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番外七
他惊出一身冷汗：“谁？”
来人啧了一声, 慢慢走过来，一边将手里的探照灯打开：“是我。”
灯光乍亮之际，三只小老鼠飞快从唐浩思脚边跑开, 抱着糖重新躲入黑暗中。
唐浩思没空管它们, 他抬手遮眼挡了挡光, 喉头滚动几下：“曹……曹大哥？”
曹焕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看了看他脚边茂密的草丛：“你在干什么？”
“有些无聊, 刚刚看见几只小动物，我想拿糖哄出来来着。”唐浩思干笑着站起来, 摊开手掌给他看里面还剩下的几颗糖：“只引过来几只老鼠, 你一来, 它们全吓跑了。”
曹焕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上下打量他，似有些狐疑：“所以, 你刚刚在和老鼠说话？”
唐浩思：“嗯……我是不是太无聊了。”
也不等曹焕回答，他又道：“曹大哥，你过来找我有事吗？”
曹焕：“看你太久没回来，害怕出事。毕竟是在山里，别跑的太远。”
唐浩思：“哦。”
【你快跑吧, 萧山待不了了。】
劳斯莱斯竟然还没走，它蹲在树后面，声音尖尖细细的飘过来。
【你们这山头热闹，它们一定会遁着声音往这边觅食。】劳斯莱斯道：【我要带着弟弟们逃命了, 再见。】
【还有, 谢谢你的糖果。】
唐浩思没有回应, 跟在曹焕身后走回营地。
他心事重重，几次想张口与曹焕说话，那话语却噎在嗓子眼里，一直到了地方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营地里开了两盏露营灯，不算很明亮，只是让人不至于在夜晚抓瞎。
之前一起吃饭的几个年轻人们正在中间一片空地上摆弄观测天象的设备，见了两人过来，便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池炎：“回来啦，浩思是去找小树林方便了嘛？”
曹焕：“小孩儿玩性大，找小动物呢。”
池炎噗的笑出声：“你别说，咱们萧山动物挺多的，你要是仔细找找，说不定还有竹叶青什么的。哎浩思啊，找着什么了吗？”
唐浩思扯了扯嘴角：“老鼠算吗。”
池炎哈哈大笑：“算，当然算！”
他身边站着的孙学智皱起眉头：“池哥，小点儿声，你把旁边山头的鸟全惊起来了。”
池炎摆摆手：“小孙你太夸张了吧，行行，我不说话了。”
唐浩思顺着孙学智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黑压压一片浓重的夜幕，但池炎一消停下来，几人果然都听见附近有群鸟惊叫着飞远了。
唐浩思看着那个方向，心中打了个突。
那里正是刚刚名叫劳斯莱斯的小老鼠指的方向。
池炎咳了一声：“肯定不是我的原因。上个月咱们在这儿聚会我也这么大声说话的，也没见有这效果吧……”
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席元瑶将天文望远镜对准那里，一边道：“不像是被池哥吓得啊，距离挺远的。啧，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
曹焕盯着远处喧闹的山头，突然道：“池炎，你们对这里比较熟悉，知道那边是什么山吗？”
“没什么正式的名字，那一片都是待开的山区，纯原生态，除了工作人员，游客一般不让进。”池炎提起桌边一盏手电筒，打开后对着远处几座大山依次扫过去，偶尔能扫到一些四散的鸟群：“老关倒是陪人去过几回，听说有座山头住了一窝熊，不过他们没正面遇见过。”
说着，他朝席元瑶道：“哎瑶瑶，要我说，这鸟肯定都是被熊崽子惊着的，反正绝对不是因为我啊。”
席元瑶翻了个白眼：“整个萧山都能听见池炎哥你那大嗓门了，我看啊，就算有熊，人家也比不过你。”
池炎：“哎，瑶瑶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
孙学智又在一边重复：“你们吵到我了。”
似乎对孙学智的态度习以为常，两人闭了嘴，各自耸耸肩，池炎转而对曹焕和唐浩思小声道：“老关和小玉一起找地方浪漫去了，他们的望远镜都在这儿，你们要是想看星星了可以直接用，不用跟我们客气。”
这时山里已经有些冷了，唐浩思只穿了个短Ｔ恤，他抱着膀子打了个喷嚏，曹焕便适时道：“不了，小唐穿得少，山里晚上凉，我跟他先回帐篷待着。”
池炎看看唐浩思：“行吧，没事就出来找我玩儿哈。”
唐浩思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赶紧道：“好，谢谢池哥。”
