等东胡系列的民族，就完全可以视为是同一民族。我们也完全可以称他们为东胡族。”&1t;/p>
林化一越说越说不明白，老人肯定也是越听越糊涂，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吧。&1t;/p>
可林化一又实在找不到更通俗的语言让老人听明白。&1t;/p>
夜已很深，林化一和特古斯回到特古斯的房间，薄音图博士和马无尘教授早已入睡。&1t;/p>
林化一和特古斯轻手轻脚在各自的铺位上躺下，林化一却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没有睡意。&1t;/p>
窗外的雨又落起来了，时紧时缓，鞭子似地抽打着屋顶，将林化一的思绪击打的断断续续。&1t;/p>
林化一想到了民族问题，民族大融合问题。&1t;/p>
渐渐入睡，林化一便进入了似梦非梦的幻觉之中。&1t;/p>
林化一看到，冒顿立在长城上，正对着苍天高呼：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1t;/p>
第二天，小雨仍在淅沥，三个人真切地感觉到，他们已经被一场草原上少有的阴雨困在了这里。&1t;/p>
马无尘教授仍在研究他的牛骨史书，薄音图博士又取出人头碗，仔细端详起来。&1t;/p>
越是被人传的神神秘秘的地方，越是挑逗林化一的欲望神经。&1t;/p>
林化一透过朦胧的窗玻璃，看到屋外仍是满世界的雨水。&1t;/p>
草原上难得的淫雨天，被他们幸运地撞上了。&1t;/p>
淫雨中，南面那不太高的山冈，在雨雾里隐约可见。&1t;/p>
林化一遐想，那高高低低的山峰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呀。&1t;/p>
按特古斯说的情况分析，那道山谷，极有可能是早期匈奴的墓葬区。&1t;/p>
林化一遐想，当年，脑子里货币观念还很淡的冒顿，突然得到了刘邦派刘敬送来的一千斤金光闪闪的黄金，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是好。&1t;/p>
一定是他那位鬼精鬼精的阏氏呼延吉乐，给他出主意说：&1t;/p>
“这东西我们要它啥用没有，又容易招来麻烦，还不如将它埋到地下了事。我们的后代如果有用得着黄金的时候，那一定是我们匈奴遇到了天大的不测的时候，就让他们去使用吧。”&1t;/p>
于是，他们派人在那道山谷里的某个地方秘密挖了洞，将黄金放在了洞中，掩埋后又作了不太醒目的标记。&1t;/p>
最后，参与掩藏黄金的人，都不明不白地死去了。&1t;/p>
冒顿在传位于老上单于时，连同这一秘密偷偷传给了老上单于，从此，这一秘密便一代代单传了下去，直到有一位单于，还没来得及将秘密传给即位人，便死在了战场上。&1t;/p>
林化一正想入非非，特古斯用手指轻轻在他的背上捅了一下，示意随他出去。&1t;/p>
林化一只好跟在特古斯的身后，冒雨来到他父亲的房间。&1t;/p>
林化一看到，特古斯的父亲已为他斟好了香喷喷的奶茶。&1t;/p>
老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礼貌地为林化一让座，还没等林化一坐定，便对林化一说：&1t;/p>
“下雨天，反正你们也出不去，还是给我们讲故事吧，讲哪个冒顿。”&1t;/p>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落着，草原浸足了雨水，即使雨停了，也不能立即开车到软绵绵的草地上去行走。&1t;/p>
“讲什么呢？”&1t;/p>
林化一咽了一口老人为他递上来的奶茶，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1t;/p>
“还讲冒顿吧。”老人已在林化一的身边坐定，期待着林化一的讲述。&1t;/p>
可是，历史书籍虽然浩繁，却并没在冒顿身上作太多的停留，太多的故事需要考古工作者们去努力现了。&1t;/p>
再说，中原史书，对草原民族的记载，仅限于与中原的战争和给中原帝王送礼两种。&1t;/p>
冒顿与刘邦都信守诺言，两人在位期间，两国再无战事，也就没有了关于冒顿的记载。&1t;/p>
眼下，林化一也仅仅知道那么多而已。&1t;/p>
林化一无奈地说：“匈奴是在冒顿手里强大起来的，可更多的故事则生在后来的汉匈战争时期。”&1t;/p>
老人问：“后来匈奴和汉朝为了啥事又打起来了？”&1t;/p>
林化一说：“冒顿和刘邦休战以后，长城内外基本无太大的战事，汉朝每年给匈奴一些布帛粮食米酒之类，假公主也源源不断地送往匈奴，两国相安无事。”&1t;/p>
“既然相安无事，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开战，总还是有原因的吧。” 特古斯追问。&1t;/p>
林化一苦笑着说：“国与国之间开战，和人与人之间争斗，本没有太大区别，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好斗者总要动不动就亮拳头。&1t;/p>
“不过，两国也好，两人也罢，一旦撕破了脸皮，争斗就很难终止了，非得分出个强弱不可。表现在动物身上，就更直观了，即所谓的弱肉强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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