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心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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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幽幽烛光蔓延之处，厚实的佛经足够做了枕头，让人瞧着厚度便昏昏欲睡。&1t;/p>
一袭素白广衫的少女，随着烛火跳动，不大不小地打着哈欠。&1t;/p>
自那日毁信已过了三日，她足不出户，静心抄写师父特意准备的经书，可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闪现师父的话。&1t;/p>
若你当真动了那份心思，可曾想过如何在皇家立足，如何在众多皇子的眼皮底下护住自己？&1t;/p>
她没把握。说到底，她重来一世虽说有些优势，将李氏母女除去了。但她终究只是一名没多大人生阅历的少女，只除了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外，她几乎一无所有。&1t;/p>
虽然老夫人垂怜，教导了她一段日子。可那些后宅的手段，与外交技巧，与皇家无法媲美。&1t;/p>
更别提，莫家的家世，虽也称得上是世家大族，可在京城远远比不上她外家，当初老夫人再偏心李云挽，还不是不敢明目张胆对她娘亲甩脸色？&1t;/p>
这就是娘家强硬的好处！&1t;/p>
“花开花谢，这份花缘着实令人头疼啊！”莫茹萱咬着笔杆子，半迷糊地打着小盹儿。&1t;/p>
“姑娘，还是早些安歇吧。”清儿瞧不得自家主子如此疲倦还不肯放心手中的笔杆，只得苦劝道，“不是还有小半个月吗？明日老夫人那里还得您去伺候着，莫要让老人家以为您不敬重。”&1t;/p>
莫茹萱哈欠连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更是迷茫得很。清儿的话，惊醒了沉思中的她，对于这隐晦的提醒有些不明所以。&1t;/p>
“清儿你说什么？”&1t;/p>
这迷糊的样子，让清儿叹了口气。合着她刚才说了半天，全都说给空气听了？有些不高兴地扯扯自己的衣角，嘟着嘴道：“没什么，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1t;/p>
莫茹萱一脸不明所以，一手握笔，一手托着腮，继续打盹儿。&1t;/p>
“姑娘可是心中有事不愿去睡？”刚推了门进来的少女，见自家姑娘打盹儿，依旧不愿松笔的模样，若有所思道，“如今已是三更天，姑娘不妨躺上一会儿，也好养养神。”&1t;/p>
莫茹萱晃晃脑袋，看着熟悉的人，淡淡一笑，“就你聪明！”&1t;/p>
养了许久的伤的琥珀，在得了老夫人允许后，又在莫茹萱的身侧当起了差。只她担心琥珀的身子还没好全，总是让清儿同琥珀交替着来服侍。&1t;/p>
可看她手中的端盘，上面热腾腾的水汽，可见这丫鬟也没听自己的吩咐。&1t;/p>
“都三更天了啊……”莫茹萱松了松身子，优雅地伸了伸懒腰，将手中的笔一扔，看也不看花了她大把时间誊抄的“经文”。&1t;/p>
“明日二妹妹要来，我总得养好神，才不辜负她的特意到来啊。”混沌了许久的脑子突然想起清儿的话，想到那个性格怪异的二妹妹明日要来寺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1t;/p>
莫世安久居平城，这次白鹿女课开启，他不能一个女儿都不送过去。如今莫瑾欢身死，她又在灵安寺中陪着老夫人，宁姐儿更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怎么能送去女课。自然莫昭君成了不二人选。&1t;/p>
对于那个性格极其不稳定的二妹，她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她可记得这人对南安王可是两面得很呢。也不知对济北王是否也是如此……&1t;/p>
琥珀同清儿互视一眼，带着笑意上前服侍她休息。&1t;/p>
这几日她们家姑娘足不出户，只除了每日辰时去向老夫人请安外，再不外出，倒让她们有些担心闷坏了姑娘。&1t;/p>
“二姑娘明日午后放到，姑娘可多歇息会儿，莫急着起身。”清儿柔声道。&1t;/p>
莫茹萱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布。身体的疲倦与心中的清明相对，让她无法安心睡眠。&1t;/p>
将莫昭君的一切丢之脑后，她那清晰起来的思路，又开始思索着她同南安王之间，到底该何去何从。&1t;/p>
师父无疑是支持自己同他深交的，可又表现得如此怪异，恕她尚未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只觉得再被师父如此调教下去，自己非疯了不可！&1t;/p>
战国策、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这些书籍老夫人也曾教导过，但都不如灵尘师父教导得深刻。&1t;/p>