两人转道回了营地另一头，唐浩思看了看地上两个帐篷：“亚度尼斯呢？”
曹焕随口道：“不知道，大概去附近溜达了吧。”
唐浩思：“咱们……”
一群飞鸟自他们头顶掠过，叽叽喳喳叫嚣着，向着南边飞走了。
唐浩思努力忽视周围各种动物嘈杂的议论声，他装出副一无所觉的样子，等耳边终于清净了才道：“曹大哥，咱们到底是来萧山干嘛的？”
曹焕没回答，他将唐浩思推进其中一间帐篷，将帘子拉好隔开外面的灯光，这才转过身，以审视的目光将青年从头看到脚。
唐浩思有些不自在：“曹大哥，你干嘛？”
“唐浩思。”曹焕突然道：“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呃……什、什么意思……”唐浩思眨了眨眼，看着慢慢走近的男人，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我……真不太清楚，咱们认识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要说信任什么的……”
曹焕低语：“也是。”
然后他脚尖一挑，将地上那只背包踢起来单手接住，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物，举到唐浩思眼前。
“之前没有对你说明身份，但我想，这应该不妨碍我们现在再重新认识一下彼此。”曹焕将那本证件展开，用极低的声音轻轻道：“危管理部，曹焕。”
唐浩思借着微弱的光线努力去看那张证件：“……危管理部……那是什么？”
曹焕：“知道异能者和生化兽吗？”
唐浩思：“当然。”
曹焕一勾唇角：“危管理部，专门负责处理关于异能者和生化兽的特殊事件。”
唐浩思看看证件，再看看曹焕，张了张嘴，情不自禁向前迈了一步，想看清那张证件上的内容：“卧槽，真的假的……你们，你和亚度尼斯都是这个管理部的吗？哎，华国龙组真的存在啊？！”
曹焕啪的合上证件：“少年，网络小说少看一点，华国龙组这种中二病产物是不存在的。”
随后，他一双眸子紧紧锁住唐浩思，慢声道：“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问题。”
唐浩思怔了怔，他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会说话的动物们，懂得索要糖果，提醒他远离萧山的小老鼠。
刚刚自头顶飞过，吵吵嚷嚷的群鸟。
还有阮高轩案板上那条半死不活，总是“哦”个不停的鲫鱼。
“我……有什么问题……”他张着嘴，目光又落在曹焕右手中的证件上。
曹焕眼眸深沉，将他面上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一边道：“听到我说异能者，你似乎感触颇深。”
唐浩思喉咙有些干，他脑中转了好几个念头，全是自己的秘密泄露，被抓进实验室与世隔绝，然后被一群白大褂绑在手术台上开肠破肚之类的恐怖情景。
想着想着，唐浩思不禁抖了两下。
密切关注他一举一动的曹焕：“你抖什么。”
唐浩思：“我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曹焕无语：“站直了，手别哆嗦。”
唐浩思被自己吓得语无伦次：“我就是个老老老百姓！国家不能解剖我！”
曹焕：“……哈？”
唐浩思虚弱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该给我上刑了？老虎凳还是吐真剂？外面可是还有人的，你要是硬来我就喊非礼啦！”
曹焕：“……”
“你哪儿来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他摇摇头，将证件重新收好：“我是军人，不是什么神秘组织的黑衣人，你放轻松一点。”
唐浩思双手捂胸：“你你你有什么企图！”
曹焕觉得好笑，干脆又走近一步：“我又不会非礼你，捂什么胸。”
唐浩思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帐篷一角，才退无可退地道：“那你靠这么近干嘛！”
曹焕在离他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故意倾身压过去：“你这么紧张，莫非是有什么秘密……不希望被别人现的？”
唐浩思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嘴巴紧紧抿起。
曹焕：“刚刚我找你时，你在干什么？”
唐浩思：“我……”
曹焕挨近他，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在同老鼠说话。”
“小唐。”曹焕道：“老鼠和你说了什么？”
唐浩思背脊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卧槽！这货不是人！
他猛地伸手去推曹焕胸膛，后者却快他一步握住他手腕，将青年拉得更近。
两人几乎贴在了一处，曹焕将他所有的反抗统统扼制，低声道：“你果然能和动物沟通。”
唐浩思倏地开始反抗：“没有！你放开我！”
曹焕不为所动，将他压制在逼仄的角落里：“异能者？”
唐浩思：“……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不由大起来，曹焕便抽出一只手来捂住他的嘴，刚要开口，冷不防帐篷外有人道：“里面没事吧？”
唐浩思：“池——”
曹焕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右手按在青年后颈处，左臂顺势向下，环住唐浩思腰肢。
池炎不好直接进来，只站在外面，犹疑道：“我好像听见浩思叫了几声，你们……在吵架吗？”
曹焕在唐浩思耳边小声道：“我不想把你捏晕，乖乖闭嘴，怎么样？”
……不怎么样。
唐浩思后颈被曹焕捏住，男人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那宽厚的大掌烫得他浑身肌肉都绷得死紧，只能在曹焕怀里僵硬无比地点点头。
曹焕这才扬声道：“没事，帐篷里有蜘蛛，小唐怕虫子。”
池炎哎了一声，又笑着道：“我是来送衣服的，浩思穿得太少了，咱们瑶妹妹不忍心看小帅哥冻感冒，特地指使我过来跑一趟。”
曹焕眉毛一挑，低头看了看唐浩思。
青年长得确实英俊，浓眉大眼一米八的个头，只是此时被他的气势压得死死的，唐浩思拧着眉吊着眼，瞪着他敢怒不敢言，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倒确实有些吸引小姑娘的资本。
于是捏在后颈处的右掌划至颊畔，在唐浩思眼角处揉了两下。
曹焕低声说：“知道华国最近风头正盛的异能者是谁吗？”
唐浩思不明所以，抿着唇道：“知道。是一位雷系灵根的渡劫老祖。”
曹焕：“……”那是什么鬼。
他放弃追根究底，只是继续用极小的声音道：“他现在就是危管理部的部长，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唐浩思：“？！”
“刚刚你见过的外国佬，也是来华国避难的异能者。”曹焕松开他，指腹蹭过唐浩思眼尾：“我们不残害异能者，别害怕。”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帐篷，唐浩思呆了几秒，半晌一件黑乎乎的东西罩在他头上，唐浩思回过神，将蒙在头上的东西拽下来，现是件冲锋衣。
“池炎送过来的，让你先凑合穿着。”曹焕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就着微光看着青年套上黑色冲锋衣，眉头松了松：“果然是你。”
唐浩思没听清：“你说什么？”
曹焕：“没什么。”
两人说话间，有人撩开门帘钻进来，唐浩思刚拉好拉链，扭头一看现是亚度尼斯。
他还记得刚才曹焕说这是一位异能者，此时再看见这一直戴着帽子的老外，顿时感觉和之前又有些不一样了。
亚度尼斯边走进来边道：“这么黑，怎么不开灯……”
迎面看到两位黑同伴站在一处，唐浩思正在整理衣服，亚度尼斯咦了一声：“黑头黑眼睛黑衣服，曹，我有一个想法。”
曹焕：“我已经探出底了，就是他。”
“真的吗？！”亚度尼斯快步走过来，冲唐浩思摆摆手：“你好，我想我们需要重新来一次自我介绍。”
唐浩思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好，好的？”
亚度尼斯伸出手：“亚度尼斯·巴伦，美国人，我的能力是音。”
唐浩思看了看一旁的曹焕，也伸出手同这高瘦的美国人握了握，抿着唇道：“唐浩思，华、华国人，我的能力……大概是能听懂动物们说话……能和它们沟通？”
亚度尼斯：“o！可以和所有生命体对话，这简直酷毙了！”
唐浩思被夸得很是赧然：“谢，谢谢。”
他又转头去看曹焕：“那你……”
曹焕一哂：“我不是异能者。”
复又道：“你刚刚和老鼠在说什么？”
唐浩思这回不再同之前那般有所抵触，只犹豫了一下，便将与老鼠劳斯莱斯的对话，以及一路走来耳边各种动物议论的内容统统说了出来。
“它说山里有生化兽，似乎是什么巨大的蛇怪，在那边的深山里。”他伸手指了个方向：“刚才池炎哥他们说话时有飞鸟惊起，也是那个方向，我觉得……会不会是那群蛇在活动……”