许是两人的经历不同，莫茹萱学得倒是认真。只是师父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1t;/p>
温暖的被衾，将她还算清晰的思路慢慢融化，最终只化作一股蔓延四肢的困顿，将她拉入梦境中。&1t;/p>
厢房的灯火熄灭，外间的树木上一阵晃荡。&1t;/p>
远在半山腰的禅院梧桐树上，看着西院内的灯火灭尽，老和尚这才从树上下来。于寒风中的山海亭中，煮茶以待客。&1t;/p>
氤氲水汽刚起，他等的人便到了。&1t;/p>
“宋先生远道而来，倒是贫僧失礼了。”&1t;/p>
一杯新茶递出，来人那双粗糙的手已经接过。于烛火下可见，此人身高七尺，一身玄衣粗布，倒有几分夜间梁上君子的风范。&1t;/p>
“大师倒是客气得紧。”男人捋了捋修剪得宜的胡须，没有半分不请自如的尴尬，颇为自得。“大师早知某来了寺中，却不点破，还让某看了想看的人。不知所为何图？”&1t;/p>
他此次从南蛮不远千里而来，可不只是为了送几封信的，更重要的是，他还要瞧瞧自家小子口中，让南安王动了凡心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1t;/p>
不过这两三天的观察下来，与寻常闺秀并无不同，真不明白王爷看中了这丫头什么？要容貌没容貌，要才华……他倒是没瞧出来。只每天弹的那琴，直教人后悔来人世走这遭！&1t;/p>
难听！太难听了！&1t;/p>
而且，灵尘多次给信，这少女虽都接过了，可从未有过回应，让他心中的算盘不住地晃动。&1t;/p>
“大师究竟想做什么？”&1t;/p>
他不想再猜，后日他便要回南蛮，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同莫家大姑娘玩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她师父，这个总是喜欢装得高深莫测的方外之人。&1t;/p>
灵尘只淡淡一笑，颇有些佛祖拈花一笑的韵味，让宋先生恨得牙痒痒。&1t;/p>
又是这幅样子！勾着人的心，偏还不让人如了心意！&1t;/p>
“大师有话直说便是，某不想拐弯抹角。”&1t;/p>
灵尘捧着茶盏，轻嗅着茶香。缓缓道：“萱儿的聪慧，若非她可以展现，你如何能看得出来。再说了，我的徒儿，又岂是那般肤浅之人。”&1t;/p>
所以？宋先生好奇极了，既如此，为何还要那般故作姿态？&1t;/p>
“王爷想要温吞水暖着她，等她到了年纪便一口吞下。可萱儿并非一般女子，如今的她还稍显稚嫩，用的手段也多是内宅妇人的。”他那双看透世态炎凉的双眸直视宋先生，“她可以更好，更匹配王爷。而不是现在，入了情障，耽搁了她。”&1t;/p>
这世上能够让灵尘如此另眼相看的女子已经不多，而被他收为弟子的，也只此一人。&1t;/p>
听了他的解释，宋先生倒是越好奇这个少女身上究竟有何魅力，能够让世外高人的灵尘也为止折服。&1t;/p>
一时间，山海亭中，只有淡淡的茶香缭绕，静寂无声。&1t;/p>
“如此，大师是打算亲手调教？”宋先生将所有的关系捋清，既盼望能早日一见灵尘调教处的少女究竟是何等风采，又担忧她太过优秀，若是有朝一日真的站在了王爷的身侧，不知是福是祸。&1t;/p>
“没有什么是无需代价就能得到的。王爷既然将人托付于我，总归不能让王爷失望。”&1t;/p>
灵尘丝毫不觉得让一个闺阁少女学习兵法谋略有何不妥。而且她每次被南安王撩拨后，他总会亲自将一盆掺杂着寒潭水浇到她头上，将那份悸动灭得干干净净。&1t;/p>
“少女怀春总是诗，可王爷身处皇家，最忌讳的便是不顾一切的感情。不管是萱儿还是他，总得冷静些才好。”&1t;/p>
他一生皆在佛家，可对于世间男女之情却深有体会，如今年少，情分深厚，他日分道扬镳，只怕要天翻地覆。&1t;/p>
江慕寒输不起，他灵尘也不允许他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1t;/p>
宋先生自是知晓灵尘对王爷的这份忠诚与爱护，故而没有反对。&1t;/p>
这一次也是他觉王爷变了，才逼问了自家臭小子，得知王爷竟对莫世安的嫡女有了些情谊，吓得他赶忙寻了理由前来一探。&1t;/p>
“许是我老了，竟瞧不出莫家姑娘对王爷有情意。”这才是他决定现身的原因，这几日的暗中观察，她虽每次拿到信件时情绪起伏大，可依照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当真半分情意也瞧不出来。&1t;/p>
“大师，你的计划是否出了些问题？为何莫姑娘对王爷表现得如此镇静？”&1t;/p>
矫正过枉可不是好事情，若是王爷知晓心上人对自己无半分情意……王爷本性虽温文儒雅，可这些年的军旅生活，又出身皇宫，本性中天生便有掠夺。&1t;/p>
倒茶的手一顿，灵尘长叹一声，“王爷既然想要为自己求得一份姻缘，若是太过顺畅，如何能珍惜？”&1t;/p>
男人的劣根性，宋先生何尝不明白。他心中虽担忧，可灵尘对莫大姑娘的这份用心，却是当真服了的。&1t;/p>
“大师当真是用心良苦啊……”&1t;/p>
灵尘不一言，只低头饮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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