帐篷里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三人干脆钻出来走到营地边缘，向着那处张望，亚度尼斯缓缓道：“曹，这也是我刚刚查探一圈后，想同你说的事。”
唐浩思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位美国人之前是去周围打探情况了，此时听见他道：“我在附近走动了一下，现许多动物都在活动，所以我在林子里多停留了一阵，回来的有些晚。”
曹焕：“有什么情况？”
亚度尼斯：“很多动物都在向山外逃窜，而且已经不避讳人类了。”
曹焕沉吟：“动物活动反常，若真是生化兽在作怪，那无论如何也需要进山一探究竟了。”
唐浩思：“啊？”
曹焕：“如果动物们说的是真的，大蛇栖息在山涧水潭中，且潭水已经被它们污染，那么若放任不管，迟早会殃及Ｚ市。”
唐浩思：“不是……你们这是准备去屠蛇啊？”
亚度尼斯：“至少要进去看看数量，少的话，就地干掉。”
唐浩思咽了咽口水：“那是生化兽啊，即使有异能者，但你们统共也就两个人……”
曹焕：“总归是要去一趟。”
唐浩思：“那我就……”就此别过可以吗？
亚度尼斯拍拍他：“唐，你现在是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生化兽大多喜欢破坏和杀戮，如果让它们翻过群山进入城市，那势必会有人类因它们而死亡。”
唐浩思转头看了看黝黑的山林。
此时耳边已经再没动物们的叫声，也不知是跑远了还是都藏了起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嗓子有些紧：“那个，我连鸡都没杀过，跟你们一起去肯定会成为拖累。”
“但……但如果就这么逃跑，我……回去后肯定也要寝食难安。”
唐浩思咬咬牙，艰难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亚度尼斯露出个笑容：“唐，别太紧张，我们会保护你的。”
曹焕就站在他身后，男人一只手扶在他肩上，低声道：“不用怕，你可以做得更好。”
唐浩思：“嗯……嗯。”
临走前，曹焕又去找了一趟池炎。
“你找老关啊？”池炎挠挠头，放下手中一罐啤酒，从几位Ｚ大学生旁边走开，一边道：“他和小玉在帐篷里看电影，这时候过去当电灯泡老关保准痛扁我，你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吗？”
曹焕脸上没什么表情：“之前听你说，你俩当过几年兵，怎么会想着退出来，不在军队展了？”
池炎叹了口气：“我性子不行，太好动，在那地方呆不住。老关么，当兵没法陪老婆，这家伙就是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典范。曹哥，你还没说找老关啥事？”
曹焕不答，等两人走到孙学智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突然出手，右掌幽灵般向着池炎脖颈抓去！
他这一下既突然又没什么杀气，池炎猝不及防差点儿中招，踉跄着抬肘格挡，随后迅后撤几米，惊疑不定地摸了摸脖子。
曹焕也没想真的伤他，这闪电般的一下过后，他便站在原地，任由池炎一双鹰眸将他上下打量个遍。
“你想干什么。”他机警地盯着面前这人，脸上的笑容收起，全身肌肉都戒备起来：“这是杀人的招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旁边的帐篷突然被掀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池炎的表情明显一松：“老关。”
很显然，这是帐篷里的人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查看情况。
关景彰仿佛没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他上前几步，重新打量曹焕，而后伸出一只手：“中部战区，第xx集团军，关景彰。”
曹焕与他握手，也道：“北部战区，原部队就不提了，现在隶属危管理部，曹焕。”
关景彰谨慎地说：“抱歉，我之前从没听过这个部门。”
曹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对着关景彰展开，后者一看便知这证件绝对是真家伙，并脚立正行了个礼：“长官好。”
曹焕摆摆手：“既然已经退役，也不用再敬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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